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百姓們還在羨慕著陳家孤兒寡母的好運時,許州城的大夫再一次被齊齊召集到陳府。
不久后,有消息從陳府中傳出——陳家大公子,癡兒陳臨,失足從樓梯滾下,摔破了腦袋。
“要我說這就是報應(yīng),天底下的好事怎么可能讓那陳家全占了……”
“聽說那陳傻子從小就是個傻子,之前不還被打破了頭……”
“我看平日陳家母子對那傻子挺關(guān)心的,怎么會如此的不小心……”
“這可說不準(zhǔn),如今張家偌大的家業(yè)在手,誰愿意與人分享,又許是那陳石母子不想被那傻子拖累……”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陳臨,母子倆陷入了深深地自責(zé)中,特別是當(dāng)外界議論的各種惡意滿滿的陰謀論傳入陳府時,那些橫飛的流言蜚語仿佛一根根銳利的芒刺尖針,深深地扎進(jìn)陳石母子的心里。
陳石送走了大夫,回到臥室。如今母親的狀態(tài)同樣令他擔(dān)心,原本以為接手張家后自家人從此就能過上好日子,可誰想竟然會突然發(fā)生這樣的意外。
“娘,您已經(jīng)一整天水米未進(jìn)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扛不住的。您放心,大哥這有我看著,不會再出什么問題的?!?p> “孩子,娘沒事,只是苦了臨兒這孩子。你說如果不是為娘太粗心,他是不是就不會從樓上摔下來了。”
陳母撫摸著昏迷中的陳臨的額頭,眸光含淚。
“娘!”陳石有心想要安慰自己母親,可話到嘴邊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匯,急的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這件事……誒,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大哥,沒照顧好您……”
“傻孩子,娘不用你照顧?!标惸概呐年愂?,“本來娘考慮著等過些時日,生意好些了,就攢些錢給你大哥治病,可沒想到這次又讓他傷到了腦袋。娘擔(dān)心啊,擔(dān)心你大哥的病萬一真的治不好,那他以后可怎么辦吶……”
“沒事的,大哥吉人天相,一定會被菩薩保佑?!标愂療o比肯定。
菩薩保佑?
陳母慘笑,少年喪夫,家道中落,寄人籬下,兒子癡傻,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層層磨難,菩薩保佑在哪?
自己信過菩薩嗎?
假如真的有,那請你保佑一下我這可憐的兒子好不好?即使要我這條命,老身也慶幸!
正在母子倆一籌莫展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
這人名叫丁小六,是陳記米鋪的一位新招伙計。
看見丁小六這時候突然的回來,陳石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小六,你不是在鋪子里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二爺,出大事了!”
丁小六看起來約莫只有十四五歲的模樣,正處在青澀少年的變聲期,一副公鴨嗓尖銳無比,看他那著急忙慌的勁,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塌下來了。
陳母起身給丁小六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來慢慢說。
要說主人親自倒茶,放在平時那簡直是天大的恩惠,但此時丁小六一路從鋪子里跑回來,這會實在累的夠嗆,嗓子都快冒煙了,所以倒也沒客氣推脫,端起茶杯咕咚咚一頓狂飲,這才將事情的原委緩緩道來。
事情還要從昨日說起,那天下午陳記米鋪里突然來了幾個人,說陳家賣的米是有問題的米,拿回家吃壞了肚子,非要賠償。
要說上門碰瓷訛詐,幾乎所有開鋪面的生意人都遇到過,除了窩火堵心之外,倒也談不上是什么大事。再加上陳記由于是新店開張,米鋪掌柜為了息事寧人,當(dāng)時就給那幾個潑皮賠償了幾兩銀子,權(quán)當(dāng)是為了破財免災(zāi)。
那幾個潑皮拿了賠償,倒也沒多說話,當(dāng)時就離開了。不過由于索賠金額不多,米鋪掌柜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到頭來也就沒給陳家母子匯報。
可令人萬萬沒有想到,昨日來店里的那幾個潑皮今日竟然再次登門,而且這次不光人來了,還抬過來一具死尸。
沒人會為了三五兩的銀子搭上一條性命,難不成真是自己米鋪賣的米吃死了人?一念及此,米鋪掌柜當(dāng)場就被嚇壞了。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明明鋪子里的米自己這些人也在吃,而且都已經(jīng)連吃了幾個月,為什么就一點事情都沒有?
米鋪掌柜心思猶自轉(zhuǎn)個不停,但前日里他已經(jīng)賠償一筆銀子給這些人,這件事也被許多人看在眼里,眼前再說這些人是來碰瓷,是不是有些太遲了?
一時間,面對鬧事的人群,米皮掌柜突然有種黃泥掉進(jìn)了褲襠里的感覺。
一下子出了這么大的事,米鋪掌柜也沒敢多猶豫,應(yīng)付著一伙鬧事者的同時,悄悄地讓丁小六從店鋪后面溜出來報信。
聽完丁小六的話,陳石頓時驚呆了。
陳母也同樣被嚇得不輕,但到底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初始的短暫短暫的慌張過后,便開始迅速想辦法解決。
“石兒,你現(xiàn)在去把家里的銀票拿上先到米鋪,穩(wěn)住那幫人,記住不管花多少銀子,盡可能的壓住,別把事態(tài)鬧大。小六子,你再辛苦去跑一趟衙門,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還是請官府的人過來解決吧?!?p> 兩人走后,陳母始終對二兒子陳石有些擔(dān)心。
她清楚陳石的脾氣,性格倔強(qiáng),不善與人交流,而且遇事比較容易沖動。如今自家米鋪吃了人命官司,不管這其中是真是假,但總歸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決。萬一到了米鋪再跟人鬧起來,事情恐怕更難收場。
可若說是現(xiàn)在出門去追陳石,她又不放心把昏迷的陳臨交給別人照顧。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fēng)。
眼看著就要到翻身過好日子的時候,可偏偏大兒子突然摔破頭,米鋪莫名其妙惹上了人命官司,這一樁樁煩心事突然一下子全砸在這個命運多舛的老人身上,渾然令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