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陸黎微微頷首,轉(zhuǎn)目看向呈在案牘上的一張布圖。
陳記有些好奇,湊過身子上來瞧,只是一張草圖,畫的乃是荊襄九郡,這是一張筆跡混亂,十分不嚴(yán)整的地圖,上面既沒有標(biāo)注地形特征,也有沒標(biāo)道路,唯一能辨認(rèn)的,僅僅是長江,襄水,各郡罷了。
陳記若無其事地道了句:“大哥,此圖畫的極為粗鄙,為何過多觀目?”
陸黎面情儼然,抬目對曰:“你可知此圖從何而來?”
陳記搖首道:“末將不知。”
“乃是李平案上一圖,我順手取之來觀,此圖雖凌亂不堪,可混亂之中,卻覺得此圖暗藏玄機?!标懤璩烈鞯馈?p> 陳記一怔,又仔細(xì)端詳了一番,還是不解,仍問道:“大哥,末將愚鈍,仍未看出有何異樣?!?p> 陸黎遂揮手一指,張口便來:“你看,此圖線條分布不均,給人的印象十分不好,可能大多數(shù)人,都認(rèn)為這是一封草圖,廢品而已,起初,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但仔細(xì)一想,為何主將的案上,會擺著一這樣的地圖,方才我細(xì)看時,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陸黎頓了頓,換了口氣,接著說:“圖上只有大略地理之構(gòu)圖,僅標(biāo)注了江陵,武陵,零陵,公安等地,卻沒有密林,山河此等地形,并非刻意不畫,而是隱藏于圖中,恰恰是地形,如同被刮去一般,消失無蹤,你且細(xì)看?!?p> 陳記俯身瞪眼,細(xì)細(xì)查看,順著手指,沿著圖中主干道,一點一點地延伸,當(dāng)從武陵劃至江陵時,陳記停住了。
陳記轉(zhuǎn)而望向陸黎,面色凝重道:“大哥,此圖恐怕是有意而為之啊。”
陳記發(fā)現(xiàn),此圖,只有主干路徑,彎彎曲曲,臨江流而阻截。
而路邊,則是空白區(qū)域,圖中并未標(biāo)注。
但要知道,古時不比如今,道路筆直,延綿千里,古時,以泥路為主,彎彎曲曲,道路眾多,可謂是阡陌縱橫,荊襄九郡,乃是今湖北湖南之地,號稱是九省通衢之地,道路交錯縱橫,古時也是如此,號稱天下之腹的荊州,怎么僅僅這幾條道路?
陳記發(fā)現(xiàn)了問題,陸黎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這幅圖,是司馬懿特意給予屬下的一張保命圖冊,荊州叢林交錯,多面臨江,河流居多,極易伏兵,魏軍倘若有再多的軍士,也經(jīng)受不住多次伏擊,而魏軍深入敵后作戰(zhàn),便要謹(jǐn)防陸遜的偷襲。
數(shù)月來,陸遜曾多次派兵,在武陵零陵一線,出密林擊魏軍(類似于游擊戰(zhàn)),魏軍多有傷亡,為此,司馬懿多方考究,最終繪制出了這份草圖,找到最不易遇伏之地,找到敵不敢伏擊之地,并臨摹數(shù)張,分與部屬,自此,魏軍鮮有傷亡。
陸黎得到此圖大喜,揚言:“汶上,得此圖,便可掌握魏軍的行軍動向!”
陳記撇撇嘴,不屑道:“即便如此有如何...如今我方攻,魏軍守,他不出來,有何作用?”
陸黎不顧陳記的不屑,喜道:“留著自有用處。”
“報!稟二位將軍,有三百魏兵,前來投奔!”
一哨騎報來。
陸黎陳記對視一眼,盡皆起身,在哨兵的帶領(lǐng)下,一路往北門而去。
至城樓上,只見城門前約百余人之壯丁,跪倒在地,于暴曬下俯首望地,嘴里沉悶地呼道:“請將軍收留!請將軍收留!”
陸黎見狀,連忙帶領(lǐng)陳記,出城相迎。
“吱吱吱...”
隨著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陸黎迎了出去,十分喜悅。
在此之前,由于陸黎在武陵實施了仁義之策,不殺降兵,魏兵們皆動心,潰散之軍紛紛來投,陸黎攻零陵時,竟然不攻自破。
而陳記通過此事,更加對陸黎充滿了崇敬。
面對這伙人,陸黎依然是笑容以待,求之不得。
陸黎向前迎去,嘴里悅道:“你等起來說話,我漢軍乃是仁義之師,肯收納心向大漢之人!”
忽然,望著那一個個單膝跪著的魏兵,陸黎猛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突變,腳下的步子不禁變緩了...
“多謝將軍!”
而那伙人聽見陸黎的話語后,一個個滿臉春光,轟然起立,皆拜陸黎。
陳記則是楞楞呼呼都,沖著大火大喝:“你們啊,如今投我大哥,真是明智之舉,我大哥智勇無雙,有毀天滅地之能,你等跟著我們,定能建功立業(yè)!”
眾人又拜陳記。
陸黎的喜悅之容真是一去不復(fù)返,面對這伙人,陸黎心中充滿了懷疑,為什么?因為他們的著裝。
這伙人,清一色的魏軍戰(zhàn)衣,看似沒什么問題,但有一個十分不和諧的地方,那便是,他們的戰(zhàn)衣,十分干凈,十分光亮,這伙人,不像是打了敗仗的潰兵,倒像是氣勢洶洶的怨兵。
“你們中,誰是領(lǐng)頭的?”陸黎發(fā)問道。
面前一人緩緩走出,沖陸黎一拜,尖聲道:“稟將軍,吾乃魏都尉李澤,對將軍仰慕已久,今如能歸順將軍,則三生無憾矣!”
陸黎故作高興,連忙扶著李澤,安慰道:“李澤,見你有如此之心,我陸黎定然不會虧待你們,本將軍任你為裨將軍,待到日后,隨我征討漢賊!”
李澤大喜,連忙跪下,磕了一磕。
陸黎笑笑,遂引眾人入城,將其分置于城北,令其三百余人,在城北扎寨。
至晚間,陸黎吩咐陳記來大帳議事。
陳記應(yīng)約而至,至帳中,見陸黎背手以待,打趣道:“大哥,此時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陸黎問道:“今日受降之李澤,你如何看?”
陳記拍拍胸脯,那粗魯?shù)膽B(tài)度說來就來:“大哥,咱辦事你還不放心?我試過那李澤的軍略,還挺不錯,武藝也不賴,有什么問題嗎?”
陸黎望著這個憨憨,無力吐槽,只得嘆了口氣提醒道:“問題就出在這,這伙人,莫名來投,軍容整潔,軍威高漲,你仔細(xì)想想,前番我軍收容之魏兵,要么有氣無力,要么疲憊不堪,望食而奔走,而今日之魏兵,非但軍容整潔,盔甲上竟沒有一絲污痕!甚至比你我的戰(zhàn)甲還要干凈,按理說,我軍圍城,大火沖天,無論怎樣,當(dāng)有黑漬,其軍威浩蕩,我只感強軍之氣,不曾感受到敗軍之息?!?p> 陳記被這一說,甚是驚慌,細(xì)思極恐,又補充道:“大哥,你這一說,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伙人來城中,既不求吃,也不求喝,倒是問將軍府在哪,如何傳達(dá)號令等。這么說,這伙人,是奸細(xì)無疑,當(dāng)速斬之。”
陸黎笑道:“只需密切監(jiān)視即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