兩人驅(qū)車來到一片剛剛興起的商業(yè)區(qū),林冽一邊停車一邊對洛雅說:“先帶你吃點東西,這有家新開的烤魚店味道不錯。”
洛雅坐在副駕駛上,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說:“我剛剛才吃過,沒什么胃口,有話就在車?yán)镎f吧?!?p> 林冽沒有勉強,也沒有興致繼續(xù)遷就。他左臂搭在方向盤上,側(cè)著身子認(rèn)真打量著洛雅,開門見山道:“我原以為解決了鄭云偉,這件事會慢慢翻片兒,看來是我想簡單了。你連那幅油畫都豁得出去,看來還是不甘心,還想折騰?你不用問我為什么這么肯定,我告訴你,就是憑直覺。照片這事兒要不是你和高蘊海聯(lián)手干的,我不信你會老老實實住在彭公館、高蘊海能頭也不回去燕京……”
洛雅低著頭,生硬地打斷了林冽:“我們分手吧。”
林冽一愣,他看了看窗外,又看向洛雅,仿佛沒聽見一樣繼續(xù)說道:“我知道這兩年狗血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你心里過不去很正常。但日子總要過下去,咱們現(xiàn)在干脆把話說開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樣,這些事兒才能在你心里真正地翻片兒?”
洛雅抬頭,神情堅定地重復(fù)道:“我們分手吧。”
林冽不再看洛雅,掰著手指頭自顧自地算計道:“馮昂、馮沛淇、陳天麗、沈曉黎、李修昀,這些是我能想到的。還有嗎?只要你說出來,我保證他們誰都跑不了!”
洛雅有些無語,只能在堅定中增加幾分鄭重:“林冽,我們分手吧!”
林冽故意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為了挽留洛雅,這是他能想到最直接最快速的辦法:“我說到做到,只要我做到,就不許你再沒完沒了!這樣,你先按你爸說的,一個人遠(yuǎn)走高飛,等我把事情辦完就去找你……”
洛雅終于忍無可忍,她也側(cè)過身子,直面林冽大聲說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那些!我在說林冽我們分手吧!!!”
林冽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盤,抓住洛雅的雙肩,一邊搖晃一邊咆哮道:“我在說的話你在聽嗎???你是個大活人還是個復(fù)讀機???分手你想都別想,除非我死了!”
洛雅膽戰(zhàn)心驚,胳膊被抓得生疼,態(tài)度卻沒有半分動搖。她含著眼淚,清清楚楚說道:“我不愛你了,咱們繼續(xù)下去沒有意義!請你離開我,越遠(yuǎn)越好!”
林冽神色瞬間頹然,他緩緩松開手,不住地在洛雅的胳膊上摩挲著,眼中的悲傷無處安放:“我剛才說的計劃,那么多人,其實并不好辦……難道你連一個為你死的機會,都不肯留給我嗎?還有戴國安的自首材料,你也不想要了?”
如此卑微的林冽讓洛雅心里難受,她不忍看他,卻還是決絕道:“你不要這樣……你沒必要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去死,這么大的人情我也欠不起。我要說的說完了,你不同意的話,我讓我爸爸跟你談。你冷靜一下,我先回家了?!?p> 林冽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洛雅,腦海中一片空白。實際上,自從陸憬然出事,這樣的場景他想象過無數(shù)次,此刻卻還是難以接受。
難以接受曾經(jīng)的轟轟烈烈,變成了對方口中一段繼續(xù)下去毫無意義的感情;
難以接受曾經(jīng)海誓山盟的對象,變成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而這些,都不及洛雅不再叫他阿嘯,卻和所有人一樣,叫他林冽。
“林冽”浪蕩過也狂妄過,絕情過也狠辣過。只要他想,這世上便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搞不定的人,也沒有他下不去的狠手、報不了的仇——可在她面前,他是阿嘯??!千帆過盡,他把她視作余生唯一的歸宿,而命運卻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變成另一個背負(fù)血海深仇的自己。這樣的懲罰,真的比葬身江湖還要殘忍。
點支煙抽了幾口,情緒稍得平復(fù)。林冽發(fā)動車子準(zhǔn)備追上洛雅,無論如何,他還是要送她回家的。
然而,當(dāng)他抬頭看過去,視線里的洛雅正捂著鮮血染紅的胸口踉蹌倒地,驚得旁人尖叫四散;環(huán)視周遭,一個剛剛從她身邊走過的神秘男子淡定前行,似乎正往懷里揣藏著什么東西。
那一刻,林冽面露驚懼,仿佛瞬間回到了當(dāng)年目睹華家游輪在海面上爆炸的情景。下一秒,他棄車狂奔,狼狽地?fù)涞乖诼逖派磉?,慌亂地朝圍觀人群大喊道:“快!快幫忙叫救護車?。?!”
