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笙雙手一禮,“在下先告辭。”
“謹慎些,”程思追道,“這醉香樓的四層可進去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有足夠強大背景的男性。
這層樓有著各種危險的地下交易,處處守衛(wèi)森嚴,姑娘應該剛離開就會被巡邏人以偷溜上來為名驅(qū)逐?!?p> 妲笙道,“這醉香樓把暗色交易擺在明面上來,后臺不小嘛?!?p> “背后勢力是當今冷丞相的親侄子,誰也不敢說個不字?!背套匪即稹?p> 妲笙嗤之以鼻。
“程公子幫人幫到底吧?!辨嫌忠欢Y。
“我有什么好處?”他道。
妲笙想了一會才道,“請你吃飯?”
“大可不必,”他道,“今日相助還請姑娘少打清平宮的主意,少對我落單的清平宮弟子動歪心思,我們定會感恩戴德。剩下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與程某無關(guān)了?!?p> 就知道,這程思追記仇得很。初次見他在是在狩獵大會上,喬骨那日身體有恙,于是讓小訊帶著妲笙來代表霽月坊參加。
本來好好的,小訊雖然箭術(shù)很垃圾,但勝在腳力好,幾只野兔還是能逮住的。
就在妲笙追著一只野雞漫山遍野跑時,一支箭破空而來,恰巧射死了那只山雞,兩邊出來幾個青衣裝束的男子笑道,大師兄真厲害。
妲笙那叫一個不爽,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把獵物拎起,然后道,這山雞有主。
他們問,“這山雞你養(yǎng)的?”
妲笙道,“我先看到的?!?p> 他們捧腹大笑起來。
“難不成你看到這山的蟲草野獸,就都是你的了?”
“這哪家的這么不害臊?”
“連我們清平宮你也敢惹?”
“其他我不管,反正這只雞是我的”蠻不講理的妲笙沖他們不屑地嚷到,從小的良好教育讓妲笙不知道怎么說人,想了半天詞匯愣是想不出來。
那些人以為妲笙怕了,又諷刺了幾句,這才作罷。
突然妲笙大聲罵道,“你們壞得很,像個大青蟲似的?!?p> 那時的妲笙待在喬骨身邊總是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樣子。
他們聽后先是一怔,后怒火中燒,抽出腰間長劍直指妲笙,“你個沒教養(yǎng)的女人,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p> 這時叫嚷著要打破妲笙頭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輕笑。所有人都愣住半晌,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那人。
不斷從中傳來談論聲。
“大師兄居然笑了?”
“是我看花眼了?”
只見其中一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男子瞧著妲笙笑著道,“這哪家姑娘真討人嫌?!?p> 與清平宮,與程思追的梁子就是這么結(jié)下的,兩方總是仇人見面一般。待喬骨死后,妲笙成了霽月坊坊主,這個梁子就越發(fā)結(jié)實了。
“薛零那人心術(shù)不正,你應該離他遠些。”他語言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說了幾句后又覺得十分不妥。
心術(shù)不正向來都是用來世人用來批評妲笙的,頭一次聽到罵別人的。
只不過這程思追好似有些厭惡薛零,妲笙這么想著,薛零不會也搶了他的東西得罪他了吧。
“告辭。”他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妲笙無奈,只得像個賊,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生怕碰到巡邏守衛(wèi)。
焦末瞧著妲笙背影,有些不解,突然又恍然大悟。他激動地說,“霽月妖女妲笙?”
