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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鐲長歌

第三十回 鉉羽箭行刺未果 桃木棒舊憶初醒

曜鐲長歌 黃蓉海 4531 2020-03-15 01:14:15

  辰時的陽光,慵懶地開撒于鄶邑這片諾大繁榮之地。魚市九巷,一聲聲清晨的吆喝,迎來今日營生之歡。

  捕快衙的于正兩人,沿著魚市東巷,邊走著,邊張羅示狀。原本是簡單輕松的差事,于正卻心生煩悶,原是這白紙黑字的示狀,撰寫著讓他揪心的無解的結局,示曰:

  洧水副主事簫丞,涉謀害捕快衙衙役秦小六之罪,罪證確鑿,畏罪自殺,已公正結案。秦小六因公殉職,其心可昭,特此追封,以慰生靈。

  百姓紛紛圍看榜示,于正卻心神不寧,班頭何以糊涂結案?小六之死,分明是高人所為。令史再三查驗可知,小六死于銀針刺顱。能用得此術者,必是武功高強,修為不凡之人。敢問獄中人,一個花甲之年,又如何辦到?且聽尉公子云,簫丞遭肆意滅口,中毒而亡,又何來的謀害之名?這分明就是牛頭馬嘴,張冠李戴??!

  但是,荀班頭之威名,無可質(zhì)疑。

  辰時的司郎府,后廚阿媽正忙碌著備上好飯菜,供給府上之主。明岳邀凌月共膳,子懿陪坐,見崇風匆匆回稟,關切問:“怎么樣了?”

  崇風回稟:“大人,屬下今日看到示狀了,正如大人所料,捕快衙沒有調(diào)查,而是草草結案?!?p>  關其思匆匆踏門而入,明岳見狀,忙邀請其下坐,吩咐侍從多備吃食。關其思興奮對曰:“洵直兄,賬冊一事有了眉目!”話落,關其思從袖間掏出信箋一封,交呈明岳,明岳展信對閱,信曰:

  “司馬漢廣盜販官鹽,私通外邦,偽制印璽,作糊涂賬,以瞞圣聽。臣下迫不得已,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唯有冒死相揭,以求恕罪。求望圣上開恩,瀚子介跪泣?!?p>  關其思釋曰:“多虧祁大人,不然賬冊一事,可真的不好查!”

  子懿疑而問:“關伯伯,信中的司馬漢廣和瀚子介,又是何人?”

  關其思回曰:“這司馬漢廣,就是洧水副主事顧江的外域化名。他竊販官鹽,已有半年之久,直到洵直兄來鄶布施新策之時,才停的手。瀚子介也曾參與其中,乃洧水碼頭司簿,掌管駁船數(shù)十只。此信當是瀚子介求圣恩而寫的揭發(fā)狀。只可惜,瀚子介從此不知去向,是死是活,不得而知?!?p>  明岳示意點頭,問:“如何知曉此信真?zhèn)???p>  關其思激動,對曰:“祁大人已經(jīng)派人到顧府查探了。只要找到原冊,顧江盜販官鹽,就是板上釘釘之事!”

  明岳若有所思。此時的祁鄢,除了引商一事,還參活賬冊之事,看來,司會注定不太平。

  不足一個時辰,顧江果然被刑部司扣下了,明岳、其思幾人一同前去刑部司聽審。見祁鄢先到,明岳心中之疑更甚,唯有旁敲側擊,恭敬問安:“辛苦佩玖兄為賬冊一事奔波,尉某不才,深感慚愧。莫不是有了這揭發(fā)狀,此案恐怕還要耽擱些時日!”

  祁鄢尋思,恭敬回曰:“誒?洵直兄言重了!祁某只是盡綿薄之力,何足掛齒!”

  正坐于刑部司公堂的是司理媯子皓,左側旁監(jiān)為祁鄢、關其思、尉明岳三位都邑諸臣,右側旁監(jiān)為知府婤裘安、捕快衙荀臻,還有司會司簿數(shù)人。刑部司外堂被圍觀的百姓團團包圍,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好奇,近半年才有的大案子,到底是什么。子懿、凌月、崇風、于正等人則守于中堂,靜觀其變,以防出什么岔子。

  子懿小聲嘀咕,“奇怪,怎么不見智父?”

