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梅埋美人骨(二)
蘇瑾懷看這幾摞賬簿上的字,有類雪軒的、有明月樓的、還有王府里的開銷簿子。
蘇瑾懷道:“錦兒,你別算了,這些等著我來算,你現(xiàn)在就要好好安胎?!?p> 錦蘇也沒看他,只顧低頭算自己的,道:“算了吧,你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就算點這些東西,又不累?!卞\蘇寫完最后一個“文”字,把毛筆放下,抬頭看他,道:“再說這些又不著急,我可以慢慢算,順便打發(fā)時間?!?p> “對了,”錦蘇道,“公主見永騰侯怎么樣?”
“還算和諧,永騰侯也不知公主的事,暫時風(fēng)平浪靜?!?p> 錦蘇道:“暫時風(fēng)平浪靜,可總會有風(fēng)起云涌的一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這倆人真能給咱們找麻煩,你說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弄得咱倆里外不是人。”
“明日我會進(jìn)宮,探探皇兄的口風(fēng),這件事最好由皇兄下圣旨,解了婚約?!?p> “由皇上出面固然是好,但這太難了?!?p> “難也得試試?!?p> “今晚我會找公主談心,讓她別被一時的幸福迷了眼,如果我說動了,明日你就不用跟皇上說這事了。”
蘇瑾懷和錦蘇正討論著,蘇安敲門,道:“王爺,柴胡公公送東西來了。”
“知道了。”
蘇瑾懷握了握錦蘇的手,道:“我去看看,你在這別出去?!?p> 錦蘇點點頭,道:“你慢點,別著急。”
蘇瑾懷溫柔道:“我知道?!?p> 錦蘇看蘇瑾懷出去了,低頭繼續(xù)算著賬本。
蘇瑾懷進(jìn)靖安廳,柴胡公公便跪下行禮,道:“奴才參見王爺。”
“起來吧?!?p> “謝王爺?!辈窈舆^小太監(jiān)手中捧的托盤,上面放的是一件通身純白的披風(fēng),道:“王爺,這是皇上命奴才送來的,是北地的鎮(zhèn)守將軍獵得白貂,做了兩身披風(fēng),皇上給皇后娘娘留了一件,這一件吩咐奴才送來給王妃娘娘?!?p> 蘇瑾懷也不推辭,吩咐蘇安接著。柴胡看衣服送到了,就告退回去了。
蘇安看著這在日光下映得發(fā)亮的貂絨,道:“王爺,皇上真是關(guān)心王爺和娘娘?!?p> 蘇瑾懷道:“把披風(fēng)給我吧,我拿過去。”
“是?!?p> 蘇瑾懷摸了摸這毛茸茸的白貂毛,把它放在腿上,轉(zhuǎn)著輪椅回了合歡園。
一進(jìn)門,蘇瑾懷就對錦蘇道:“錦兒,皇兄送你好東西了?!?p> 錦蘇眼睛一亮,把頭從賬簿中抬起,小跑到蘇瑾懷身邊,道:“什么好東西?”
蘇瑾懷把腿上的披風(fēng)給她,道:“白貂做的披風(fēng),披上我看看?!?p> 錦蘇披上在蘇瑾懷面前走了兩步,摸著這披風(fēng)上的毛,道:“這白貂極其珍貴,皇上怎么送了我?”
“北地鎮(zhèn)守將軍今年進(jìn)獻(xiàn)的,統(tǒng)共兩件,一件皇兄留給皇嫂了,這一件就送你了?!?p> 錦蘇道:“皇上和你感情真好,像平常人家的兄弟?!?p> 蘇瑾懷摸了摸柔軟光滑的披風(fēng),笑道:“送來了就收著,以前皇兄也經(jīng)常派人送東西,庫房里那堆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全是皇兄送的。”
蘇瑾懷一笑,道:“不過今天這件披風(fēng)送到我心坎上了?!?p> 錦蘇把披風(fēng)脫下,道:“這顏色也好,白色的,以后你就留著蓋吧?!?p> “這幾日天冷,你要是出去,就披著。”蘇瑾懷道。
錦蘇想了一會兒,道:“我一般都在家,也不出去,你要是去戶部啥的,還是你蓋著。要是我真要用,我再拿,反正你又不是天天去。”
“好吧,”隨后蘇瑾懷又長嘆一口氣,“我懷王府都已經(jīng)淪落到夫妻二人共用一件披風(fēng)的地步了?!?p> 錦蘇把披風(fēng)疊好,放在衣柜里道:“你還學(xué)會打趣了?”
“跟夫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會了?!?p> 酉時三刻。
錦蘇去了鶴來院,初康樂把錦蘇迎進(jìn)去,錦蘇道:“公主在王府住的這些日子還習(xí)慣嗎?”
初康樂笑道:“習(xí)慣?!?p> 初康樂不等錦蘇說,就自己開口道:“娘娘,我知道娘娘要說什么,不妨明說?!?p> 錦蘇道:“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在去往連城的路上,你和蘇一怎么傾心的?”
初康樂倒是輕松一笑,道:“我以為娘娘會直接勸我和蘇一分開呢,果然蘇一說的不錯,娘娘很聰明?!?p> “公主過譽,我這次來只是想和公主談?wù)勑?。?p> 初康樂道:“這或許就是緣分,在路上你和王爺天天在一起,我和蘇一在后面的馬車上聊天。一般都是我說,他聽,時間長了,我感覺他應(yīng)該是先對我動了心,有一次我閑來無聊,感覺沒話說,我就沒話找話說起了萬璟夜?,F(xiàn)在回想起來我那次說他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當(dāng)成了一個匆匆一面見過的陌生人。可是我說了幾句,蘇一的手使勁勒馬韁繩,劃出了血自己都不在意。我看見了卻很著急,急忙給他包扎?!?p> “蘇一性子沉悶,一般人跟他在一起會很壓抑,我卻很喜歡跟他在一起,我喜歡聽他跟我說話。在連城,我們?nèi)チ嗽吕蠌R,蘇一一直不知道,那根紅絲絳上面我寫的是我們二人的名字,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留下我曾經(jīng)愛他的痕跡。我和蘇一在一起是在回王府后,剛回王府的那一日,知道我的臉可能永遠(yuǎn)都有這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他才向我說明心意。”
錦蘇道:“竹青沒有勸過你嗎?”
“怎么可能沒勸過,明的暗的她都說了個遍,她也知道,她勸不動我,我的性子頑固執(zhí)拗,認(rèn)定了就難以放手?!?p> “你和蘇一以后打算怎么辦?”
初康樂道:“不知道,所以我想讓娘娘幫幫我們,我知道娘娘心地善良,如果只是和那些尊禮守教的婦人一樣,當(dāng)初就不會給我想出囊中選夫的法子,可是當(dāng)時我少女心性,認(rèn)為心中一時的悸動便是認(rèn)定一生的良人,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一見鐘情終歸為塵土,只有默默無聞的守護(hù)才是一生?!?p> “有一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現(xiàn)在與蘇一是心心相印,因為你們沒有真正一起生活過,一直都在王府里有人幫你們打點。你可曾想過,你們這一出,萬一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和蘇一一生要勞累,要為生活所迫,丟掉所有身份,你可能承擔(dān)生活的這份苦難?”
“我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