程追思未說話。
“果真是她,弄得我清平宮弟子雞犬不寧的妖女!你說,一個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日就知道興風作浪?!苯鼓┻丝谕倌?,“剛才不該幫她,就應該把她綁起來狠狠教訓一頓?!?p> “夠了?!背套匪汲庳煹溃芭c女子較真非君子也?!?p> 焦末連忙道,“我也只是開個玩笑,師兄別當真。”
妲笙不知是不是觸了霉頭,剛遠遠覷見天字處幾個大字,就被巡邏守衛(wèi)逮個正著。
妲笙眉頭一皺,暗叫一聲不好,拔腿就往天字處狂奔而去。
“站??!”守衛(wèi)窮追不舍,妲笙情急之下顧不得禮數(shù),直接闖入天字處。
內(nèi)有一窈窕女子,正對鏡梳妝,被這不速之客嚇得呆滯數(shù)秒。
“薰兒姑娘?”妲笙叫她,她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妲笙沖她一禮,迅速說到,“在下霽月坊天上星左使?!?p> 她這才恍然大悟,立馬答,“稍等片刻?!?p> 妲笙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嚴實,又放了幾把木椅堵著,暗暗想,這怕是等不了了。外面?zhèn)鱽硎匦l(wèi)的步伐聲,想必是守衛(wèi)追來了。
“姑娘,有一可疑女子進了這個房間,在下失禮了還望姑娘恕罪?!笔匦l(wèi)們將房間門過道外圍得水泄不通,說罷,他直接一腳踹開房門。椅子門框毀的毀,殘的殘,薰兒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坐倒在地,連忙將手中錦囊塞給妲笙,小聲說到,“這是一個侯爺夫人給的?!?p> 妲笙剛想道謝,后領就被提溜起來。守衛(wèi)仔細搜身后又檢查了一番,沒發(fā)現(xiàn)帶什么利器。想必是不懂事的侍女偷溜著上來想勾搭人的,守衛(wèi)對此嗤之以鼻。
于是將她拎到二層與三層走上一走,一圈一圈,好像是游街示眾。
偷偷潛入還被逮住游‘街’,就算是自己的侍女,也丟不起這個人,定會裝作不認識。于是大多數(shù)男子瞧也不瞧,專心干著自己的事。
妲笙的臉皮厚但也不覺得什么,只是覺得沒意思,直接把自己趕出去就是了,還搞這么羞辱人的一出。
突然想到什么,妲笙怔住片刻,丟人不要緊,但要是薛零瞧見了,那自己這個姐姐才真是沒臉。想到這里,妲笙的臉皮又薄了起來。
“勞煩了,這人是我的侍女。”怕什么來什么,前方那個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的翩翩少年郎不是薛零又是何人。
妲笙裝作滿不在乎的傲慢樣子,實則耳根子紅了一片,直想把自己埋進土里不讓他看見。
好在守衛(wèi)沒有為難她,爽快放人。
“侍女要是不好好管教,會惹麻煩的?!?p> 薛零沒有理會他,確定妲笙沒有受傷才緩和了些臉色。
妲笙一直跟在薛零身后,沉默不語。幸好薛零也沒問什么,半晌后他開口問,“姐姐的事辦完了嗎?”
“嗯?!辨系?。
薛零忽然轉(zhuǎn)身,妲笙錯不及防一頭撞在他的肩膀上。
十五歲的薛零已經(jīng)比十七歲的妲笙高出一個頭不止,怕是再過幾年還要長些。
撞得妲笙悶哼一聲,抬頭望去。薛零眼神冰冷一片,他突然開口,“你一個人?”
“對、對啊。”他是問自己剛才辦事的時候嗎。
他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妲笙知道他生氣了,卻又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難不成因為自己讓他丟臉了?
妲笙無奈扶額。
“哎呀,這次是姐姐不對,你不要生氣了?!辨夏托南窈逍『⒁话恪?p> 他置若罔聞,周身透著股冷意,自顧自地往前走,妲笙個子比他矮太多,疾行才勉強跟上。于是一把拉住他的手,死死握住不讓他掙脫開。他的手一顫,身體僵硬了一瞬,竟主動放慢了腳步讓妲笙跟上。
他的手很涼,指骨很長。妲笙手輕輕蜷曲握緊他的手,他手上沒什么肉,但妲笙望著他的背影卻感到無比安心。
“薛零小朋友,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俊辨先崧暭氄Z道,“我下次不這樣了,好不好啊?”
許久許久他才答,“……好?!?p> 坐馬車行了許久,才到一處名為酒鎮(zhèn)的地方。穿過酒鎮(zhèn),甫到酒莊外,陣陣濃郁酒香撲鼻而來,未嘗一口卻也有些醉意。
遠遠一黑衣勁裝女子抱著長劍怒氣沖天地來回繞圈,氣急敗壞地一拳擊在一旁的樹上,力氣之大,令樹上綠葉如滿天飛雨一般飄落。
妲笙慫了,想拉著薛零悄悄溜走,卻被一聲怒吼嚇得一動不動。
“還想去哪啊?。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