  凌月關切問,“智父是誰?”

  子懿回曰:“鄶邑司簿,此番鄶邑新策,由他輔佐之?!?p>  媯子皓傳令,中堂的刑部司衙役應令押赴。從中堂出來的是神色渙散,萎靡不振,蓬頭垢面的犯人,百姓剎時熙熙攘攘起來,有的驚訝:“誒?是顧大人嗎?他犯什么事了?”有的拍手叫好,“這廝有今日,活該??!”另外有人憤慨,應:“真是蒼天有眼??!”還有別的聲音應曰:“沒了顧漢廣,糧稅也自然沒了!我們終于熬出頭了!”

  ……

  放眼看去,布衣間又有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子懿沒想到,還有一雙熟悉的眼,在不遠處盯著他。

  梼杌見身旁的朱厭蠢蠢欲動,搖頭示意。朱厭只能悄悄隱于布衣間,伺機而動。

  媯子皓提溜嗓門,大聲質(zhì)問堂下人,“顧江,你可知罪?”

  顧江血紅的雙眼,透露絲絲哀涼,嘴角顫巍,似語非語。媯子皓見堂下罪人不應,氣急敗壞,吩咐道,“好!顧江,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來人!”

  “在!”侍衛(wèi)二人應聲。

  “上薄刑!”一聲令下,侍衛(wèi)兩人左右夾持,將顧江左右手固定在十字木樁之上。有一人執(zhí)繩鞭以撲之,痛得顧江咿咿呀呀地叫喊。明岳神色凝重,深吸一氣,側看祁鄢,遇見一雙怒目,還有一張似笑非笑的嘴。外堂氣氛愈發(fā)活躍起來,人人巴不得茹毛飲血借以泄憤。

  沒幾下,顧江鼻息漸弱,只剩半口氣。明岳見之,于心不忍,諫曰:“司理大人,如此刑罰,恐怕案子還沒水落石出,人倒是先沒了!”

  話一出,媯子皓滿臉尷尬,轉(zhuǎn)眼求問祁鄢,見祁鄢點頭示意,便提溜嗓門,“停!”轉(zhuǎn)而宣,“來人,呈上來!”

  侍衛(wèi)四人應聲,沒幾下便將所有證物呈堂。明岳放眼看去,有兩箱官銀、一摞賬冊,還有零零散散的古玩,其中一個昆侖玉墜格外醒目。

  媯子皓起身,逐一指證,“這些官銀,便是你私通異邦倒販官鹽所得之財!”媯子皓拾起其中一本賬冊,對曰,“顧江,你倒是說說看,這些失竊的真賬冊,怎么跑到你府上地窖里頭?”媯子皓逐一遞呈賬冊,作揖對曰:“各位大人,請鑒別一二!”

  幾位司簿細察之,肯定,“沒錯,都是真的!”

  媯子皓續(xù)曰,“還有,這些古玩,通通都是你殘害忠良的鐵證!”

  顧江搖頭苦笑,悲憤不屑,斥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媯子皓追問,“顧江,坦白從寬,你還是乖乖招認的好!說,賬冊之事,除了你,還有誰?”

  昆侖玉墜一出,子懿頓生疑惑。如若籌大哥當晚看到的就是他,那他又如何出現(xiàn)在沁水閣的酒席上。如若昆侖玉墜不是他的,那他當日重金收買,又是何意?

  凌月見子懿沉默凝思,小聲垂問,“子懿,我以為,昆侖玉墜的主人,不是他!如若是他,何胥為何遲遲不現(xiàn)身?他大可在顧江入獄之際便可設法救出!”

