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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鐲長歌

第三十一回 日居月諸話情癡 維水泱泱揚國威

曜鐲長歌 黃蓉海 3833 2020-04-03 00:37:44

  戌時三刻的青云閣,浸沒于滿天繁星間,沐浴于清風流水間。湘閣外的蓮華池,朵朵睡蓮慵懶微張,蜻蜓獨立蓮蓬,等待春華秋實。倬彼云漢,昭回于天,靜謐浸沒,清逸盎然,沒有了白日間的爾虞我詐,留下片似空非空的凈土。

  悠悠燭光,依稀朦朧間,教他看清她的容顏,仿如隔世。

  皓月盈盈,柔情如水間,讓她感受他的溫熱,仿如昨日。

  夫君記憶初醒,讓凌月喜極而泣之余,又有幾分手足無措。她曾經(jīng)耗費了多少新生之法,都比不上摧毀之力。

  子懿的眼眸子中,泛著夷羿的光。凌月忽而心生疑慮,于是乎輕聲探問:“你……是子懿……還是夷羿?”

  子懿深吸一氣,嘴角微揚,回曰,“我是子懿,也是夷羿!”

  凌月攙扶子懿半坐,感受著子懿手掌的溫暖,凌月噙淚,一行輕盈,劃臉而落。子懿見狀,輕輕捧著她的臉龐,替她拭去悲傷,復又把她的臉埋在胸前,教凌月心安。子懿低眉細語,對曰:“幸得老天爺眷顧,又讓你回到我身邊!”

  新燭兩盞偎依,夜闌人靜,話情癡。

  子懿咳嗽幾下,凌月著急,叮囑,“子懿,你大病未愈,還需多加休息!”凌月拿來靠枕,輕輕放下子懿,徐徐起身,端來藥湯,伺候著他一口一口服下,復又為他披上外袍。見凌月起身欲行,子懿一把抓住她的手,對曰:“姮娥,別走!……”話落,子懿只覺昏沉,倒在凌月懷中。凌月化而為姮娥,喚玲兒。

  “宗布神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一陣輕煙,玲兒現(xiàn)身,興奮不已。

  “玲兒,你且守著,莫要讓任何人打擾!”

  “是!”玲兒瞬時變成一股輕煙,化而為界。姮娥凝神,施仙術,霎時間仙氣繚繞,如夢似幻。仙氣照拂下的子懿,睡得更香甜些。姮娥再次度化自身修為,將那框條的天界律例,摔諸腦后。

  玲兒見之,愛莫能助。因她知曉,仙子本性,一向我行我素,率真執(zhí)拗。

  子懿體內之毒,除了胡藤蔓、鴆酒以外,還帶有邪祟之氣??磥?,又有不懷好意之人,伺機而動。莫非又是冰夷搗的鬼?姮娥尋思之際,青煙卷簾,冰夷現(xiàn)身。

  姮娥收法,料里打點熟睡之人后,回眸質問,“河神為何要做如此陰損之事?莫非河神當真以為天界律例懲治不了你了?”

  冰夷辯解,“仙子倒是誤會了!既然當初桃花邨結盟,本座自然沒有加害宗布神之理!”

  “箭頭上的邪祟之氣,你又作何解釋?”姮娥追問。

  “仙子曾與本座交手,本座習得何功法,仙子自然知曉。”冰夷徘徊,析曰:“仙子莫非是忘了,這箭究竟所指何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姮娥不禁低眉沉思,司會內有蛇鼠之輩欲對尉伯伯不利!此人竟如此深藏不露,欲要趁亂造次。正如父親所言,司會果然暗藏殺機!

  “河神不妨再寬些時日,待到合適時機,再向宗布神探問也不遲!”姮娥規(guī)勸。冰夷無奈,太息,“那好!”遂化作一陣青煙離去。

  “玲兒!”姮娥吩咐道,“你且去歇息罷,宗布神由本宮照料即可!”玲兒領命,化而為紫兒,輕輕帶上廂房。

  青云閣外梨花香,鳥兒雙雙戲歡唱。辰時的陽光,鋪灑在院子里,溫柔中帶點熾熱,明媚間帶點陰柔。梨花,海棠花,扶?;ㄦ弊湘碳t,爭芳斗艷,好一個萬物繁盛的季節(jié)。子懿漸漸睜眼蘇醒,側耳聞到輕輕的呼吸聲,凌月恬靜的熟睡模樣,與當年的她一般無二,晨風中帶來她清幽的香氣,這是他最喜的味道。

  “凌月,凌月……”見凌月睡得沉熟,子懿悄悄然起身,取來外袍,正要披上之際,凌月夢醒,遇見一雙柔情似水的眼,激動對曰:“你醒啦!感覺好些了么?”

