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斐怔怔地看著眼前之景,一時間無法理解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一瞬之間,面前的這團火焰就換了個“芯”;也不知自己剛才聽見的聲音究竟是不是他在精神恍惚間想象出來的,在現(xiàn)實中壓根就不曾發(fā)生過。
幾秒之前,他無比期待著有“人”能告訴他,那個名為“祁洛”的“非人”存在根本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現(xiàn)在,事實告訴了他,面前的“火焰人”雖也是另一個“認識自己”的人留下來的,但他的愿望成真了,那畢竟不是祁洛。
“你,你是誰?”
這種時候啊——青年人如是想道,再悄聲嘆了口氣。
他有些后悔自己脫口就是這樣的一個問題,雖說他確實很想弄清楚,眼前的火焰幻象到底是誰留下的、在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像他一樣的穿越者、那穿越者的身份又如何,可是這等情況下,“你是誰”這個問題并非重點,問得毫無意義、絲毫沒有問出口的價值,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他想,自己怕是因為自身那失控了的情緒還未平定下來,一時間沒理清思路,或是被先前的“幻聽”給嚇壞了,才會提出這樣的疑問。
——此時此刻,身體已恢復了知覺、擺脫了恐懼感的影響而重新能夠動彈的他仍然站在客室之外,遙遙看向客室中前那團正燃燒著的人形火焰,十分警惕地與其保持著一段距離。
想來“坐”在客室內(nèi)那張木桌上的“火焰人”也覺得顧斐的這一問題無需重視,于是拒絕回答也自動忽視了“你是誰”這一疑問,再好心地給了面前人一段沉默“靜想”的時間、等待著對方問出下一個有用的問題。
“……”
幾十秒的寧靜過后,這由火焰凝聚而成的人影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它抬起了一條手臂甩了甩,再似是要思考一樣舉起了它的另一只手、拖住了它的“下巴”,“沉吟”了兩三秒時間:
“我總覺得你不是顧斐?!鄙约铀妓鬟^后,它率先開口道,“是我的錯覺么?時間過了太久,我也沒心思把你、把‘顧斐’的全部特征都記下來、每隔幾年還得做一次復習。”
“呵,沒關系。”不等顧斐作答,它的火焰腦袋又搖了搖,再兩手一攤,語氣輕松地說,“就算是我找錯了人也無所謂,反正,哪怕現(xiàn)在的你真是‘顧斐’,你也與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嗯,原來的那個‘顧斐’已經(jīng)被他自己作死了,會站在這里的,無論如何都是另外一個人,所以,不管怎樣都行?!?p> 不,話不能那么說的,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說不通啊……顧斐無力地抬了抬手,想說什么,但看著眼前的火焰人一副“我不說完你也別想說話”、完全不打算給他發(fā)言機會的樣子,只能欲言又止。
他覺得對方剛才說話的語調(diào)有些奇怪,就像是其身邊還站著什么人,而它在與自己說話時,它身邊的人同時也在出聲,所以說著說著,它就會不動聲色地撇開話題、“轉(zhuǎn)身”為身邊人解釋些東西。
說起來,青年人暗自嘀咕道,他發(fā)覺眼前的這個火焰人和自己之前聽到的幻聽內(nèi)容不同,對方比起百年前某人留下的信息,更像是那人在此留下了一條“電話號碼”、然后躲去了千里甚至萬里之外的某個地方、等著百年后有人來到這里,觸發(fā)什么、打通“電話”。
“……”
“……”
“我說,那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焰人終于把它想說的廢話、想發(fā)的牢騷都說完了,就等著其閉口不言的顧斐則迅速地抓住了這一機會:“你之前說的、‘我’所提到的‘可能性’是怎么一回事?”
“還有,什么叫,不對,你認識百年前的‘我’?……嗯,現(xiàn)在問一下你的身份應該不顯得突兀了吧?順便回答一下也好?!?p> “嘁,明明是執(zhí)念,居然什么都不記得了。”聽到顧斐的再一次問話后,火焰人毫不遮掩自己情緒地偏了偏頭,似是對“眼前的青年人遺忘的事情太多、自己需要‘解釋’的事情也因此多了起來”的這一事感到了不滿,因而還發(fā)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
它隨即又作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果然,剛才并非是我的錯覺?!彼f,似乎認定了自己的“直覺”絕不可能出錯,“不過我也說過,”而后它則再道,“不管怎樣都無妨,反正按原本的計劃來看,‘沉睡’了那么久的你本就需要從頭開始了解這個世界?!?p> “?”
