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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鐲長歌

第六十七回 婉妗夜探幽冥府 神荼凝珠復九嬰

曜鐲長歌 黃蓉海 3165 2022-01-24 15:30:46

  有一黑袍,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在偌大無際的寥無人煙的荒蕪之地。她的所到之處,步履生仙,留下斑斑駁駁的生命之花,她撩起垂帽,對花而笑。然而,生命之花開了不過數(shù)秒功夫,卻被腳下的荒蕪之地腐蝕殆盡,蔫萎消逝。

  “哼!無趣!”她哼唧一生,生氣,仰頭呢喃,“如此無趣之地,真不懂你為何還要待在此地......”

  這便是冥界。無盡的虛無,無盡的黑暗,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洞,吞噬著一切生命,連同盛開的希望,都被剿滅。冥界不似仙界的縹緲,不似人界的盎然,有的只是無窮的孤寂。黑袍女人呼吸著冥界之氣,倍感壓抑,她撥了撥垂帽,抬頭仰望冥界之月,卻又讓她大失所望。冥界之月不似天宮的亮且圓,它殘缺不慘、棕血幽紅,孤零零地懸在著上空,死魚眼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這一片死沉與荒蕪。

  “嘖!真真晦氣!”黑袍女人無法忍受,指一施法,將那輪殘月系數(shù)揉碎,“哼!”

  “冥界之月何故惹王母娘娘不悅了?”

  王母聞聲后看,有一雙全黑的眼死死地矗立在她身后,嚇得她心里發(fā)麻。此人面容兇悍,身寬體胖,個小面黑,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很是不詳。

  “放肆,何等妖物,敢如此造次?”王母被盯得渾身發(fā)憷,怒斥對曰。

  “范無救,你是真的無救了!你就等著帝君捏碎你的三魂七魄罷!哈哈!”話落時,有一人滿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慘白,口吐長舌,其頭上官帽寫有“一見生財”四字,見王母,躬身作揖,笑而歉曰:“微臣謝必安,拜見娘娘!范無救從小便是這般的口無遮攔,請娘娘恕罪!”王母尋思打量著二人,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白無常和黑無常。

  哼!若不是帝君倚重你們二人,本宮真就想親自動手捏碎你們的三魂七魄了!

  “罷了罷了!本宮若是真的動手,估計你們二人早已魂飛魄散了!”王母環(huán)顧四周,郁悶生疑,對問:“帝君呢?本宮來了也不親迎,這是不把天界放在眼里么?”

  白無常微笑作揖,回曰:“娘娘請息怒,帝君正處理要緊事抽不開身,遂吩咐吾輩二人接駕!煩請娘娘隨吾輩二人前往閻王殿等候!請吧!”

  婉妗縱有不悅也只能隱忍,誰叫九嬰和他,擁有這天地間也無法切割與分離的情分。她理了理外袍,隨二人走。

  閻王殿內(nèi),神荼看著漫天飛舞六神無主的三魂與七魄,納悶對問:“石卿,人界近日是有戰(zhàn)事么?”

  石卿默默打開生死冊籍,細細閱之,作揖對稟道:“一切如帝君所料,近日東海、內(nèi)陸確有幾處戰(zhàn)役,死者無數(shù),連臣的生死冊籍都不夠格位載錄了!”鬼判官石卿乃冥界閻王神荼身邊幾大得力下屬之首,主編寫人間的長壽與夭折、出生與死亡的冊籍之事,統(tǒng)一管理陰間受刑及來生吉、兇之象。

  神荼無奈嘆氣,搖搖頭,“命數(shù)爾耳......”神荼對問,“石卿!”

  石卿躬身傾耳聽,回曰:“帝君!”

  “有一事,本宮琢磨許久,卻始終得不到答案!你說人界,何以生發(fā)戰(zhàn)事?這般的同類相殘,到底與冥界里的互吞互食,是一樣的么?”神荼盯著不遠處殘魄攀咬,默不作聲,看得出神。

  判官愣了愣,不知做如何回答,只得躬身答道:“帝君所問深奧如海,臣亦不知!”

  正值二人無聊之際,黑白無常引王母至,二人叩見曰:“帝君!娘娘到了!”

  神荼回望,暗自欣喜,笑迎對曰,“你來了!婉??!走吧!”神荼擁挽婉妗入殿。兩人獨處之際,神荼察婉妗別扭,似有怨氣,于是乎懷抱香肩,微笑,問道:“到底何人惹我王母娘娘不悅了?說出來,本宮替你教訓他!”

  婉妗扭捏掙脫,埋怨回曰:“少來了!”

  “哦?”神荼壞笑,“愈日未見,怎么脾性變得如此焦躁狂傲了!到底是何人惹你不悅了?黑無常?”

  “是又如何!你舍得讓你得力的手下灰飛煙滅么?”

  “自是當然!”話落,神荼伸手,將殿外黑無常抓在手中,痛得黑無常連連喊哭求饒,“只要你一聲令下,本宮這就毀了他!”

  婉妗被神荼突如其來的怒氣與寒意所震懾,無奈搖搖頭,回曰:“帝君你這又何必呢,黑無常乃是你得力麾下,留他性命對你有用!”

  “好!”帝君收手,譴退黑無常之際,他咳嗽兩聲,奏稟道:“帝君、娘娘,有一喚離婁者殿外求見!”

  “離婁將軍回來了?”婉妗納悶,“宣他進殿!”