  子懿不慌不忙給她披上外袍,復又摟入懷中,憐惜道,“為了我,熬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聞到輕盈腳步聲,子懿整理衣冠,凌月小聲對曰:“許是尉伯伯來了,我先回避一下!”雙眉含笑,凌月化作一股青煙消失了。果不其然,明岳咚咚叩門。

  明岳、崇風已推門而入,見子懿欲起身相接,明岳叮囑,“吾兒大病初愈,不必多禮!”端來一碗清粥,遞呈子懿,細察之,點頭,復又太息。

  這教夷羿憶起從前無父無母之可悲。上天憐憫,讓他三世人生有愛簇擁。不過,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夷羿細細想來,只覺慚愧。他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清粥,未動食欲,歉曰:“爹,兒臣知錯了!”

  明岳拍拍他的肩膀,轉頭,噙淚,起身離開,吩咐崇風,“照顧好公子!”

  “爹!”明岳不忍回頭,他不想他的偉岸堅毅形象,由一滴眼淚出賣,甩甩袖子,回曰:“你且安心養(yǎng)好!司會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剩下的交給為夫!”明岳回頭,吩咐道,“崇風留下,照顧好公子!”

  崇風眼神探問,子懿心領神會,點頭應允,崇風作揖領旨,輕步隨明岳背影而去。

  子懿復又咳嗽幾聲,凌月現(xiàn)身,取腰間一白瓷藥瓶,服侍對曰,“此藥可解你身上的鴆毒!”子懿仰頭吞服,頓時饑腸轆轆、胃口大開,三兩下清粥下肚。

  子懿如此食欲,教凌月放心。凌月攙扶著子懿,下榻到院外走動,沐浴荷月清風,晨曦之光普照大地,頓生暖意。子懿盡情享受新鮮空氣,有如新生,感慨問:“凌月,今昔是何年?”

  “東周初生,干支庚子!”

  “原是已過百年了……凌月,”子懿釋曰,“我想你已大致了解我們當下之境,此地雖繁華盛景,實則波濤洶涌。我總疑心,欲加害父親的人,就在我們身邊!”兩人相伴,走過甘棠亭,凌月扶子懿下坐,靜靜細聽。

  “要不是我執(zhí)意替籌大哥翻案,就不會讓父親身陷險境!”子懿心生自責,焦灼不安。

  凌月執(zhí)手相對,默默陪坐在身旁,細細尋思,疑而問,“沒想到,九命案,內情如此復雜,甚至與囚生門有關……子懿,你相信,這些全都是那顧江的主意嗎?”

  子懿搖搖頭,析曰:“若只是顧江一個人的主意,又為何在對簿公堂上遭人暗算?莫不是有人怕他供出內情,欲殺之而后快!”

  “如此迂回,又不像諜門的行事風格!”

  囚生門暗閣昏暗,燭火靜靜地燃燒,眾門徒緘口莫言,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壓抑。尊主上座,面無表情,目視前方。梼杌不禁偷偷瞟他幾眼,他內心明白,尊主擁有多幅面孔,喜怒無常,心思難猜。此幅做派,與當朝國公無異。

  梼杌稟告,“尊主、門主,屬下已查明,刑部司有十余黑衣人,是我們的人!奇怪的是……”

  “說!”

  “死者毒留經(jīng)脈,躁狂異常!”梼杌續(xù)稟。

  “尊主、門主!蠱雕帶到!”饕餮一甩手,呂蒙便撲通一聲跪倒在祁鄢跟前。

  朱厭取一帶血赤羽箭,質問之,“此毒,可是你配的?”

  蠱雕渾渾噩噩,低頭不語,靜候發(fā)落。

  祁鄢起身,行至蠱雕身旁,探問,“顧江,可是你殺的?……”見蠱雕依舊默不作聲,祁鄢惱怒,一把抓住他的喉嚨,直逼得他呼吸不得,眼泛紅絲,續(xù),“本座再問你一次,若你說出你的幕后之人,本座可以饒你不死!否則……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剎那窒息感讓蠱雕求生欲萌發(fā),見他咿咿呀呀欲要開口,祁鄢這才松了手。蠱雕猛地咳嗽幾聲,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祁鄢細察之,此人眸子迷離,恍恍惚惚,半分迷糊,卻又半分清醒。

  祁鄢轉問饕餮,“他怎么變成這樣?”

