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其一

　　——每當雨水落下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

　　我認為自己比較早熟。

　　雖然這話從我這個25歲母胎單身狗嘴里說出來可信度極低，但我6歲就有了喜歡的人，并且盡自己小小的力量認真的努力過。學生時代暗戀過的男孩子不計其數(shù)（夸張了），也有過被追的經(jīng)歷，可惜謹遵父母師長之教誨，從未與誰真正和誰交往過。如今的我已看淡了感情，只希望余生可以平淡生活。小時候的青蔥歲月，小小的執(zhí)著和感情，確實是我一生珍寶。

　　小學一年級時情竇初開，一個臉龐白凈，剃得很徹底的光頭，成績優(yōu)秀的班長，足以讓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傾心。

　　“要和成績好的孩子玩兒”是我媽媽一直以來的論調。

　　為了接近他，我放學排隊時總是想方設法和他并排牽手；第一次去春游，我本沒能和他坐在一起，卻由于暈車被老師按排在他旁邊照顧；班里“女班長”一職空懸，我想盡一切辦法的和另一位多才多藝的女生競爭?？上?，還沒開始真正的較量，小學二年級第二學期，我轉學了。將喜歡的人“拱手讓人”，這讓我耿耿于懷了好久。

　　陪伴我度過剩余小學時光的學校很破，它有一個長滿雜草的大大的土操場；班級很少，一個年級只有一個班；學生也不多，每個班里二三十個人。說起它的缺點真是不計其數(shù)，和我以前的小學簡直是天壤之別，雖然土操場、破學校，有我不想回憶的被老師和同學排擠的經(jīng)歷，卻也有那個被我藏在心底，我最喜歡的男生的回憶。

　　來到新環(huán)境的我第一個喜歡上的是領操員。大約是三年級的某一天早操時間，我被領操臺上那個清秀認真的小哥哥的身影所折服，此后我利用紀律委員的“職務之便”打聽到了他的班級和名字。天助我也，他也是紀律委員，五年級，學習好，就住在學校附近。我有機會和他一起檢查中午和晚上放學隊伍是否整齊、同學們是否帶了紅領巾。然后會出校門共同走個一二百米，再各自回家。礙于年紀的關系我未能與他過多的搭上話，只隱約的記得我偷拿了他的小黃帽，被他追著跑也不還給他。大概一年后，他六年級我四年級，這段暗戀也就隨著他的畢業(yè)無疾而終了。

　　其實我的同班同學中也有很多“出色”的男生：有一個個子高高的，眼睛小小的，發(fā)色偏黃的男生，總是笑瞇瞇的看上去很溫柔，很受女生歡迎，其實卻是個欺負同學收保護費的角色；有一個長的帥氣，唇紅齒白，膚色偏黑的男生，班里的女生幾乎都喜歡他，不過他開玩笑沒有尺度，喜歡打女生的頭，被他打一下，頭皮都要麻半天，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還有一個男生，模樣干干凈凈的，愛好書法，跑步很快，上課坐得很直，字寫得雋秀，成績好，有些固執(zhí)，有潔癖，但還是很可愛的。。。想必你也知道了，這就是我又一次暗戀上的對象。

　　其實喜歡上他真的是不受控制的，小小的我第一次有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本來我這個德行，他的學習和長相完全就是我的死穴，他在班里簡直是鶴立雞群，我沒道理不被他吸引?？伤坪醪幌矚g我，我很有自知之明，對他一直敬而遠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是轉校生，還是平時人緣太好，我的第一個外號竟然是他給我取的，在那個“豬腰子、鞋拔子”盛行的年代，他那帶有鮮明諷刺意味的詞語我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通常他叫出這個外號后，自己還忍不住的笑，好像發(fā)明了這個外號是多么偉大的事情一樣。對此我表示無感，只是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他。

　　我跟他的同學關系也是好一陣壞一陣，平時我們之間也沒有什么交流，偶爾探討一下某道難題怎么解。而且往往是這學期大家一起解題融融恰恰，過一個假期他的態(tài)度就降到了冰點，讓我很自覺的不去招惹他。

　　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某一個寒假的清晨，我在買早點的路上看見了他，他只穿著學校的運動服，在我前面走著。當時我想他是不是被家長罵了，又或是學習太累了。我就這樣跟在他后面一二十米的位置，這樣的他我從沒見過，陌生到我也忘卻了追上去跟他打招呼。我記不清最后是不是人流沖散了我們，只記得那個清冷的早晨，他一身深藍，和單薄的背影。

