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忘了多想。
若有朝一日她比任何人都早些遇見良人,他當如何?若有朝一日真的只剩她了,他們又當如何?
若是前者,他自當尊重。若是后者……
“夫人認為,何為良人?”木沉白對她笑道。
沉思少許后南悠兒答:
“心之所向者,即是良人?!?p> 木沉白絕色的眉目里透出幾分無奈,斂了笑緩聲道:
“若是這般虛渺,僅憑心意去斷定,怕是難尋良人。”
“為何?”
南悠兒有些不懂,姻緣最重要的不就是對方的心意么?
看到這張臉上的疑惑,木沉白的神情幾分嚴肅,讓南悠兒的心不由一頓。
“陛下若不笑著,臣妾害怕?!?p> 她真的有些害怕。
“那我便笑著說,你要嚴肅的聽。”
木沉白淺淺一笑,一雙艷冶的黑眸暖意綿綿。
“嗯?!?p> 南悠兒點頭,彎著一雙眼往他身前挪了一挪,模樣乖巧極了。
“越是動心,你便越要分清情和理,對和錯。”
南悠兒搖頭,她覺得這第一句便十分的不明白。
“你的心意是情,他的立身是理,雙方的家世要對,對方的心意無錯?!?p> 看著她慢慢皺起的眉頭,木沉白笑道:
“回宮后你去問問她們,興許很快就明白了?!?p> 恰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車夫會送你回丞相府,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到這里便下了?!?p> “嗯?!?p> 南悠兒點頭,看到他起身立馬又開口道:
“陛下,回宮后若空閑,記得去找我們。新一批秀女也要進宮了?!?p> “嗯,便勞累你們了。”
不勞累。
南悠兒望著那個的背影,待他下車后掀起車簾的一角繼續(xù)偷偷看著,不過莞爾,那灰色的身影便不見了。
放下車簾南悠兒眉目幾分愁思。她在想那位元陽王何時才能醒來呢?
街道九曲回腸,繞了幾圈后木沉白敲響一間屋門,不一會兒便探出一個人來,張望了四周后才將他請進去。
“怎么這般警醒?”
木沉白朝屋內望了一眼,然后坐在一張十分破舊的桌子前。
“因為現(xiàn)下誰都想逮我揍一頓。還不是怪你,行市變化這么大你也不提前知會我,就我賣給北部的那萬匹繡花絲綢,光這一樣我就要躲在錦城一載不出門!”
那人也坐下,拿起桌上的碗一口喝盡,皮膚麥色,五官大氣,感覺是位健談豁達的年輕男子。
“還好我經驗豐富,生意一談成就往南方跑,這我昨日才到錦城,就發(fā)現(xiàn)現(xiàn)下興起的風向和我賣出的完全不同,等這陣風吹到北部,我還不讓人給打廢了!”
木沉白支著下巴瞧著遞過來的碗低低一笑,“小陶頭,一時興起的風就把你嚇得要在錦城躲上一載?就算一萬匹絲綢你全賠了,以你的存資來說也就脫層皮,傷不到根本。”
“你這人精!”
男子把剛遞過去的碗又重新拿回來,一只手不停地敲擊著桌面,猶豫良久他將頭湊過來,低聲道:
“以我這么多年的經驗,我總覺得最近北部有些奇怪。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我是生意人,憑直覺。我還是覺得在天子腳下做生意比較安穩(wěn),順便來躲躲,脫層皮也是很痛的?!?p> 木沉白抬起眸笑道:
“我發(fā)現(xiàn)最近來錦城的別國游商特別多,既來之則安之,你找他們談談生意如何?分你四成?!?p> “四成!”
男子激動地站起身,不過皺眉一想又擺了擺手,“這可是朱家的地盤,我可不敢。”
“怕甚,不過幾個游商,又不是搶他們的盤頭?!?p> 男子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隨后點頭道:
“成!但是出問題了你得保我!”
這白家小子雖年輕卻跟人精似的,他可不信對面這位只是個生意人。
憑他的直覺,背后定有勢力。
“好,生意談成我便把四成給你。還有……”
木沉白起身拾起茶壺,在空碗里添滿水,“多出門走走,天子腳下,沒那么容易被打?!?p> “呵!”
男子端碗把水喝盡,對著走到門口的那個背影道:
“我不出門,是我太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怕遭人嫉妒!”
特別是怕遭那位天子的嫉妒!
聽一位北遼的游商說,當年經歷過兩北戰(zhàn)爭的北遼軍人,都說他們北朝的天子也就是當年的那位寧王,嚇人的緊,都不敢與之對視!
這軍人戰(zhàn)場廝殺都不怕,卻怕與之對視,可想而知這當今天子的模樣有多嚇人。
男子不知,就在木沉白出門后,他轉身走進了旁邊的一棟屋子。
“老爺,聽說今日您跟夫人去問花閣了?”
看到木沉白坐下,一位中年男子笑道。
“怎么,裴大人對這有興趣?”
“不不不,只是道賀老爺一聲,花出去的銀子都流入自家了?!?p> 木沉白垂眸一笑,握住那只朝自己面前杯子中斟茶的手,抬眸盯著他悠悠道:
“我覺得裴大人該給家里的幾位夫人和小姐添添首飾了?!?p> “老爺,問花閣的物件可不是小人買的起的,您讓金大人和劉大人去罷?!?p> 貴么?
“你一年的俸銀多少?”
“不算祿米和打賞,一百八十兩。”
這么少。
“可裴大人每次一張口,最少也是十萬兩?!?p> 看到幾分幽怨的眼神,裴元雙手握住那只手顫聲道:
“實在是辛苦陛下了。這些年若不是陛下,北朝的百姓何有如今的安平!陛下,請受……”
“換個花樣,看厭了。”
裴元擦了一把汗,看到身前人嫌棄的眼神,立馬用袖口擦了擦開始被他握住的那雙手。
“馬三立怎么不在?”
“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怕又是兜兜轉轉疑神疑鬼耽擱了。”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以極快的速度閃進屋內,看到木沉白后,整個人就迎面撲來,不過最后還是剎住腳,一雙手緊緊握住靠在桌上的那只手。
“老爺,大事不好,果然有人跟蹤我!”
聽到這句裴元直接翻了個白眼。
“嗯,等會兒我們一起走?!?p> 木沉白低眸瞥著還緊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一字一頓道。
“好啊好啊!自從入錦城以來,我都好久沒有跟老爺同進同出了!”
“呸!你又不是娘娘,還同進同出,你一個武官說話都讓老夫這文官害臊了!”
害怕聲音太大,裴元以極低的嗓音吼道。隨后用力把那雙手從木沉白手上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