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下一個上來吧!”太太看了一眼錢媽媽,面上沒有絲毫的氣憤,不知是早就料到了會這樣,還是早已練就了更高的境界,的確不生氣,如若真是如此,這倒是我所不能及的。
“含玉啊,你剛剛看賬冊看得很好,不過這一早上我們得查完三個莊子,接下去,你只要聽著就好了?!?p> 這么輕而易舉就讓我過關了,這是不是有些太輕松了,我可不想再多煩惱,自己恭敬的點點頭,便挺直了腰板兒站在了太太身側(cè)。
據(jù)我推測,接下去的兩個莊子應該也都是那位傳說中的老太爺給的。這些莊子都存在相當驚人的巨額虧空,其中除了楊承宇的三叔四叔拿的錢外,居然他爺爺也在這里頭拿了一筆,而且一拿就拿了個八千兩,于是這三個京郊的田莊總共進賬兩千兩白銀,其中老太爺支取了八千兩,四老爺支取了八千兩,三老爺支取了五千兩??偣彩莾扇f一千兩白銀進了別人的口袋里。
不得不贊嘆一句的是,我的婆婆也是當真的好本領,自家的銀子無故被人拿了這么多,不僅不哭天搶地的,竟然是一點兒也不生氣,她如此大張旗鼓的查賬,恐怕不是想要銀子,而是想讓我知道這些貓膩。可是讓我知道了又如何呢?楊承宇恐怕也不是一個會為了錢發(fā)愁的人,那么我這位深不可測的婆婆,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賬本查完了,人也發(fā)落了,所有事情弄完之后,我卻不知道我跟著這位婆婆到底忙了些什么。
中午服侍婆婆吃完飯,待她午休時,我才有時間吃飯,也真是餓得很了,不由得竟吃了一整碗飯,真是嚇壞了站在一旁的小丫頭子,瞪著兩只大眼睛,就差生撲過來搶走我的飯碗,這可激怒了一旁的墨雅,于是極具威脅力的眼神成功地把一旁的小丫頭子給趕跑了,成功地保住了我的飯碗。
太太差不多休息了一個時辰,剛剛坐起來梳洗裝扮,門外就來人傳報說,周姨娘來了。
周姨娘見到我在這里卻也并不驚訝,輕車熟路的就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吃茶,看來她應該是太太屋中的???。
“周姐姐可算是來了!”太太走到外屋,熱絡的拉起周姨娘的手,“早上你說忙,怎么這會子又來了,也不帶著偉哥兒媳婦兒,好讓他們妯娌間熟絡熟絡。”
“云丫頭病了,不得空的很?!敝芤棠锓畔虏杞o夫人行了一禮,態(tài)度倒是絲毫不敢不恭敬,“昨日下午貪涼多吃了幾顆冰葡萄,一夜都在發(fā)燒,這不才剛睡下,偉兒媳婦哪敢走開,便就我自己來了?!?p> “眼看著也是入冬的季節(jié)了,小孩子是不敢亂吃東西的。”太太說著,拉著周姨娘的手,親熱地并肩往里走,“看了一早上的帳,只覺得頭昏耳鳴,還是上了歲數(shù)了!”
“太太您說的這是哪里話?您才多大,要說上歲數(shù)我才是真的上歲數(shù)了,這段日子里眼睛這花的呀,針都認不上了。更別提看賬,聽聽人說書還差不多?!敝芤棠镎f著笑了幾聲,竟和夫人一道出了院子,兩人也不打算坐轎,就著回廊下,徑直朝后湖走了過去。
“我是個年輕不懂事的,10年前把姐姐從懷州請來,為的就是自己能躲躲懶,可今日早上姐姐偏生沒有來,周姐姐你是不知道,差點兒沒把我給氣暈了。好在平日家也是經(jīng)歷過的,再怎么樣這氣場還得穩(wěn)住。不能讓那下頭的人看差了眼兒不是?!?p> 我站在一旁冷眼聽著,這太太說起瞎話來,當真是連自己都能騙得了。
“您說的是那京郊的8個莊子吧,我也是有些知道的?!?p> 對于一位姨娘連家中裝置賬冊的事兒都能知道,我還是頗為驚異的,于是聽的便更認真了些。
“周姐姐說來,你也是比我還要清楚才對?!碧那榫w逐漸到達了高潮的狀態(tài),“幾年前我就說過,楊家的兒子那都是一視同仁,我那兩個兒子沾了外祖的光,但不能貪多,所以這楊家的這些個產(chǎn)業(yè),包括那8個京郊的莊子,12個外頭的莊子,還有那些店鋪買賣我都是公之于眾的,將來老爺若是外任回了懷州,若有個哪
一日的,好給孩子們分了,可是今日我自己查賬,一早上也就看了三個莊子的帳,當真是讓我覺得心下不安,若是不和周姐姐,你說一說,我真覺得要被憋過氣去了?!?p> “聽太太這么說,難不成莊子又虧空了?”看周姨娘那表情還當真以此為己任。
“也是不瞞你三個莊子,通共虧了二萬一千兩銀子?!?p> “又是老四拿的嗎?”
