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笙極慢極慢地轉(zhuǎn)過頭來,賠出一個(gè)大大的笑容,“不去哪不去哪?!?p> “呵,不去哪?”小訊嘲諷之意盡顯,行了一禮,“我怎么敢管坊主你的閑事呢,你愛去哪去哪?!?p> “不敢了不敢了”妲笙可憐巴巴地縮在薛零身后。
“你膽子大得很,喬坊主死后,就誰也管不住你了?!?p> 薛零拉住妲笙的手一緊,妲笙連忙制住他,免得兩人起沖突。
小訊雖然是妲笙下屬,但也是喬骨暗衛(wèi)。聽從喬骨命令后,一護(hù)妲笙就是四年。期間不知救下妲笙多少次,也常常勝負(fù)重傷,因此落下一身傷痛。
“哎呀,這個(gè)時(shí)間,恐怕崔老板久等了。”
“早干嘛了?!毙∮嵾€在氣頭上,但也懂得分寸,立馬不鬧了。
崔老板是做酒莊生意的,從一開始默默無聞,在金陵各地花大價(jià)錢收購酒莊,到現(xiàn)在變成金陵第一酒莊,只花了短短三年。
小訊正打算上前扣門環(huán),還沒碰到門就打開了。
一個(gè)著粉衣絲綢如花似玉的姑娘拿著一把油紙傘走了出來,出水芙蓉般綽約多姿,身后還緊跟著幾個(gè)侍女,想必身份也不差。
她見了妲笙一行人,點(diǎn)了示意。妲笙也沖那人一笑。待女子走遠(yuǎn)后,妲笙摩挲著下頷,真心實(shí)意夸獎(jiǎng),“這崔莊主的千金倒是挺漂亮的?!?p> “崔千金這段時(shí)間在姑蘇等地游玩,這是他的妾才對(duì)。”小訊道。
“嘶——”妲笙倒吸一口氣,這崔莊主都快四五十歲了,還有個(gè)跟他女兒大小的妾,真是艷福不淺啊?!澳阏f,他……”
“?”小訊。
“他的腎這么好嗎?”
“……”小訊后悔跟妲笙廢話。
小訊上前去,里有一小斯,他瞧了瞧妲笙一行人。一個(gè)富貴人家打扮的俊美公子,一相貌姣好的平民少女,一武者打扮的女子和數(shù)名隨從。
他調(diào)整了角度,面朝薛零一禮,“請(qǐng)問公子是?”
“霽月坊。”妲笙答。
“稍等?!彼譀_薛零一禮。
妲笙‘嘖’了一聲,明明是自己在和他對(duì)話,他是眼神不好嗎?
這才發(fā)覺她還一直牽著薛零的手,雖然自己自稱他姐姐,到底不是親姐姐,年紀(jì)又相差不大,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避嫌的。妲笙裝作拿東西時(shí)不經(jīng)意間松開他的手,肢體僵硬,演技尷尬得出奇。
薛零瞥了妲笙一眼沒有說話看向前方。
“公子有請(qǐng)?!被貋硇P恭恭敬敬沖薛零做了一個(gè)請(qǐng)的手勢(shì),在前面替薛零一行人帶路。
這個(gè)酒莊倒是有些不同。院落建造得大方闊氣,門檻雕花細(xì)致入微?;ú莩佤~,怎么擺放都有講究。遠(yuǎn)處竟然還有一個(gè)小瀑布,瀑布下流有一排青石板。像從中鑿了個(gè)洞,行人從石板上走,水在頭頂上方的巖石上流動(dòng)別有一番意味。
不遠(yuǎn)處有一荷花池,池里養(yǎng)了許多聞所未聞的珍惜魚種,中間有一亭,亭有兩層,中間屋頂皆是能工巧匠用七彩琉璃所筑,每到夜晚,下人們?cè)谄渲悬c(diǎn)上一兩根蠟燭,此處便會(huì)閃閃發(fā)光如白晝。
走到一處,小廝輕敲房門。
得允許后,推開那扇門示意進(jìn)去。妲笙一行人剛要踏進(jìn)去,便被制止了。
“坊主一個(gè)人進(jìn)來即可,老朽這幾日受了風(fēng)寒需要靜養(yǎng),不想見太多生人?!币粋€(gè)老者沙啞的聲音響起。
也罷,妲笙示意她們?cè)陂T外等自己,然后拂了拂衣擺的灰塵,昂首闊步走進(jìn)屋里。
小廝一怔喃喃自語到,“奇了怪了,誰才是主?”