  饕餮回曰:“回尊座,屬下在刑部司外逮到他時,他已經(jīng)是這樣了。像是中了幻術,或者……迷藥?”

  祁鄢幡然醒悟,與眾人語,“看來,他們的勢力,已經(jīng)滲透到我們中間。沒想到,竟還能操控人偶?哼!有兩下子!眾人聽令!”

  門徒齊齊下跪候旨。

  “查出幕后者,本座重重有賞!”眾人齊聲叩拜領旨。

  朱厭在上,看著尊主之嚴威,心生嫉妒。手中的絹宮扇,比不上這一護百應的簇擁。尊主之位,許是任何門主都無法撼動的。既然如此,祁鄢為何還要年紀輕輕的他來接手一個與他毫無關系的諜網(wǎng)組織?更何況,還有梼杌、饕餮等人,為之所用。想到這,朱厭更是疑惑不解。

  祁鄢吩咐饕餮,對曰:“帶他去水牢清醒清醒!”

  饕餮領旨,迷糊之人三兩下便被拖出暗閣之外,至于他發(fā)生了什么,大概無人關心。

  司會門外駐著一乘馬車,婤裘安靜靜地候著兩位大人出駕。其思和明岳并肩而出,婤裘安見之,疾步朝前,恭敬喜相迎,“婤裘安見過關大人、尉大人!”

  兩人訝異,復又紛紛作揖回敬,其思對曰:“勞駕知府大人了!”

  “誒?何來的勞駕之說?兩位大人,請!”半個時辰,馬車踏踏回到知府。

  繼刑部司之亂后,祁鄢提議今日巳時二刻于知府一聚,共同商議回京之事。其思、明岳徐徐而入,見祁鄢細細品茶,二人作揖問安,“祁大人!”

  祁鄢回敬,“關大人!尉大人!請坐!”兩人分別入而右坐。少頃,捕快衙荀臻,還有司會司簿幾人紛紛步內,智父亦在其中。

  其思側耳對問,“莫非他就是智父?”

  話落,智父便急匆匆走向明岳,深深鞠躬致歉,“屬下昨日只顧去整理賬冊卻未能伴于大人身旁,讓大人受驚,請大人降罪!”

  明岳回曰,“無礙!”

  婤裘安與眾人語,“諸位大人,昨日刑部司之亂,現(xiàn)已平息。所有蒙臉人已被鐵騎悉數(shù)剿滅?!?p>  其思問:“可有留下幾個活口?”

  婤裘安續(xù)曰:“賊人陰險狡詐,還沒等刑部司開口,便服毒自盡!”

  祁鄢追問,“可知是何勢力?”

  婤裘安搖搖頭,對曰:“尸首中并無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p>  其思繼而曰,“此事本官會奏明大王,至于賬冊一事,尉大人,你見如何?”

  雖賬冊一事疑點重重,然國商宴在即,引商之事迫在眉睫,如若此時提出質疑,恐怕惹來群誅筆伐。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明岳回曰:“既然真賬冊已悉數(shù)追回,涉案之人已認罪伏法,本官以為,此案可就此了結?!?p>  祁鄢附議,“尉大人所言甚是!前日,本官得一大王密箋,說引商之事不得耽擱。婤大人,本官以為,單靠鐵騎護之,不夠。”祁鄢徐徐把目光轉向荀臻,續(xù)曰,“如若能得到捕快衙的護衛(wèi),本官自然更為心安!”

  婤裘安識相,轉頭問:“荀班頭!不知捕快衙可否……”

  縱使千般不愿,荀臻還是咬咬牙,問:“護佑百姓,捕快衙義不容辭!”

  祁鄢報案叫好,“好!哈哈!”

  事不宜遲,未時三刻,眾商隊已集結成伍,由鐵騎在前,捕快衙為后,聲勢浩大地離開鄶邑城。百姓紛紛避讓,竊竊私語。

  申時的鄭國都邑城門外,一眾商隊浩浩蕩蕩徐徐而出,惹來百姓簇擁街頭,熱烈歡呼。霎時間,都邑城內熱鬧不已。

  “聽說都是鄶邑行商!”

  “那國商宴,必定彩頭不斷!”

  “維水泱泱乎揚國威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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