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時間過了好久好久,感覺上像是過了許多年,再回首,昔日郁郁蔥蔥的樹林成了落滿枯葉的蕭條。子棟安靜從出租車上下來,腳步稍作停留,看了一眼面前這棟臃腫的混凝土大樓,在這棟大樓的最頂端有著四個紅彤彤的大字——人民醫(yī)院。
劉爺爺在這里跟所有的人揮手道別,劉奶奶在這里多愁善感。感覺上日子會很難熬,其實一眨眼,一周的時間也就那么過去了,劉奶奶的兒女回國照料了幾天,臨走前給子棟留下了兩萬塊錢,一是為了感謝子棟的幫忙,二是為子棟報銷這段時間的花費。
子棟推脫了好久,最后留下了一萬塊錢。
子棟把那一疊嶄新的人民幣放進了行李箱的最底層,它不會孤單不會寂寞,因為那里有一本心靈雞湯和一張照片陪著它。
子棟輕嘆了一口氣,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進了醫(yī)院。
微弱的警報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最后,它莽撞的越過子棟面前,搶先在醫(yī)院的急診樓前停下,緊接著,兩三個護士急沖沖的下車,手腳麻利的將急救床從車上推下。
這個時候,子棟剛好走到醫(yī)院門口,想著不妨礙護士的救助工作,貼著門邊走進醫(yī)院,誰知被人撞了一下,子棟身子晃了一下,臉頰瞬間通紅,為自己撞到人感到抱歉。
子棟彎腰撿起那人掉到地上的藥,瞥了一眼,“米索前列醇”。
“不好意思!”
子棟將米索前列醇遞給那人,并說了一聲抱歉。
“沒事!”被撞的人很驚慌的樣子,手里還拿著一盒藥,連連擺手,接過子棟手中的藥,快速的將兩盒藥裝進背包里,臉色有些難堪。
“等下!”子棟突然拉住了那個人的胳膊。
那人有些奇怪的回過頭,瞳孔瞬間放大數(shù)倍,不過臉紅的速度更快。那人快速的低下頭,說:“怎么是你?”
是?。≌媲?!
子棟也覺得有些微妙,上一次樂清跟她不小心撞了,這次子棟又跟她不小心撞了。突然間,子棟覺得這個“跌跌撞撞”的白芍超可愛。
“你是不舒服么?要不一會我送你回家?”子棟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好像沒什么話能跟她說,那自己為什么要叫住她呢?
“不用了…”白芍有些害羞,她輕輕的從胳膊上推開子棟的手,不過看起來更像掙扎開。
還沒等子棟說話,白芍匆匆的逃離了這里。
子棟略感奇怪,不過也沒去追,他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給劉奶奶拿點降壓藥。
一路上,子棟一直在琢磨在醫(yī)院碰到白芍的幾個瞬間,總感覺怪怪的,卻又想不明白那里怪。腦袋里就像閃過一道閃電,讓他恍然大悟,米索前列醇!
當時白芍手里還有一盒藥,雖然沒看到藥的名稱,想來應該是米非司酮。米非司酮跟米索前列醇,這兩個名字拗口的藥一般都是用于藥物流產…
“難怪她臉色那么奇怪…”子棟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語。
直到子棟把降壓藥送到敬老院,從敬老院出來的時候,還一直在想白芍的事情。白芍一個人去買流產藥,十有八九是被人拋棄了,這個時候的女孩一定特別需要照顧…
子棟心里突然有些心疼那個女孩子,想要照顧她的念頭也越來越大…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白芍與他沒有太大的干系。
子棟假裝不知道白芍的事,謊稱一起吃個飯,敘敘舊,可惜被白芍拒絕了…
過了沒多久,樂清發(fā)來信息,讓子棟無地自容。
“單約清純妹子,你意何為?”
子棟面紅耳赤的關掉手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在過去的一周里,樂清沒有離開這座城市,更沒有離開單位。只是開始兩人誰都不說話,礙于工作不得不說幾句…慢慢的尷尬的關系有了緩和,只是兩人之間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感,大概是因為沒有明目張膽的戀愛關系支撐的原因吧。
不知不覺,天黑了,手機里傳來白芍的消息,前前后后一直在套子棟的話,她在確定子棟是否知道藥的用途,從言語中大概能看出,白芍好像很在乎子棟是否知道真相。
在白芍發(fā)信息期間,樂清也發(fā)來了信息,意思很明確,她想好好的聊一下!
子棟又激動又捉摸不透,樂清越來越奇怪了。
這是深夜的十點鐘,兩人約在附近的一個公共小花園里。深秋的這個時間段,花園里早已沒有了人影,看起來很適合談論一些心里話。
子棟整理好外套的領子,夾著一件外套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著約定地點走去,不知不覺想起了三年前的樂清。那時候的樂清敢愛敢恨,每一次鬧矛盾,都是子棟低三下氣的道歉,然后子棟再來一個秋后算賬…
然后每一次秋后算賬的末端,都會引發(fā)新的矛盾,樂清再次生氣,子棟再次道歉,哄好了樂清,繼續(xù)謀劃秋后算賬事宜,兩個人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里忙的不亦樂乎…
匆匆一別,三年過去了。
回憶快速進入尾聲,子棟也到達了目的地。
小花園的長椅上,樂清安靜的坐在上面,看起來好像等了很久,但卻一點也不急躁。樂清轉頭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子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安安靜靜的等著子棟走近。
“披著吧!”子棟將夾在懷中的外套遞給樂清,如他所想一般,樂清穿的不算多,應該會感覺到有些涼爽。
樂清輕輕點頭,接過子棟遞過來的外套,她的臉上還是動容了一下,眼前這個男孩子,就是靠著這些數(shù)不清的小細節(jié),讓她念念不忘,就好像春天的細雨,潤物細無聲。
“其實我一直想說,那天我在醫(yī)院太沖動了,抱歉!”子棟緩緩的坐在長椅的另一端,習慣性的將雙手揣進兜里。
“雖然我不太理解,但你有你的原因,咱倆現(xiàn)在沒啥關系,你不用擔心我的看法…”樂清稍作沉默,說。
子棟心頭猛然揪動了一下,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我一直想搞清楚,當年你為什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