“給霽月坊坊主沏杯茶。”
妲笙落座,一手扶著額,莞爾一笑,“崔莊主的酒莊,打理得確實(shí)不錯(cuò)?!?p> “只是運(yùn)氣好而已。”他兩鬢斑白,手上皮膚干如樹皮,眼里卻精明得很?!袄闲嘤幸皇虏幻?,霽月坊與我崔氏酒莊有什么交易,能勞煩坊主親自跑一趟?!?p> “莊主有所不知,這交易可多了。我聽聞崔莊主的公子在一年前與一侍女逃婚,至今未有消息,崔莊主派人找了那么久卻依舊沒有消息?!辨陷p嘬一口茶,緩緩道來,“我用這條令公子消息跟你交易?!?p> 崔莊主年事已高,急于找到自己兒子來繼承家業(yè)。
“什么條件?”他問。
“崔莊主可還記得丞相造反一事。四年前姜丞相被人指出勾結(jié)反賊意圖謀反,又在府邸找到與反賊來往書信。人贓俱獲,天子仁慈,讓其發(fā)配邊疆?!辨嫌值馈爸拔衣犅劷夜佑幸凰桔酉壬崭叮阅且灰购髸膊唤塘?,急急忙忙拖家?guī)Э谑帐靶欣钆芰?。?p> “你想說什么?!贝耷f主眉間皺起幾條深深的溝壑。
妲笙道,“我想用令公子的消息換一個(gè)問題的答案,”
崔莊主道,“什么問題?”
妲笙道,“您可知那人為什么急于搬離原住處嗎?!辨献旖巧蠐P(yáng)。
崔莊主道,“坊主說笑了,老朽怎么知道……”
話音未落,妲笙便又道“還改名換姓成了金陵的一大富商。”
崔莊主手指蜷曲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他瞧著妲笙,吐出幾字,“老朽一概不知?!?p> “令公子在外五年,什么樣的苦頭都嘗過了,怎么就不知道回來看一眼他的父親呢?!辨涎b作哀嘆,她瞳孔映出的崔莊主面色一凝,她又道,“也許不是他不想回來……”
他聽聞此話目光一閃。
“姜家人都死絕了,還有誰能翻起浪不成?這么多年過去,誰又能查出來。”妲笙仿佛在談一件輕松有趣的玩笑事,眼底銳意不淺。“究竟在崔莊主心里,是兒子重要還是替別人隱藏真相重要?”
“這恐怕恕我……”
“哎,您先別急著回絕我。你想想,我只是想要一個(gè)淺顯的原因,傷害不了你的利益。”妲笙噗呲一笑,手指敲了敲桌,見崔莊主依舊不愿意透露消息,揚(yáng)起嘴角,“但是,令公子的性命可都取決他父親吶?!?p> 崔莊主瞳孔聚縮,一把拍在桌上桌上站起身,震得茶杯里的水蕩漾出來從桌面流淌至地上。“我兒子在哪!”
“崔莊主注意身體啊,不要激動(dòng)才是。”妲笙道
他雙手緊握,咬牙切齒道,“我說,我說,那姓付的教書先生是為了活命,為了逃避追殺才連夜從長(zhǎng)安逃跑?!?p> 果然如此。
妲笙起身斂笑,傲慢又帶著嘲諷,“令公子在您莊子的一處偏僻院落里等你。”
這話聽著并不真,崔莊主有些半信半疑。
“來人,把她看好了。”崔莊主走前道,“剩下的人跟我去找大公子。”
妲笙瞧著他著急遠(yuǎn)離的背影,又瞧了瞧把自己團(tuán)團(tuán)圍住看守的家丁,冷哼一聲,這是生怕自己跑了?就這也想攔住我,真當(dāng)我是軟柿子了。
妲笙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音大吼,“你們不要過來,不要扯我衣服,放開我!”
家丁你看我我看你,一臉懵時(shí),身后傳來一聲暴怒。
“爾等膽敢!”小訊外面直接一拳撂倒守衛(wèi),急沖沖飛起一腳踹趴攔著妲笙的家丁。
妲笙瞧見那些家丁的慘樣,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就差笑得滿地打滾了。突然手腕被一冰冷的手擒住,妲笙一怔轉(zhuǎn)眼一瞧,那人殺意迸發(fā)而出,眼里閃過一抹陰鷙,他抽出腰間長(zhǎng)劍,太陽穴青筋暴起。
“他們碰姐姐哪了?”他問。
妲笙笑意一下子止住,僵硬的表情掛在臉上,一手死死拉住薛零?!皼]沒沒?!?p> 這要搞出人命?。?p> “姐姐?”薛零露出虎牙,輕笑著問妲笙。雖然是笑著問的,妲笙卻覺得墮入十二月寒冬。薛零只是緊緊握住長(zhǎng)劍,劍身也感受到了使用者的怒意,戾氣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