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在那里做什么!青野,讓她滾進(jìn)來!”門內(nèi)又傳來蕭衍不耐煩的訓(xùn)斥聲。
青野便是身穿靛青衣服的男子,乃是這位霸王皇子的貼身侍衛(wèi)。
服侍這位皇子,清沅雖是一萬個不樂意。但為了刺殺計劃,不得不低垂著頭,緩步邁入殿堂內(nèi)。
“趕緊把地上收拾干凈?!鼻嘁耙娝冀K耷拉著頭,還以為是被皇子剛才不知所措,冷聲吩咐道。
清沅這才抬起點(diǎn)頭,快速掃了一眼殿堂內(nèi)情況:觸目狼藉一片,瓜果,蜜餞,糕點(diǎn)四下散落。還有被打碎在的粥品,黏糊糊的沾在地板上……。
這讓從未服侍過人的她,很是絕望,竟不知該從哪下手的好。要是寒煙在場,一切都好辦了。
“還愣著做什么!”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资捬?,此刻竟跟個沒事人一般,悠閑的斜臥在軟塌上,正打開一卷竹策翻看。
今日的他一身暗灰色衣袍,衣襟和袖口都是用金絲線繡的龍紋。頭發(fā)高高束起,以銀色鏤空祥云冠之,嵌著一枚清透碧玉。
他的五官似精雕細(xì)琢,雖是一個閑散姿態(tài)的斜臥,竟也儀態(tài)萬千,風(fēng)流瀟灑,似乎比那日更為俊美一些。
蕭衍看了會竹簡,以手撫著眉頭,見新來的丫鬟自進(jìn)來就像是個木頭般杵在那里,他語氣不耐煩。
清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出了神,只得趕緊蹲下身子,將那散落的瓜果,糕點(diǎn)之類一一撿起來。但手掌有限,撿不了幾個就滿了。她就將它們抱在懷里,笨拙又緩慢。
照她這拖沓程度,收拾完怎么也得小半天。更氣的是,她還冷不丁的將懷里之物重又掉落地上,啪嗒啪嗒的,擾得人心煩。
“你是來賞景的嗎?!”
蕭衍實(shí)在是沒遇到過這么拙笨的丫鬟,氣得從軟塌上坐起來。
清沅卻在盤算自己的小心思,你看不慣我,把我攆出去正好。于是又故意放慢了動作,越發(fā)顯得蠢笨和邋遢。
“滾滾滾!”蕭衍果然是忍受不了,拂袖驅(qū)逐。
“是?!鼻邈淝笾坏?,得了令,彎腰抱著撿起的瓜果,正要腳底抹油開溜。
“慢著。”
蕭衍望著她折身而起的身影,輕盈麻利,一點(diǎn)都不像剛才出丑的模樣。他頓時明了,剛才那不過是演給他看的。
在本殿下眼皮底下耍小聰明,看我怎么收拾你!
“連個打掃都做不好,拖下去,先杖責(zé)三十。?!?p> 清沅聞言,身體凝住,恨不得掏出腳踝處的玄鹿,將他戳幾個窟窿。小小一點(diǎn)過錯,就下此等重罰,簡直是暴君行徑。
但是,此時身在狩獵場,且官兵眾多,高手如云,就算她能打得過他,也未必逃的掉。
且先忍他一忍?
也不合適。
雖然有靈力護(hù)體,三十杖打下去,不至于命懸一線,但也是血肉有損,起碼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fù)。這段時間內(nèi),哪可能再執(zhí)劍完成刺殺?
清沅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著,一時也想不到好的辦法來逃脫。正緊張之際,突然聽到一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又是哪個不要命的,惹到大哥了?”
蕭玥步伐極輕,又極快,說話間,已經(jīng)從門口走到哥哥蕭衍的身邊。
清沅抬眼悄悄望過去一眼,今日她穿了一件紫色衣衫,懷中抱著一團(tuán)雪白,略施粉黛,比那日見到的還要美艷動人。
蕭玥看都不曾看向清沅一眼,只是揮揮手,她身后的兩名伶俐丫鬟會意,只消片刻,就迅速的將地上雜物清理干凈。
清沅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想,左右這三十杖是免不了了,還不如趁機(jī)跑掉。這天子殿周邊林木蔥郁,依著她的輕功,逃脫倒應(yīng)該不是難事。
蕭衍卻突然走過來,竟將她計劃要逃走的路線給堵住了。
令清沅只覺得,胸中一股燥熱之氣,騰騰升起。
蕭衍白了她一眼,朗聲道:“這天昭國的下人都比不得我們北境伶俐,想必那主子也敏慧不到哪里去。”
蕭玥嗔怪道:“你小點(diǎn)聲,被人聽到了不好?!?p> 蕭衍更加放肆:“聽到了又怎么樣?要不是父皇非得逼著我,我才不會來這里。還要和親?你瞅瞅,哪比得上咱們北境女子?”
清沅心內(nèi)嫌棄并不比他少半分:且不說那日醉香樓的厚顏無恥,就今日狂妄自大,殘暴無理,天昭國的女子也看不上呢。
如果真讓她和親嫁與此人,寧愿梁上一吊,自行了斷。
蕭玥:“聽說,天昭皇已經(jīng)為哥哥開始物色王妃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如此幸運(yùn)啊。”
蕭玥最后那句如此幸運(yùn),拖著長長的尾音,任誰一聽,就知道是反話。
蕭衍卻不以為意:“那是,于她而言,簡直是莫大的幸運(yùn)?!?p> 清沅一陣反胃,他的自信還真強(qiáng)大,臉皮也夠厚。
蕭氏兄妹聊了一會天,終于注意到還低垂著頭站在那里的清沅。
“這丫頭,該如何處置的好呢?”蕭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站姿雖是謹(jǐn)微,但腰桿卻一直挺直,不像是奴婢的卑微。
見她一直耷拉著頭,雙手相握放置于腹部,隱隱可見白嫩的纖纖玉手,根本不像是做活的手。
蕭衍瞇著狹長的眼睛,驀然對她的身份感了興趣。于是,靠近一些:
“抬起頭來!”
清沅惶恐。此人與她交過手,還結(jié)下仇,如果被認(rèn)出來,不僅僅是杖責(zé)三十那么簡單了。
“怎么?還要本王親自抬起來么?”
蕭衍見她遲遲不肯抬起頭來,臉色變得陰鷙,他伸出手,一把捏住清沅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
蕭衍看到清沅的長相后,嚇得叫了一聲。并快速的甩開手,跳離開幾步遠(yuǎn)。
“什么東西?黑不溜秋的,還滿臉麻子。天昭國竟然給我配了個丑丫頭,真是氣死我了?!?p> 清沅趕緊低下頭,偷偷笑彎了眉:虛驚一場,都忘了來狩獵場前,萃華給她化了個丑妝以遮人耳目。這般看來,蕭衍斷然是認(rèn)不出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