  “你說得有理,諸事種種,都很怪異!”凌月一席話,提醒了子懿。霎時間,子懿不覺緊張起來,恐怕有大事發(fā)生。

  果不其然,顧江正要開口說話,一嗖冷箭穿膛而過。顧江頓時口吐黑血,倒地而亡。有人大喊一聲,“有刺客!”嚇得百姓四散逃跑。

  嚇得媯子皓連連叫喊,“來人!護駕!”

  又一嗖冷箭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中了一個侍衛(wèi)。子懿凌月、捕快衙役幾人匆匆趕來護駕,荀臻細察顧江尸首,警惕,“此箭有毒!”

  忽而幾嗖冷箭齊發(fā),衙役兩人中箭暴斃。忽而一群蒙臉人翻墻而入,二話不說大開殺戒,一時間眾人陷入混戰(zhàn)之中。侍衛(wèi)幾人護送媯子皓速速繞后門離開;明岳知關其思不會武,呵令其隨司簿幾人離開,“走??!我們司郎府回合!”

  祁鄢展扇相抗,見蒙臉人功法與本門中人極為相似,心生重疑:其一,何來的宵小之輩,竟與本門功法如出一轍?其二,本座讓婤裘安傳達給媯子皓的是大辟之刑,何來的冷箭捷足先登?其三,冷箭有毒,還是本門的鉉羽箭,若不是門徒所為,便就是第三種人,到底是誰?

  又有幾個蒙臉人翻墻而入,直奔內(nèi)堂,抄起刀劍向祁鄢、明岳揮砍。祁鄢見狀,收扇徒手繳械,打掉其人手中白刃;明岳雖不是習武之人,但也懂得些防身之法,拼力見招拆招。

  “崇風!”子懿一聲令下,崇風突出重圍,直奔老爺身旁。見凌月徒手御敵,凱風出鞘,子懿使劍解圍,“你沒事吧!”

  結果兩人被圍上幾圈。凌月急切,對曰:“但愿我們都沒事!”

  子懿打趣,笑曰:“有我在,定會護你周全!慕容叔的囑咐,晚生始終記得!”一瞬間,凌月仿佛看到了那個曾經(jīng)徒手戰(zhàn)大蟲的他。被他這么一鬧,反教凌月更心安。

  正值二人與眾人纏斗之時,捕快衙役拔刀相助。一番功夫,打傷數(shù)人,尸首遍地。蒙臉人卻又頑強,雖有身負重傷者,卻無懼色,無人退逃,頗為難纏。

  崇風疾步搶在蒙臉人之前,救下了被圍追的明岳,“大人,走!”內(nèi)堂幾人速速離開,往外堂出,內(nèi)堂賊子一涌而至,圍追堵截。

  殊不知,宮墻閣頂,還有一雙陰險的眼,一把犀利的箭,暗暗地注視著刑部司的一舉一動。

  寡不敵眾,很快,眾人團聚中堂,蒙臉人糾纏不休,二話不說進一步發(fā)起猛攻。忽而外堂傳來踏踏兵步聲,只見三排黑甲將士魚貫而入,混入戰(zhàn)局。

  明岳欣喜,“都邑鐵騎!”鐵騎乃鄭收鄶國之時,留下的部分駐鄶后備軍,以除暴安良,維穩(wěn)社稷為要職。鐵騎的忽然駕到,殺的蒙臉人一個措手不及,刀光劍影間,子懿護著凌月,設法靠近明岳。崇風護著明岳,設法找到公子。

  “爹!”明岳往兒聲去,忽而一嗖冷箭,從閣頂出,直面而來。子懿見之,怒殺幾人,飛躥而出,縱身一躍,“爹!小心!”