“不只四叔。老太爺拿了八千,三叔拿了五千,四叔還有八千兩呢。”
“這是三個莊子的帳?”
“果真只是三個莊子的?!?p> “我的乖乖,這可比去年8個莊子加起來都多呀!”
一聽自己那白花花的銀子沒了,周姨娘氣憤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涂著蔻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中,真是一副被人搶了錢的模樣。
“這些年來這些莊子掙的錢一筆是一筆的,全都盡數(shù)分在了幾位哥兒的身上,如今如此大的虧空,我當真是心內(nèi)不安的很,明日一早周姐姐可說什么都得來。這三個莊子能虧成這樣,保不齊,另5個也不比這個差多少,這樣大的虧空,可是誰都承受不住的?!?p> “這老爺子如今多大歲數(shù)了,但他就拿了八千兩!”周姨娘快步走到湖心亭中央,扶著太太坐下后,自己也靠著邊兒的坐了,“都70多歲的老爺子了,懷州的祖宅又不是沒有銀子供他使,真的,這手也忒長了些,都伸到了京中來了。”
“依我看,這銀子未必是老爺子拿的?!碧攘丝诓瑁耐わL大,她撫了撫,被風吹得凌亂的,鬢角碎發(fā),“老爺子好像在今年年初又納了一房,我聽說好像還不到20歲,應該是有孕了,不然老爺子也不至于要花這么多銀子?!?p> “有孕了?”周姨娘一聽這話,險些把剛喝進口中的茶水給噴了出來,“這老爺子都多大歲數(shù)了,這樣還能生?”
“這也不是不一定的,周姐姐你比我在懷州待的時間長,老爺子早幾十年就拿補藥當飯吃,這老當益壯也是有的?!?p> “老爺子仔老當益壯也與我們不相干,再怎么樣也不能如此惦記他大兒子的錢吧。當真是認為,這長房中都是軟弱好欺的主?!敝芤棠镎f的眉飛色舞,“還記得老爺和您成婚那年剛搬到京城時,懷州祖宅就分了家,老爺子那些家當不說全國第一,那也絕對是第二,老爺子給老爺辦了這個宅子,給了20個莊子,十幾間鋪子生意,就說與老家不再有任何銀錢往來,這楊家的錢也就和我們沒了關系,那些個日子里,我和偉兒那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慘,也是太太心善的將我們接了來,才算活的個人樣了。我還記憶著,好像從那年起那幾位叔叔們就開始從我們的莊子上拿錢,老爺是心大的主兒,無所謂,總將兄弟親情掛在嘴邊兒,可是那幫人,可不會這么想的?!?p> “我們那位老爺待的是個清水衙門,這個莊子都是老太爺給的,要是人家什么時候想要回去了,以老爺那個個性,說不定直接就還給別人了,也是有的?!?p> 太太不經(jīng)意間偷偷地瞄了周姨娘一眼,自己的面上除了些許焦慮外,倒還真的看不出什么來。
“把這宅子要回去,那可是不行的?!敝芤棠镆惶吒?,見我嚇了一跳,才忽覺得失了態(tài),復又斯斯文文的,坐了回去,“現(xiàn)在的官場艱難著呢,我就算不為偉兒考慮,府里的其他幾位哥兒,也很得想的才是,不然全依著個性,都給了人家去了。自己沒撈著實惠不說,還反被別人嘲笑不是?!?p> “周姐姐說的就是這個理兒?!碧f道,“所以周姐姐明日一早可得來,這三個莊子,就去了2萬兩,等這些莊子的賬目全看完,得有多少,我自己可是想也不敢想?!?p> 兩個人對做了了一陣子莊子的事兒,又談了談小孩子,正聊得起勁兒,一個大丫頭子火急火燎的跑了來,“太太,周姨太太,德旺,德明兩家的媳婦子來了!”
“當真能這么快!”太太放下手中的杯盞。
“前腳剛進府的?!贝蜓诀呋胤A道。
“這是趕情好的事兒,趕快備轎!”太太看像周姨娘,周姨娘當真精明的很,見這情景急忙起身,“也在這里坐了這么許久了,我也是該回去看看那丫頭了,太太您先忙著。宇哥家的好生服侍吧!我就先家去了!”
“就知道您需要轎子,轎子早就給您備好了?!蹦俏淮笱绢^服侍著太太坐進了轎子中。
坐轎子當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兒,不過可沒有我的份兒,于是我又一次以追逐的速度,跟著轎子,迅速的跑回了正屋當中。
“讓他們倆進來把門窗都關上,你們倆留下來,其余人都出去?!碧谥械哪銈儯匀恢傅氖清X古二人,“宇哥媳婦兒也留下,多聽著點兒,一大家子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理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