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句卻用陳述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出來,可知竹靈珈對于結(jié)果已經(jīng)了然于心。
良久,巴聞才點了點頭,道:“不錯。”
秦越戈:“什么?”
竹靈珈莞爾:“果然?!?p> 秦越戈不是沒有懷疑過為何玖容和竹靈珈長得如此相似,若不是一母同胞幾乎不可能,只是猜測被證實了,依然會感覺震驚。
那么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說好流落民間的是一位小王子,怎么就變了性?
“當(dāng)年大當(dāng)家收到了一封密函,大當(dāng)家連夜帶了一隊心腹前往西京,從西京的軍隊手里搶了一個嬰兒,我們才知道,那一個雨夜,大當(dāng)家?guī)覀冏龅氖虑?,是搶奪西京的王子?!?p> “那一夜我們的弟兄折損過半,與我們交手的,就是秦公子的父親?!卑吐劦馈?p> 秦越戈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好,狼煙寂的馬賊死在自己父親手中,他并不覺得這是父親的錯,然而面對的人是前狼煙寂大當(dāng)家的好友兼下屬,還有養(yǎng)女,境況便完全不同了。
“秦公子不必介懷,秦將軍職責(zé)所在,各為其主而已,說來若非我們搶走了小王子玖筠,秦將軍也不會失信于西京王遭受排擠?!卑吐勀闷鹁茐?,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那沙啞的聲音便在酒液與杯壁的碰撞聲中娓娓道來。
當(dāng)年翡翠美人才貌雙絕,艷名冠絕五境,就算是中原帝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然而二十三年前她卻忽然失蹤,無人知她在何處,有人在她失蹤之后自戳雙目,見不到翡翠美人,那這世間的庸脂俗粉也不必見了。
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當(dāng)年的西京王用了些特殊手段,將翡翠美人囚禁在西京王宮中,封為翡姬,并且嚴(yán)令此事不得外傳,為了獨占美人,甚至不惜挑斷了翡翠美人的腳筋。
“我娘......她......”竹靈珈喃喃道。
“少爺猜得不錯,當(dāng)年我們從西京王城外搶奪來的孩子就是你,起初我也懷疑搶錯了人,后來便聽說西京小王子被劫的消息,這才確認(rèn),至于翡翠美人為何誕下龍鳳胎卻謊稱誕下兩名皇子,便不得而知了?!卑吐劦馈?p> 竹靈珈看了秦越戈一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談送雪所言的那句“月神的新娘”,見秦越戈也在看自己,便知道二人想到一起去了,道:“我想,西京王室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公主有可能會夭折?!?p> 巴聞聽到這句話面色一變,手一抖湊到唇邊的酒瞬間灑了大半。
竹靈珈疑惑道:“八文叔,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中,巴聞一直是個做事靠譜極其穩(wěn)重的人,是什么能讓他如此失態(tài)?
“沒事?!卑吐剬⑹O碌木埔伙嫸M,笑道:“年紀(jì)大了?!?p> 竹靈珈知道就算巴聞隱瞞了什么,此時此刻也不會說便替巴聞倒了一杯酒,道:“哪能呢?八文叔寶刀不老?!?p> “少爺是西京王室血脈,論才能比那大王子好上太多,只是如今西京輕澤國師把持朝政,想要入主西京也不是易事?!卑吐劦馈?p> 竹靈珈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今玖容已死,自己是唯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命運并沒有給她太多的選擇,半推半就,便被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短暫的相逢,然后又是分別,一黑一紅兩匹駿馬在岔路邊半人高的草叢中安靜吃草,時不時甩甩尾巴驅(qū)趕蚊蟲。
巴聞抱拳道:“少爺,山水有相逢,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彼陌ぶ兄挥心前褦嗟舻募傧鼱T劍,也不知為什么他一定要留著此物。
竹靈珈道:“八文叔,保重?!?p> 秦越戈也道:“巴先生,保重?!?p> 巴聞欲言又止,忽然笑了,道:“江湖險惡,有少爺在,我巴聞便不算孤家寡人,少爺一轉(zhuǎn)眼就是個大姑娘了,等我去見大當(dāng)家的時候,也不算沒有臉面?!?p> “少爺一轉(zhuǎn)眼就是個大姑娘”這句話真是怎么聽怎么怪異,巴聞也知道自己這話有語病,不過江湖人不拘小節(jié),巴聞故作輕松道:“走了!誰要是欺負(fù)我們凌珈少爺,我巴聞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幫少爺擰下他的頭!”
作別之后,竹靈珈與秦越戈分別騎著馬,沿著官道趕路,秦越戈越琢磨越覺得巴聞最后那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脖頸也隱隱作痛起來,不禁郁悶,誰能欺負(fù)得了竹靈珈這個女匪啊?
自己不被欺負(fù)已經(jīng)不錯了。
竹靈珈哼著北境民謠,嘴里叼著草棍,仗著騎術(shù)精湛,腳也不踩著馬鐙,晃晃悠悠沒個正形,就差躺在馬背上了,餅子攤上這么個不省心的主人也是心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裙裝改變了初始印象,看習(xí)慣了竹靈珈女裝,秦越戈已經(jīng)能漸漸將竹靈珈的樣貌與玖容區(qū)分開來,其實嚴(yán)格來講,這對同胞兄妹的外貌并不是一模一樣,竹靈珈的身高比玖容要矮一點,面部線條與身形都要柔和一些,一旦洗去面上易容的妝粉換上女子衣裙,便能輕易看出是個有些英氣的女子。
“竹靈珈,你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換了女裝,便不用佩戴束胸了,勒著很難受的?!鼻卦礁暧焉频貏竦?。
誰料竹靈珈臉色瞬間變得很古怪,道:“誰告訴你我還戴著束胸了?”
秦越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有嗎?”
話題就此終結(jié),奇怪的氣氛在二人中間擴(kuò)散,秦越戈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卻不知道錯在了哪里,索性閉嘴了。
竹靈珈低著頭,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借口暴揍秦越戈一頓了。
中原地大物博,江河湖海衍生出江湖各大門派,有些門派鎮(zhèn)守一方,形成了家族勢力,就如地頭蛇一般不容小覷,竹靈珈以前覺得這些江湖門派就像是土皇帝一般,直到見到了,才知道比土皇帝可氣派多了。
潮音城并不臨海,世事滄桑變幻,傳聞此地千年以前是一片汪洋大海,后來仙人一道劍光劈開海面,露出陸地,才有人在此定居建城,每到夜晚,月光傾斜而下,竟然如透過水面一般波光粼粼,更有甚者,傳聞有緣之人能在這片土地上聽到千年前的潮汐聲音,故名潮音城。
“啥還能聽到千年前的海水聲音?怕不是鬧鬼吧?!敝耢`珈撇撇嘴。
潮音城最有名的武林世家便是潮音山莊,據(jù)說其主人潮音公子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極為神秘所以難得一見。
“武林世家,跟長得好看有啥關(guān)系,武功差勁長得再好看都沒用?!敝耢`珈又撇撇嘴。
客棧中此時人滿為患,一向非雅間不坐的秦越戈也只能委屈自己和竹靈珈一起在大堂的板凳上吃飯,竹靈珈聽完了人講潮音城的風(fēng)土人情,和秦越戈吐槽了幾句,旁邊幾桌的客人便不樂意了,放下筷子道:“姑娘這是第一次來潮音城?聽口氣很是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