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低頭回道:“此事建安城里都知道,奴婢之前在廣明殿時,也聽國師提起過?!?p> 楊渙松了一口氣。
竟然是人人都知道的,可她,卻一無所知。
不過秦隱的事,倒讓她想到另外一個方法查找真相。
楊渙死了,是被人害死的,那么害她的人,一定會在此事背后受益。
她現(xiàn)在只要把軍中職務(wù)弄清楚,便知誰是敵誰是友了。
而且綠珠還給了她一條線索,東方晞。
他似乎不只是國師那么簡單,對軍中情形也頗為熟悉,那自己去他那里打聽,應(yīng)該會更靠譜一些。
說到底,關(guān)于她身份的事,還是東方晞知道的最清。
此事已定,便折身回了相府。
哪知等待她的竟然是傅柏游的盛怒。
楊渙在大門口就被請去了前廳,因為沒來得及回清芷院,所以她身上還穿著丫頭的衣服。
前廳內(nèi),傅柏游坐在首位,木挽香與他并排而坐。
下面站著李媽媽,并傅柏游的小廝,和木挽香的丫頭。
一大屋子人,大部分都是看好戲的表情,少部分是奸計得逞的得意。
還有一個正在開口:“為何穿成這樣,出府做什么去了?”傅柏游問。
楊渙當(dāng)他面展開一個小包,里面是各色錦線。
她眨眨眼,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只有十三歲,且一臉委屈:“以前病著,成日里只養(yǎng)病吃藥,也未做過什么。
如今好了,見姐姐妹妹們都如此好,能為父親分憂,便想也做些事情。
可我又什么都不會,便選了小事做起,先為父親繡一條腰帶吧。”
軟軟糯糯的聲音,委屈巴巴的表情,再加上眼睛里盈著純真,就那么看著傅柏游。
竟然生生把他剛才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十幾年關(guān)在府里,如今好了,好奇出去一趟,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待作罷,不想木挽香卻開口了:“想做女紅,府上有多少錦線你不用,為何偏偏要出去買?不知道老爺說過,不準(zhǔn)內(nèi)宅女子隨意出門嗎?”
傅柏游的目光便又轉(zhuǎn)到了她身上。
木挽香又加一把火:“還縱容你的丫頭打人,你瞧瞧李媽媽這張臉,被這個丫頭打成什么樣了?!?p> 楊渙很認(rèn)真地往李媽媽的臉上瞧了一眼。
“哦,看上去沒事呀,還是打的太輕,竟然還會告惡狀。”
這話一出口,無疑是火引子,立刻就把屋里的人給點炸了。
李媽媽“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涕淚橫流:“相爺夫人,可要為奴婢做主呀,奴婢在相府幾十年,盡忠職守,就算有錯處,也是要相爺與夫人教訓(xùn),如今怎么讓一個小丫頭打上臉來了。”
木挽香也咬牙切齒:“毫無家法,三小姐這病一好起來,是要上天了嗎?這府上還有老爺和我在呢?!?p> 兩人控訴一番,給楊渙定罪:“來人,把三小姐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關(guān)入祠堂好好反醒一下;這個丫頭,打五十,找人牙子來發(fā)賣了?!?p> 她身邊的婆子們“嘩啦”一聲便圍了過來。
綠珠一個橫身,擋在楊渙面前,怒目瞪著那些婆子,拳頭已經(jīng)握緊。
場面一時有些亂。
傅柏游一陣頭疼,心想,她還是一直病的好,盡管國師說……
可如今她才好一點,便如此會惹太麻煩,還很囂張,實在沒有相府小姐的儀態(tài)。
“住手?!?p> 丞相的一聲低喝,總算讓廳里靜了片刻。
傅柏游抬目四望,最后停在楊渙身上:“夫人說的對,你確實犯了家規(guī),理當(dāng)受罰?!?p> 楊渙先前一直沒說話,就是想看看傅柏游的態(tài)度。
他是丞相,是一家之主,他的態(tài)度,決定著楊渙以后要怎么對這個家,怎么在這里找到一條生路。
所以她把李媽媽激惱以后,就閉了嘴,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傅柏游的。
現(xiàn)在主角開口了,她也不能吃啞巴虧。
“父親既然這樣說,女兒甘愿領(lǐng)罰,只是夫人和李媽媽當(dāng)與女兒同罪?!?p> 木挽香的眼神瞬間陰寒:“你說什么?”
楊渙:“我說,夫人與李媽媽,當(dāng)與我同罪,也要打板子,跪祠堂,傅家的家規(guī),可不能只是給我一個人定的?!?p> “……”
木挽香被她氣到說不出話。
實在是這個三小姐之前太過柔順,像小綿羊一樣,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的病一好,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措手不及,反而把目光投到了傅柏游的身上。
楊渙從綠珠身后站出來,定定看著傅柏游的眼睛問:“父親,夫人也是后宅的人吧?
據(jù)女兒所知,她隔三差五都會出門去,也就是說,她隔三差五就在犯家規(guī)。
挨二十板子都不夠,得加倍。
至于李媽媽,今日我確實打了她。
那是因為她污蔑主子,在府上亂說話。
夫人雖然經(jīng)常出門,犯了家規(guī),可還是堂堂正正的夫人。
可她竟然說夫人在我飯食里下毒,還在我院子里安了眼睛,專門看著我的一舉一動?!?p> 李媽媽本來就跪著沒起來,聽聞這話,“嗷”一聲就嚎了起來:“夫人,我冤枉呀,我什么也沒說?!?p> “哼,你沒說,那就是你自己跟著我們了,不然為何我們才要出門,就被你撞見?
你一個奴婢,監(jiān)視府上的主子,這又是什么罪?”
楊渙當(dāng)仁不讓,步步緊逼。
把原來將她當(dāng)軟柿子捏的眾人,都弄的有些震驚,大小瞪小眼,根本不知如何接話。
里面有顛倒黑白的成份,可沖擊力太強了,沒人顧得上。
倒是綠珠,看她的眼神里,閃著盈亮的光,仿佛看的不是傅家三小姐。
當(dāng)然,木挽香后來說,她出門都是為了相府的正事。
楊渙就順著她的話,說自己也是為了正事。
女兒親手為照顧自己多年的父親,做一條腰帶,聊表心意,這不是正事嗎?
反正大家出門,誰也沒登記個冊子,記下出去要做什么。
這事也就稀里糊涂的過去了。
傅柏游不能連木挽香也一起打了,自然也不能打楊渙。
但他準(zhǔn)備罰李媽媽和綠珠。
楊渙護住綠珠道:“是我讓她打的,奴婢嘴壞本來就是要教訓(xùn)。
既是女兒越了級,沒有先向父親和夫人請示,那便是女兒的錯。
父親如果要罰,還是打我吧。”
最后還把聲音一哀:“反正我現(xiàn)在身子虛弱,病才剛好,父親打一頓,也能讓我在床上再躺數(shù)日,以后便不會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