  還沒等明岳反應過來,子懿胸口中箭,擋在他的跟前??諝饽?,漸入靜止,明岳驚恐,攙扶兒子,淚如泉涌,“吾兒啊!”凌月取銀針暗器,解決幾人后,聞哭聲而至。見子懿胸口扎著半截毒箭,凌月左手取絹捂血,右手掏出藥丹,喂子懿服下,與明岳語,“尉伯伯,子懿的傷不能耽擱,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趁亂之際,捕快衙役護著諸位大臣離開。半個時辰,蒙臉人才悉數(shù)被鐵騎殲滅。祁鄢察之,只覺事情蹊蹺。論武功,蒙臉人大抵與門徒不相上下,可耐力之足,似有狂暴之氣,叫人難以對付。

  快馬加鞭,馬車之上,子懿中毒之深,已暈厥過去。凌月復又取白瓶一只,去掉沾有暗血的絲絹,將末粉倒撒于傷口處,撕掉素衣一邊衣角,重新按壓止血。明岳懊悔之,心憂忡忡,淚眼初干,喃喃自語,“子懿打小像他娘親一般秀氣,便賜他如懿之名。若是他出了什么事,為夫又怎向他娘親交代??!”

  凌月右手把脈,釋曰:“尉伯伯,我給子懿服下的藥,暫且延緩毒素攻心。待我查明毒物,方可有保命之策!”話落,凌月嗅了嗅絲絹,若有所思,取銀針點天泉穴,穩(wěn)心脈,見脈象洪虛不一,伴有肌理僵硬之狀,此毒為葫蔓藤不錯。

  “尉伯伯,此毒主胡蔓藤,參少量鴆酒!”

  明岳疑而問,“可有解毒之法?”

  凌月對曰:“需要黃岑、黃蓮、黃柏各五錢、甘草六兩、薺苠八兩、白藤花三分?!?p>  “大人,屬下這就去辦!”崇風領旨,一躍上馬,快鞭疾馳,先行一步。

  司郎府內(nèi),全府上下緊而又序地忙活起來,小廝奴仆們有的燒柴煮水,有的煎熬草汁,有的烹制吃食,有的盡相伺候。與此同時,府邸守衛(wèi)更為森嚴,以防蒙臉人追蹤突襲。

  巳時三刻,待一切準備就緒,明岳呵令所有人不得叨擾。其余人都在門外著急等待,屋內(nèi)留下凌月主仆二人,紫兒備好銅盤熱水,還有里衣、外袍,幫襯著。見主子一人昏迷不醒,一人弓背汗流,紫兒倍感難過,一旁替凌月輕輕拭去汗珠。

  凌月小心翼翼替子懿寬衣,細察傷口,復又喂服藥湯,使力拔箭。箭頭一出,血濺而出,膿血瞬時染紅了絹綢一片。一陣青煙,冰夷現(xiàn)身,凌月始料未及,竟被他捷足先登,一枝桃木棒直刺血口。子懿頓時痛苦呻吟,盜汗更甚。

  “仙子,你不愿做的事,本座自會出手!”冰夷收桃木棒,靜觀其變。

  凌月瞬時獻出仙身,拔劍怒斥,“河神這是趁人之危嗎?既然爾等違背當初誓言,就莫要怪本宮不客氣!”

  欲要動手,卻聽見微弱呼吸,似說夢語,“姮娥……姮娥……”

  姮娥頓時淚目,收劍,跪伴塌前,盡握其手,泣曰:“夷羿?是你嗎?”見子懿暈厥過去,姮娥施法度氣,屋內(nèi)頓時仙氣繚繞。

  少頃,傷口漸愈。姮娥吩咐紫兒,“紫兒,取白藤花!”姮娥小心翼翼喂服,不過多久,子懿體內(nèi)的毒,便被悉數(shù)吐出。

  門外咚咚聲響,明岳著急叩問,“世侄女!怎么樣了!”姮娥化為凌月,開門相迎,欣喜點頭,對曰:“世子之毒,已被我逼出,只需細心調(diào)養(yǎng)三日,便可痊愈!”

  話落,眾人釋然,明岳、崇風焦急而入,探看之,見子懿安然熟悉,如釋重負,笑逐顏開。

  戌時三刻,凌月輕輕推門,給子懿送來新藥,見子懿初醒,關切問,“子懿,你感覺怎樣?可好些?”

  子懿微笑,神色間又多了幾分熟悉之感,對曰:“姮娥,是你嗎?”話落,右手徐徐撫摸她的臉龐。

  凌月點頭,喜極而泣,回握著他的手,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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