  “帝君!娘娘!”出乎婉妗意料,離婁拖著殘軀蹣跚進殿,撲哧一聲跪倒在王母旁側(cè),欲哭哀求,鼻息微弱:“離婁失職......請帝君、娘娘治罪......”

  神荼施法察之,見離婁過往片段,無奈搖頭,對曰:“可惜了......”

  “帝君什么意思?”娘娘追問道。

  “離婁重傷,五臟皆破,魂珠已碎,無藥可救,命不久矣......”婉妗聽罷,不信,仙法施救,卻見離婁真氣外散。她再三施法,卻也無濟于事。

  “娘娘......”離婁搖搖頭,淚流求曰,“能得娘娘器重,此生足矣!離婁最后有一愿,懇請娘娘成全!”

  “你說!”婉妗難過,畢竟離婁是始終陪伴在她身邊已有百年。

  “離婁愿以身祭侍殿下,助殿下早日回歸!”看著離婁奄奄一息之余卻又透著堅定的眼神,婉妗不忍轉(zhuǎn)頭,卻聽得將死之人“哇啊”一聲,空氣頓時安靜。原來,神荼替她了結(jié)了他。

  待婉妗回過神來時,已發(fā)現(xiàn)神荼手中拽著一顆五顏六色的鎖魂珠,“鎖魂珠?”婉妗只覺蹊蹺,“方才帝君不是說魂珠已碎么?怎么會......”婉妗思來想去,頓然醒悟,“難道你用離婁練就了新的鎖魂珠?”

  “婉妗果然聰慧!沒錯!”神荼釋曰,“此珠凝結(jié)離婁法力與怨氣,與先前的截然不同!”神荼笑了笑,開殿門,引婉妗出,“婉妗且看!”

  神荼施法往虛無之境投擲鎖魂珠,其形變,四散五彩之光,殿外一眾三魂七魄、孤魂野鬼猶如中了邪一般,更教廝殺慘烈。半盞茶的功夫,殿外又恢復了往常一般死寂。

  神荼收鎖魂珠,長舒一氣,“終于安靜了!”轉(zhuǎn)身吩咐道,“石卿,給他們都記上罷!”

  “是!帝君!”判官領(lǐng)旨,眾人隱退。

  “帝君這是要做甚?”婉妗走近,看著他手中的鎖魂珠,看得出神。

  神荼將鎖魂珠交給了她,深情炯炯,回曰:“本想集天地日月之靈復生吾兒,不料被幾個老不死攪和了。還好有離婁的幫助,再過些時日,吾兒便可復生而歸!到那時,別說幾個老不死,就算天帝老兒在,也抵不過吾兒!哈哈!”

  婉妗喃喃不悅,無奈譏嘲:“莫不是當初,帝君不去爭那個天地間最高之位,又怎會讓吾兒飽受摧殘,死于他人之手!”

  當初所發(fā)生的一切,如今我還歷歷在目。五百年前,我突破了九重鏡,位列仙班之首。而你,是為將位之首,維穩(wěn)天宮平和秩序,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zhàn)功。你我本是有緣,無奈婚嫁之事卻不能自己把控,在太宗帝堯的懿旨下,我只能嫁給玉帝。待我晉位王母,卻發(fā)現(xiàn)有了你的骨肉。本想拋棄身外之物,與你遠走高飛,卻不曾想,你被太宗帝堯派去除妖滅魔,收付萬骨窟。你這一走,便是十幾年。后來,你出師不利戰(zhàn)死沙場,我唯有忍辱負重,才能延續(xù)你的血脈。

  可玉帝還是看穿了九嬰的身份。九嬰天生驚奇,善御水能縱火,雖脾性怪異卻也心底良善。然某一日,九嬰隨八子到人界游歷之時,不知怎的,忽而狂性大發(fā),吃人啖肉,又噴九焰,炙烤天地。太宗帝堯下令,讓夷羿害死了吾兒!我本想找太宗復仇,可惜他早逝......

  然而,當我再次看到后羿出現(xiàn)在天宮時,我隱約覺得,這是上天給我重新復仇的機會!于是乎我日日調(diào)查,才得知,原來天帝讓九嬰吃了所謂的仙丹,才讓他狂性大發(fā),他還借太宗之手......

  得知真相后,我覺得天宮就是一堵厚厚的圍墻,困住了我全部的意志。我曾想過自毀仙脈,可天帝狡詐,屢次在我將要得手的時候阻止了我。他之所以留我在他身邊,就是為了讓我有機會尋他復仇,他要我?guī)е鸷蘩^續(xù)承受來自天地人間萬物敬仰。

  但當我看到仇人成仙封神時,更教人咬牙切齒!

  直至聽到你并沒有死反而成為冥界帝君的消息后,讓我重拾生的希望!

  神荼仰頭大笑,回曰:“婉妗,你有所不知,天地之主之位,絕沒有冥府之主這般有趣!”

  婉妗內(nèi)心嘀咕,順著神荼仰望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漫漫長空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婉妗始終難以看透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不管是他天宮的將軍,還是冥府的帝君。

  神荼再觀天象,若有所思,對問婉妗:“婉妗,九嬰的魂魄何在?”婉妗掏出玄青血紋石,對曰:“在這里!”

  話落,神荼施法將血紋石與鎖魂珠相容,血肉模糊之間一個肉胎漫漫生成。婉妗看到那顆不斷跳動的心臟與漸漸成形的胚盤,很是興奮,“九嬰?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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