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亓迎著商益進(jìn)了府,當(dāng)即吩咐下人,“準(zhǔn)備夜宴。”兩人先將就著在書房里聊起天來。
商益毫不客氣地跪坐在主位上,秦亓跪坐在他下首。商益又默默在心中點頭,此子志存高遠(yuǎn),能力不凡,還懂得謙遜,實是不錯。商益閉了閉眼睛,腦中閃過夢里面的場景,秦亓抱著九安的尸首哭得很慘??谥朽熬虐?,我?guī)慊丶?。我們回家了?!?p> 商益突然把眼睛睜開了,預(yù)言是可以改的,九安一定不會死得那么慘的。阿卿把九安當(dāng)做親女兒對待的。九安死了的話,阿卿該是多么難過。不過,按照預(yù)言,阿卿是活不到那個時候的。
如何說了,懂得預(yù)言之法其實很痛苦。那時候年少氣盛,覺得要是學(xué)會了預(yù)言之術(shù)便可以預(yù)測自己和阿卿的未來。但是,世事難料,自己是偷偷學(xué)了禁書上的預(yù)言之法,卻沒有預(yù)料到,或者想到過阿卿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從來沒有,一絲半點都沒有。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如此能力。
夢里常常有預(yù)言,可以看到周圍人的未來,但是自己從來不能控制看到的究竟是誰的未來。天機(jī)卻始終不可泄露。天意從來不可逆轉(zhuǎn)。那一刻,商益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但是他想試一試,改一改阿卿的命,讓阿卿可以過得好一點,至少,壽終正寢。
或許,與秦亓為謀士就是一個好的開始。雖說人總是會死的,但是阿卿照夢里那種死法實在太慘了。自己從小有兩愿,一愿輔佐明君,締造太平盛世,二愿,阿卿一世無虞。
但是,商益不知道的是秦亓和九安的命格從遇到九尾狐的那一日開始就有了變化。
秦亓恭敬地輕聲喚商益,“師長?”生生把商益從思緒中拉了出來?!岸?,何事?”秦亓頗有些尬然,您在想什么,作為弟子問,好像有點不太合適。只好手握成拳狀,擋住嘴,咳了一聲,“恩,無事,師長,茶涼了?!?p> 商益舉起面前的杯盞,上面浮著一點細(xì)碎的茶葉,想要幫一幫秦亓,“我曾經(jīng)用龜甲占卜,用蓍草問卦。阿亓的姻緣到了?!?p> 秦亓眉頭跳了又跳,看著商益一臉慈愛的表情,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恩,某也要及冠了。是該議親了。”
商益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為師不是說你年紀(jì)到了,是說你姻緣到了?!?p> 秦亓半點都不想接話了,自己還沒有找到姜九安呀,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的。說著,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就聽得商益繼續(xù)說,“為師看你小師姐就不錯,她也要及笄了嘛。為師做媒如何?”
秦亓嘴角抽了又抽,咽了咽喉嚨,“阿亓的親事,不勞師長費心了。師長好好休息。待會夜宴時再見?!彪S即就招呼門外侍女,“送商先生到客房。”
商益,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做派,“你小師姐確實蠻好的。你考慮一下,她……”商益,頓時有那么一點詞窮,溫婉,她沒分。知禮,恩,孝期跑到酒肆喝酒,恩,聰慧,不是很突出。抬手撓撓頭,眉毛挑了挑。頗有一副寶貝閨女嫁不出去的煩惱樣子。
這邊秦亓已經(jīng)起身了,“師長好好休息?!闭f著,行禮告退。遠(yuǎn)在學(xué)宮的九安打了幾個噴嚏,恩,著涼了吧。
秦亓腦中不由地想著剛剛商益說的話,其實秦亓是不太想想得。秦亓抬頭看著,一開始綻新芽的桃樹,是啊,顧九安也要及笄了。其實,如何說了,自己對顧九安確實提不起什么興趣,雖然,她也叫九安。秦亓立于長廊上,長嘆一聲。
夜宴時分
因著秦亓身份地位高于商益許多,縱是想讓商益東向坐,也不太好。于是乎,秦亓東向坐,商益南向坐,顧玉衡北向坐,然后,熱鬧的夜宴就開始了。
先是舞姬獻(xiàn)舞,纖腰擺動,長袖揮舞,煞是惹眼。商益端的一副師長的樣子,教導(dǎo)秦亓,“縱溺于美色,傷身?!鼻刎凉笆?,弟子受教。
此時就不關(guān)玉衡什么事了,玉衡不信奉法家之學(xué),左右商益也不是自己的師長,何況,自己向來守禮。玉衡舉起青銅杯,向商益敬酒,“不才敬商先生一杯。多謝先生近年來教導(dǎo)家妹九安盡心盡力?!鄙桃媾e杯,“公子客氣了。九安乃我愛徒,教導(dǎo)九安實是分內(nèi)之事?!彪S即一飲而盡。
夜宴上,多是客氣寒暄,這邊觥籌交錯,好不高興。九安恰巧歸來,遠(yuǎn)遠(yuǎn)瞅見秦亓飲宴,想著溜走為上。豈知,夜宴上,商益環(huán)顧四周,看到?jīng)]有九安,心中覺得這是撮合九安和秦亓的好時機(jī)。手成拳狀掩住嘴前,“如何不見九安?明日休沐,九安不回府看長兄么?”玉衡不疑有他,勾唇淺笑,“九安想來也應(yīng)歸來了?!?p> 秦亓舉杯獨飲,想著下午時分,商益對自己說的話,如何不知,商益心中所想,只是單純喝酒,絕不插話。卻聽得商益接著說了句,“想來九安也是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的。何不喚上九安?”
秦亓將青銅杯擱在桌上,“不知九安可否歸來?!贝笥幸桓辈灰叭ゴ驍_的好的樣子。商益卻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恩,可是還是想看看九安?!?p> 秦亓和顧玉衡,心中暗誹,你白日未曾見夠九安嗎?玉衡還不知道,商益頗想改行做三姑六婆一事,但是秦亓已是知道。于是皺了皺眉頭,左手抹過右手前臂,頗像是被蚊蟲叮咬。這是秦亓覺得尬然,做事有些不情愿的小動作。“來人,前去請女姬九安來飲宴?!?p> 侍從唱喏,秦亓心中自是希望,九安腳程慢,再加上會有貴女相約九安閑逛,故而,今日會回來的比較晚。但是,秦亓沒想到的是,在學(xué)宮早已待到發(fā)霉的九安,百思不得其解,究竟長兄為何要把自己給塞在學(xué)宮,想要早點回來問問長兄,若不是路上被岑淮給絆住了,老早就回來了。
所以,事情很是不符合秦亓的期望,九安一席湛藍(lán)曲裾深衣,長發(fā)仍是結(jié)辮。與很多年前,九安領(lǐng)著秦亓逛學(xué)宮的樣子毫無二致,只是女子抽條,已經(jīng)長大。
說起來,姜九安是秦亓心頭朱砂痣,是秦亓心底白月光。但是秦亓也明白,如果再尋不到姜九安,自己也會成親的。或許是秦國哪一家的,頗為聽話的貴女。不會妨礙自己,一輩子,相敬如賓而已。
人生匆匆數(shù)十年時光而已,若是老天不垂憐,那么自己也沒有絲毫辦法。見到九尾狐后,秦亓想了很多,是頭一次明白,為何世人敬畏上天,敬畏神靈,因為人的能力,比起天地,實是太過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