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心抽了一直箭出來,不放心,又抽出一支箭。那野豬好像也聽到了聲音,抬頭警惕地朝周圍看了看。
這下,陳悠然瞧見那只野豬了。沒有想象中的龐大,也不同于書里記載的黑面獠牙,并且這豬的毛色也是淡棕色,整個身形不足三尺。
陳悠然對這個完全沒有經(jīng)驗,但還是拉了弓,身體漸漸換成半躬身的姿勢,足夠他在各種情形下隨機應(yīng)變。
野豬環(huán)視,視線沒有聚焦,只是不停轉(zhuǎn)頭看來看去,陳悠然記得自己看過書上的記載,野豬在夜間的視力幾乎只能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東西。忽然,陳悠然聽到對面的草叢里傳來動靜,很明顯豬也聽到了,轉(zhuǎn)頭過去,視線一頓便蹬了蹬后腿。
陳悠然不由又想起自己在書上看到的,說野豬將鼻子對準(zhǔn)一處便是確定了目標(biāo)方向,蹬腿便是攻擊。想到這兒陳悠然眉頭一皺,見野豬朝對面沖過去,陳悠然有點擔(dān)心那里藏著是武山便將拉滿的弓松了手。
弓弦的蜂鳴聲久久不散,陳悠然瞧見同樣從草叢里躍出來的武山右手一把短刀,翻身便狠狠扎在野豬后腦,這還不算完,武山還將手里的刀轉(zhuǎn)了兩圈,很快陳悠然便瞧見武山手上染了血。
而自己的兩支箭準(zhǔn)確沒入豬的身體里,不過感覺沒什么作用,反而箭羽處還劃傷了武山的臉。
武山哈哈大笑兩聲,抽出短刀從懷里拿出一塊粗布擦凈,又隨意擦了擦手要拍陳悠然的肩膀,陳悠然趕緊朝旁邊一跳躲開了。
“哈哈?!蔽渖接中Γ皖^拍了拍身上薄甲的灰塵:“你這小子,倒有些膽色,只是眼神不太好,我跟你說啊,如果你與敵軍對峙,倆人都在這種可藏匿型的位置,那一步走錯說不好就沒命了,就像剛剛你沒有發(fā)現(xiàn)我,而我就在你面前一丈以外。豬都比你發(fā)現(xiàn)得早?!?p> “…”陳悠然沉著臉去看武山,正要辯駁,愣了一下:“那二人呢?”
陳悠然鉆進(jìn)莊稼地里找武山的時候明顯記得羅霜降跟武山的那位兄弟站在一起的,怎么這會兒一個人都不見。
而且不遠(yuǎn)處的氣氛也有些怪異。
“糟了,將軍來了?!?p> 武山話音一落,陳悠然陡然警覺起來,他忽然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耳側(cè)微微傳來聲響,少年身子急急往后退上一步,躲開了那柄如果他不躲就會砍到他頭頂?shù)牡肚省?p> 陳謹(jǐn)行眼神極冷,手腕一轉(zhuǎn)便將手里的刀丟給武山,武山順從接下還未說話便見人一拳錘向身旁少年腦側(cè)。
陳悠然瞳仁一縮,似乎是沒想到兄長會下這么重的手,來不得往后退就只能偏頭。堅硬的手骨擦著少年的臉過去,陳悠然沒防住,整個人都跌了出去。
“將軍…”
“安靜?!?p> 陳悠然趁機爬起去對抗陳謹(jǐn)行的攻擊,只是跟平常訓(xùn)練不同,少年的靈活和力道都不夠,反倒是雙臂護(hù)頭的時候被人一拳錘飛了出去,陳悠然也想過攻擊,但實力不對等連活下去都很難。
能讓兄長生氣到這個程度的,可能只有父親的銘牌的。
兄長肯定是知道銘牌的事情了,但是兄長怎么會知道父親的銘牌的,父親明明跟他說過那銘牌沒有外人知道啊…
舅舅?
是不是舅舅準(zhǔn)備籌謀什么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銘牌不見了。
而偷偷溜進(jìn)書房的只有他。
陳悠然終于被踹飛了,嘴巴里充斥著鐵銹的味道,關(guān)外水質(zhì)發(fā)硬,他喝水少,嗓子干,這會兒滿嘴都是血。肋骨也像是斷了一樣疼,雙腿沒有力氣站起來,雙臂更是連知覺都沒有了。
陳謹(jǐn)行就那樣單手拎著瘦弱的少年朝泛著野豬生血腥氣的莊稼地走去。
陳悠然腿側(cè)被地上的雜草和莊稼磨得生疼,臉上也傳來刺痛。兄長將他丟到野豬身旁趴著,陳悠然聞到?jīng)_鼻的血腥氣不由得犯嘔,見狀,那高大的身影終于對他說出了第一句話:“銘牌呢?!?p> 幸好,幸好羅霜降不在這里。
否則那家伙一盞茶的功夫就招了。
少年帶著笑意的樣子惹惱了陳謹(jǐn)行,那高大的身影俯身掐著少年的后頸,跟著一掀便讓少年的臉對準(zhǔn)那野豬后腦處的血孔,陳悠然再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撲騰著就往后躲。
可他能有多少力道,無論怎么掙扎陳謹(jǐn)行的手都紋絲不動,又按著少年的后頸朝下壓了壓:“再問你一次,銘牌在哪?!?p> 野豬的傷口近在眼前,近到陳悠然已經(jīng)瞧不清豬的傷口,只知道兄長的手再一動…
“嗚!嗚——”陳悠然雙手撐在尚帶著余溫的野豬身上,渾身都在掙扎著要起身,眼睛,鼻腔,嘴巴都被浸在溫冷的生血中,氣味之難聞是陳悠然兩輩子都沒見識過的。陳悠然忽然有點后悔,后悔沒有再剛才喊出鹿九的名字。
少年不知的是,鹿九早就察覺到不對勁,只是一出現(xiàn)便被段聰攔下制住。
后頸被人拎著提起,陳悠然深深抽一口氣,生血卻順著鼻腔到了咽喉處,那一瞬間少年便吐了。
身后的大手終于丟開了那孱弱的身體,陳悠然跌在莊稼地上,被踩壞的莊稼根劃在臉上,可少年感受不到似的,一面吐著一面朝前面爬行幾步想離開身后的魔鬼。
“將軍!何至于此!”
陳悠然睜不開眼睛,眼淚卻流了一臉,嘴巴不住干嘔著,其實也吐不出什么東西,本就沒吃,一吐倒是吐出不少苦水。
武山瞧著平日里素凈清雅的小少年變成這個模樣心如刀割,湊近了去看。倒是陳悠然緊閉著雙眼聽到身前靠近的動靜下意識往后瑟縮幾步。
“林西,別怕。林西…”武山小心喚著少年的名字,又輕輕將發(fā)抖的少年橫抱起來,輕聲安慰道:“別怕,別怕?!?p> 渭水不算太冷,余溫尚在。武山找了一處稍淺的位置將少年橫置,同時跟上來的還有一臉嚴(yán)肅的段聰和小心翼翼的羅霜降,羅霜降從陳悠然馬上摘了包裹便跟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