其實在觸碰到洛雅之前,林冽的潛意識里還是存有一絲僥幸的。他希望這還是洛雅自導(dǎo)自演的拙劣戲碼——子彈沒有打中,胸口的殷紅是事先準(zhǔn)備好的血漿,他還是會像上次那樣默契地配合她,把這筆賬算在她想除掉的人身上??上В逖糯_實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胸口處有鮮血源源不斷地涌出來,還帶著余溫。
林冽竭力鎮(zhèn)定下來,將洛雅的上身抱起,讓她盡可能垂直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他緊張地檢查了她的背后和腋下,初步確定子彈還停留在她體內(nèi)。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她吸氣的時候堵住創(chuàng)口,又在她呼氣的時候松開,這是M國的一個老軍醫(yī)教他的,目的是延長受傷肺部的萎縮時間。他這輩子從未信過鬼神,此刻卻在心里不住地祈禱,祈禱洛雅若能逃過此劫,他愿意把各路神仙的地獄挨個兒走一遍……
就在洛雅躺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命懸一線的時候,彭公館已然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這里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多的保鏢、打手,甚至死士。彭琛和馮沛淇匆匆趕到,一進大門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彭琛顧不上多想,見到父親便焦急問道:“聽說洛雅中槍進了醫(yī)院?您非要我們來這兒干嘛,咱們趕緊去醫(yī)院吧?”
彭祖民沒回答,他看了看馮沛淇,吩咐道:“招呼一下馮小姐,別讓她跑了!”
說罷,幾個手下沖上前,不由分說將馮沛淇按在椅子上就捆。
彭琛見狀趕忙制止,扭頭質(zhì)問道:“爸,到底怎么回事?這是什么意思?”
彭祖民遞給任駿馳一個眼色,任駿馳馬上從沙發(fā)后面揪出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家伙。彭祖民指著地上的人說道:“都交待了,他當(dāng)街朝洛雅開槍,是馮昂指使的;行兇的消音手槍,整個天江也只有你們馮家才有!我女兒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搶救,那邊有我信得過的人坐鎮(zhèn)盯著。只要來信兒說她救不了,你就得立馬跟過去陪葬!”
原來,洛雅和林冽出門時,彭祖民不放心,特意派任駿馳開車遠(yuǎn)遠(yuǎn)跟著,不想就這么一會兒功夫,竟真出了大事。任駿馳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個從洛雅身邊走過的男子持槍行兇,見洛雅那邊已經(jīng)有林冽沖過去,他便尾隨著男子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放了他大約兩公里,方才出手?jǐn)r住其去路,將他制服帶到這來。
馮沛淇好言解釋道:“彭伯伯,您能不能容我問問再這么對我?以我和彭琛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我父親沒道理殺洛雅,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彭祖民奚落道:“你和彭琛還沒結(jié)婚呢,怎么你爸爸就把你當(dāng)成潑出去的水,什么都不告訴你了嗎?”
馮沛淇隱忍道:“請你說話不要這么難聽!如果我或我爸爸要殺洛雅,早就動手了,何必選在今天當(dāng)街殺人?如果真如你所說,我爸爸已經(jīng)和我不是一條心,你殺了我又能解多少恨呢?”
彭祖民沒空跟馮沛淇掰扯,他現(xiàn)在要馬上趕去醫(yī)院。臨走前,他對馮沛淇說:“你和你爸最好祈禱洛雅沒事?!?p> 彭琛心急如焚,卻只能向父親表明立場:“我可以擔(dān)保,這件事起碼沛淇是不知情的。如果洛雅有事,我也會找馮昂要個交代。您放心去醫(yī)院,這里五花大綁就不必了,我留下陪她等您回來?!?p> 彭祖民顯然并不滿意,他只對手下叮囑道:“一會兒聽我電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誰的話都不管用!”
憑涯
“林冽”浪蕩過也狂妄過,絕情過也狠辣過。只要他想,這世上便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搞不定的人,也沒有他下不去的狠手、報不了的仇——可在她面前,他是阿嘯?。∏Х^盡,他把她視作余生唯一的歸宿,而命運卻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變成另一個背負(fù)血海深仇的自己。這樣的懲罰,真的比葬身江湖還要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