　　六年級的生活就精彩多了，記憶更加清晰，故事也就更加值得回味了——話雖這么說，但真正能講完整的故事也只有兩三個而已。

　　一、關于情敵

　　我不管還有沒有女生喜歡他，我最在乎的是班長她是否會對我構成威脅。就成績而言，他差不多是萬年第二，我是萬年第三，第一是位女班長。班里沒有中隊長，我作為紀律委員兼宣傳委員的中隊委，可以說是僅次于她的存在。

　　以我的第六感我認為他對她沒什么好感。

　　她對他的感覺，我不清楚。

　　我喜歡他，她卻是知道的。

　　事情發(fā)生在某個周五的放學后，我作為紀律委員和她出完全校眼保健操評比黑板報后，一起回家。當時學校里還沒離開的只剩下田徑隊了。我和她有說有笑的出了校門，隔著滿是爬山虎的柵欄還能看見土操場上那些同學。突然，我聽見有人在叫我們，原來是他，他在跑步過程中腿抽筋了，只能原地坐下，拜托我們?nèi)フ殷w育老師。我倆聽后掉頭就往學校跑，然而，這短短三四百米的路程，我倆誰也沒有超過誰，好像誰跑的更快誰的小心思就暴露了一樣。我們各懷心事的一起踏進校門，正當我不知道事情如何發(fā)展的時候，體育老師突然出現(xiàn)，解除了我的尷尬。我倆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說他在那里抽筋了。隨后我們乖乖的跟著老師屁股后面，看著老師給他拉筋，雖然有一點點心疼，但更多的是好笑，我和班長都笑了起來——他坐在地上叫喚，又尷尬有痛苦的樣子真的特別逗。

　　而后我和班長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一路無話。

　　女生的直覺就是這樣，也許你們會笑我，但那短短的幾步跑中我確信我感覺到了她的心思。要知道平時跑步比賽時我和她確實是旗鼓相當難分上下，但當時我倆都跑的很勻速，她一點也沒有比我快的意思。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立刻就將她視為第一號情敵。誰知道更搞笑的是第二天，他找我道謝，說謝謝我?guī)退伊死蠋煟幌衲莻€誰，只知道幸災樂禍。我聽完雖然很高興，卻也有點心虛，弱弱的說了一句“嗯？我也笑啦，我倆都笑了。”他當時呆呆萌萌的，表示只看見她笑，沒看到我笑。當時我覺得特別開心，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在他眼里很特殊。但是在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又在想，難道她和他才是所謂的歡喜冤家么。

　　二、關于喜歡他的一件小事

　　那是八榮八恥結出的小小“情愫”。當時學校要求背誦八榮八恥，他是班里第一個會背會默寫的。那天放學后進行的運動會初選，大家背著書包圍在土操場上看比賽。百無聊賴的我找到他，請他為我寫一份八榮八恥，他就在領操臺那一堆書包中找了一塊空地，認認真真的寫起來。這時，另一個女生看到了，說他不公平，也請他幫忙寫一份，他也答應了。寫完后他先給了我，又給了那個女生。接到手的那張小紙片上是瘦長工整淺淺卻有力的字跡，那么的干凈、一絲不茍，看得我只有自慚形穢。我沒話找話“你都背下來了？怎么這么厲害”，他靦腆一笑，說了什么我記不清了。我想逗逗他，就在過了一會兒以后又找到他，說你給我寫的那份我找不到了，你再寫一份吧。他二話沒說，又拿出一張紙來，一筆一劃，我看著他寫，以為他會出錯，結果他并沒有，寫的還是那么順暢，我有些不甘心的說“其實我沒弄丟，我騙你的！”他淺淺的說了一句“是嗎”然后繼續(xù)寫，直到最后一個字寫完，遞給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說“其實我沒弄丟，我是收起來了?！彼朱t腆的笑了。

　　所以。。。。。。那兩張八榮八恥到底去哪兒了？！我怎么一張也沒了??！

　　三、我確定，他喜歡我

　　我確定他喜歡我不是因為他跟別的女生吵架，別人勸不住我卻能勸??；不是。。。這排比句我造不出來了，因為實在忘得差不多了。書歸正傳，那是區(qū)里的班會競賽，也是小學最后一次班會。屆時會有區(qū)里領導來做評審。不才作為主持人和演小品的能夠再次露露臉。雖然我覺得這次班會非同一般，但最后確定的小品題材卻是龜兔賽跑。一個六年級的孩子已經(jīng)知道羞恥，龜兔賽跑這個故事我個人覺得太過簡單，但當時一切都是聽老師安排，所以扮演兔子的我即使圍著班里蹦噠了一圈，也都厚著臉皮演了下來。故事大家耳熟能詳，兔子輸給了烏龜，由此引出了一個“發(fā)人深省”的道理，大家通過這個故事得到了深刻的“洗禮”。我作為兔子的最后一句話，是可愛又不失頑皮的“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呀？”

