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清掃
李新明意識到自己的到來，是乎給兩位老同學(xué)帶來了不愉快。趕緊化解尷尬氣氛笑道：“今天能夠見到老同學(xué)很高興，我們?nèi)藦某踔挟厴I(yè)后第一次重逢，本應(yīng)該慶祝慶祝.....但此時囊中羞澀。”
說著不自然地翻翻褲兜，自嘲一笑，“等我領(lǐng)了工資，請兩位老同學(xué)聚一聚。”
王維芳瞥一眼他的褲兜，玩笑道：“你？還是算了。發(fā)工資還早呢。等到那時我餓死了。還是我來吧。今天我們?nèi)说谝淮蜗嗑?，確實應(yīng)該好好慶祝。我請客?！蓖蹙S芳只管看手表?！安畈欢嗫斓斤堻c?！蓖耆珱]注意到李新明的臉，由紅到白，從白到紅。
“那怎么好意思，我一個大男人。怎能讓你女生請客。下次。下次?！?p> 一個大男人，還會有這樣的面色變化，一旁的寧霖暗自偷笑。
“她有錢，不要為她節(jié)約。難得她開口。下次你再請。”
李新明見寧霖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么，也算是替自己解了難堪。心下想著，還是寧霖善解人意。再說，剛與寧霖見面也不想過早分開，就算不說話，也是一件開心的事。畢竟等這一天整整七年，她給自己補(bǔ)課的美好情景歷歷在目。剛下廠那兩天，還想著與人混熟了打聽她在哪個車間，現(xiàn)倒好直接與王維芳一個寢室。三個老同學(xué)，以后相聚的借口也多了。
三人走出宿舍樓，室外的熱氣襲擊而來。王維芳不由怨道：“這都立初了還這么熱?！?p> 其實剛才李新明的眼神，讓王維芳心中埋下了怨氣，卻不能發(fā)泄。還得佯裝若無其事。這見著空曠的陽光，順便釋放釋放。
“你不知道秋老虎嗎？”李新明接過話笑道。
王維芳倪倪他，照往常，他是不會回答這些無聊的話。對他來說無聊。
顯然他話沒說完，接著說道：“不過這個地方比起縣城涼爽多了。跟我們家無毛溝差不多，不但涼爽，空氣還好。陽光明媚。安靜。除了鳥聲，沒人聲。”
“你不是人嗎？”王維芳故意找茬，沒好氣地回懟?！盁o毛溝？除了那兒，你不識其他地方嗎？”
李新明的臉不知是被太陽曬了還是被王維芳嗆的。臉又開始白紅轉(zhuǎn)換。
一旁的寧霖甚覺好笑，心想著這兩人談戀愛像是斗蛐蛐，有點意思。不過，王維芳能把李新明馬干吃盡，倒是出乎意外。
三人走下陡坡，王維芳有意挑選著柏油路面上，稀稀拉拉躺著飄落下來的梧桐樹黃葉，踩在上面發(fā)出破碎的聲音。
快到轉(zhuǎn)盤時，從黃葛樹的側(cè)面露出一把大掃帚正清掃路面，發(fā)出嘩嘩的聲音。緊接著一人身子露了出來，身后背著一小孩子。身影看上去很是熟悉。
寧霖緊步走上前，驚呼道?！皡菈m?！?p> 吳塵聽到自己的名字，停下掃帚抬頭見是寧霖她們。那張被陽光曬得黑紅的臉上躺著汗珠，卻露出看著比平日白晰的牙齒，笑道：“大中午，你們這是上哪兒去？”
寧霖并沒回她的話，而是嚴(yán)肅地問道：“你怎么在干這個？太陽好大，孩子受得了嗎？”說著，看向她背上的孩子。
陽光透過黃葛樹葉，斑駁地落在孩子那張似蘋果紅彤彤熟睡的小臉上，嘴角邊掛著笑，流著酣口水回閃著陽光。想來媽媽的背讓他覺得很舒服。
王維芳走近熱情地回答道：“我們?nèi)コ燥?。怎么樣？累嗎？吃得消嗎？?p> “能行。謝謝你，小芳。”
“哈哈，突然這么親熱地叫我小芳。怪不習(xí)慣?！?p> 王維芳有些得意地撩撩她那一頭厚厚的秀發(fā)，說實在的，她的脖子熱得早受不了。為了保持良好儀態(tài)，一直未動，還真有些受罪。這會兒，一得意，忘了，正好讓脖子透氣。
“是你幫忙，給她找的活？就掃地？”寧霖有些埋怨地看向王維芳。
“不要看我。我可沒那本事。我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己?！?p> “是你們家夏林飛幫的忙?！眳菈m笑道。
“什么我們家夏林飛。胡說什么。他怎么給你找這個事做？”
“不要怨他。我真的很滿意，也很感激他。你不知道，現(xiàn)在好多人下崗。就這個掃地的崗位大家都在搶。我本來有一百生活費，現(xiàn)每月還有幾十，真的很知足了。我還擔(dān)心有人去拱我，那生活費取消了就麻煩了?！眳菈m臉上一下暗淡了下來。
“別擔(dān)心，誰敢？到時，我再去找那個夏林飛?！蓖蹙S芳在一旁有意加重口氣說與李新明聽。
夏林飛，這個名字倒真引起了李新明的注意，不是王維芳說去找他，而是吳塵剛才的話中提到“你們家的”。讓李新明心里像打翻了各種調(diào)味瓶混雜難受，這夏林飛何方人物，在這三人口中來回出現(xiàn)，看來很不一般。本想開口問，但還是覺太唐突，一時尋不出理由。暗下決心一定要尋找時機(jī)會一會。
寧霖哪注意李新明的心思，有些心痛吳塵。努力撐開手掌擋在孩子臉上，看看從葉縫中刺射下來的陽光，攢眉問道：“很辛苦吧。天天背著孩子。你看這么熱的天，陽光好強(qiáng)烈，孩子竟然睡得這么香。”
“不辛苦。有孩子的陪伴。一點也不累。”
“我們?nèi)コ燥?，一塊去吧。”王維芳熱情邀請道。
“我就不去了。我必須在中午打掃完這條路?！闭f著，看了一眼通向單身宿舍區(qū)那條寬大的柏油路，在陽光照射下好似冒著白煙。
這時，她才注意到王維芳身后的男子。仔細(xì)打量一翻，見他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襯杉，雖然個不高，但很是俊秀，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以前未曾見過，應(yīng)該是新分配下來的大學(xué)生。與王維芳靠得如此近，想來應(yīng)該是她男朋友。
那男子臉上掛著友好的微笑一直盯著自己，竟有幾份好感。吳塵也報以微笑回敬，主動打呼道：“小芳，是你男朋友嗎？”
“哈哈，你覺得呢？”王維芳神秘一笑，再次得意地撩發(fā)。
李新明趕緊擺手否認(rèn)道：“不，不是。誤會了。我叫李新明。剛分下廠?！?p> “剛分下廠的大學(xué)生吧。還不好意思。我叫吳塵，是寧霖的好朋友。現(xiàn)也是小芳的好朋友?？茨銈兙陀蟹蚱尴??！?p> 王維芳本見李新明否認(rèn)，臉沉了下去?？梢宦爡菈m的話心里又樂開了花。
李新明卻偷瞄一眼寧霖，漲紅了臉。寧霖此時心痛吳塵身上的孩子，也沒心思在意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