　　那天彩排的時候，我在全班面前，帶著失敗者應有的不解和傷心，問出了這句話，然后很自然的掃了一圈“看戲”的同學們。

　　我看見了他，他雙手放在桌子上，坐的筆直，那身紅白相間的難看校服在他身上也是那么的漂亮。

　　最令我春心萌動的是，他在沖我笑——有一種看好戲的感覺，但我總覺得他笑是因為覺得我很可愛。

　　他就是那么直接，目光從幾米以外鎖定在我身上，好像是黃昏的陽光單單撒在了他身上一樣——我永遠忘不了他當時的樣子，那時的我在臺上不顧別人的眼光同樣用微笑回應他。

　　雖然他的笑容在我心里依舊清晰如昨，但當時也不過短短幾秒而已。作為表演者的我知道自己的職責，冷場是不允許的，于是我再次問出“誰來告訴我”，但他還只是看著我笑，笑而不語。也許你們會覺得是我自作多情，也許他只是單純的嘲笑我而已。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馬上就印證了我的想法。

　　問的問題總要有人回答。老師見沒人回答，就點名安排了一個同學回答，沒錯，他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個“長的帥氣，唇紅齒白，膚色偏黑，很多女生都喜歡”的男生，——這個男生總是打我的頭，特別的見招，天地良心我沒有對他動過心。回答就回答吧，老師還好死不死的加上了一句“小兔子，我來告訴你”。當他說出“小兔子我來告訴你”的時候，我將本應該停留在發(fā)言者身上的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卻震驚的發(fā)現(xiàn)他將頭埋在手臂間——從彩排到領導旁聽，他再沒有在班會上抬起頭。

　　那個時候，黃昏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從那時起我堅定了他是喜歡我的，因為他吃醋了。畢竟老師安排的那個男生的女生緣很好，又老找我麻煩。

　　我心里又高興又生氣，還有些小心疼：誰讓你不舉手的！好白菜被別人拱了吧！哼！

　　畢業(yè)時大家出班費買了西瓜，就在去水房洗手時我們擦肩而過，他問我吃完了，我說嗯。其實我只吃了一牙西瓜，因為要保持淑女的形象嘛。期末考試后我提前來拿成績單，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他，我走的匆忙，他問我，你就這么不想理我，也不跟我說話。我說我急著回去，回去給你打電話——我要回市里上初中了，急著拿成績單辦入學手續(xù)。我貌似，回去后給他打了電話，說了“我沒有不理你”之類的話，但那些記不清的只言片語就如同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老唱片一樣，連不起，補不回，都隨著青春飄散，一去不復返了。

　　此后，我再也沒見過他。

　　雖然沒見面，但他的消息經(jīng)常在耳邊，“成績很好”“一模六百多分”“想去清華”“要去研究原子彈”。。。。。默默祝福的同時又是那一份揮之不去的自慚形穢——如愿去市里上初中的我跟不上課，渾渾噩噩。勉強上了高中，成績稍有起色；二本大學畢業(yè)，兩年換了三份工作。其實初中三年已經(jīng)將以前那個一往無前大大咧咧的我徹底磨滅了，各方面因素讓我變得沉默寡言，成了一只不怕開水燙的死豬。如果我自作多情的說，當時是我放棄了跟他表白和交往的機會，一門心思要去市里上學，那現(xiàn)在，我學無所成，沒臉見他，更配不上他。

　　單身這么久，偶爾也會想象，我會對什么樣的人動心。也許他是白羊座的，固執(zhí)而簡單，自制力強，因此被我這個雙魚座撩起來更有意思；也許他長得很白凈，笑起來很好看，生氣的時候也會皺著眉頭，但怎么樣都耐看；也許他不是很高，比我高一點點，這樣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會太遠；也許他寫得一手好字，也許他有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也許他喜歡看書，也許他。。。

　　我很喜歡他，他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初戀。我會永遠將他埋在心底，但不會想要見面，因為膽小的我害怕改變。怕他不是我記憶力的樣子，怕他有了女朋友，怕他對我不屑一顧。

　　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我的思念會特別強烈。想要去找他，想要去見他，想著死就死吧見一面就死心了。

　　每當雨水時節(jié)我便會想起他，因為他出生在雨季，雨是他的姓名。

　　也許某一天，我們在街角相遇，在彼此眼中看到我們從前的模樣，那該是多么快樂的結局啊。

　　尋找以前所擁有的記憶，我只想守護著心底的這個純凈明朗的少年，希望他永遠無邪，永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