聽罷眼前人一系列的答非所問,顧斐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了解這個世界么?青年人在心中暗暗念想著,他已通過系統(tǒng)得知了這一世界的大概內(nèi)容,他自己也對這一世界各個勢力間的恩恩怨怨、以及那位得到了百千人仰慕與百千人妒忌的創(chuàng)世神毫無興趣,不需要再麻煩別人告訴他這些事情。
只是,盡管抱有“沒什么興趣”的想法,他仍然向曾經(jīng)對待夏淼那般、神態(tài)認真地看向了面前客室內(nèi)的那團火焰,且擺出一副“等待著你解說”的模樣。
他看著對方雙手交叉抱臂,腦袋微抬,而在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上,他竟看出了一縷輕蔑的神色。
“你應該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吧?”不知眼前人想法、也沒管眼前人那明目張膽地到處亂看的火焰人此時的語氣倒不似先前那般,說出口的也是夾雜著少許關切的疑問句,“我估計著,當下離你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好一段時間了,”它說,“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待在原地、坐以待斃?!?p> “是的?!鳖欖诚肓讼耄p輕點了點頭,“我知道這里是一座叫‘臨界村’的村子……你好像很了解我?是因為百年前的那個‘我’么?”
“……很好?!被鹧嫒恕昂恰绷艘宦暎囊恢皇稚弦裁腿槐l(fā)出了一團火光的幻象:“很好,別打岔。”它如是說道,好似是想以這種方式來告誡面前人不要妄想套話。
“你不必去好奇過去的事情,也不必想方設法地想讓我告訴你我的身份?!痹诔蛞娛种械幕鸸鉂u漸黯淡下來、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后,它又補充說,“現(xiàn)在的你和我并無交集,以后也不會有,所以別把精力浪費在這等沒意義的事情上。”
——對此,青年人只敷衍地“哦”了一句,他知道眼前燃燒著的烈火只是幻象,知曉了其本質(zhì)的他又怎可能被區(qū)區(qū)幻境所恐嚇。
而聽著面前火焰人的補充話語,他再斜眼瞅向了客室之外的空地:“既然如此,”他一邊與火焰人表示自己不會再進行試探、一邊也詢問著對方,“你除去關于這個世界的‘介紹’外,還想和我說什么么?”
“介紹?”由火焰所構(gòu)成的人影聞聲,頭頂?shù)幕鹧婧龅貏恿藙?,“我本就不打算和你講那些東西,”它說,“我相信你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將這一世界徹底摸透。”
說這段話時,它用上了非常誠懇與真摯的語氣,說的話乍一聽也好似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而且,”它又道,“若是我提前把所有事都告訴了你的話,你豈不是會很無聊?”
“擔心我感到無聊么?”顧斐挑了挑眉,再而瞇起眼睛,在面無表情的臉上掛起了一抹不明真假的微笑。
”呵呵,那我真是謝謝你了?!?p> “好說?!被鹧嫒宋⑽⒏┥?,繼而把一個問題丟給了顧斐:“你,”它猶豫了一下,“你覺得臨界村怎么樣?”
“妖怪和幻境都特別多?”青年人眉頭一皺,搖頭道,“我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這里了,也不確定自己對這座村子的看法是什么?!?p> “哦,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么?”聽到面前人的話語后,火焰人語氣中滿是笑意,“那還真是聰明啊?!?p> “過去曾有人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過去曾有人在夢中見到過,臨界村就快毀滅了,到那時,亦會有無數(shù)血光之災發(fā)生?!?p> “呵,別多想,別誤會,我本是打算勸說你離開這座‘和平’而能讓人感到安逸與平靜的村子的,既然你自己已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也就不需要我再多嘴一句了?!?p> “你也想讓我離開臨界村?”顧斐神情稍有些復雜地瞅向了屋內(nèi)的火焰,從對方的話中,他似乎還聽出了些別的事情,這可惜對方自言自語的語速太快、聲音太輕,他并沒有聽得很清楚。
血光之災啊……一點一點回憶著火焰人的話語時,青年人不由對對方所說的話中的部分內(nèi)容有所感慨,看來,他想,在夏家長達數(shù)十年的折騰下,臨界村確實已經(jīng)成為一塊危險的地方了。
不過,火焰人在說話時,語氣里可并無任何一點兒擔憂他的安危、所以“好心好意勸他離開”的意味在,在提到臨界村時,它就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完成某一個人的委托一般。
“這就是說,‘讓我離開臨界村’是百年前的‘我’、拜托你傳達的話?”
“隨你怎么認為?!蹦且挥没鹧嫠枥L出的身形輪廓晃了晃,“其余先不提,”它抬起手并豎起了一根手指、繼而指向了客室外的顧斐,“我能給現(xiàn)在的你一個指點,”它道,“對,沒錯,這確實是百年前的你所托付我去做的?!?p> “他說,你必須找出你的執(zhí)念所在,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地取回你的全部記憶?!?p> “……我的執(zhí)念?”
聽見了青年人的反問,火焰人什么也沒有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個笑臉:“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彼栈亓俗约褐赶蝾欖车氖种?,“嬉笑”著這般道。
“離開臨界村后,你可以選擇進入朱紅墻,到輝煌之地去尋找一個叫‘莫離’的人,或是他的繼承者;亦或者,到一個被人稱作‘清虛宗’的地方——
“——去殺死一個叫‘印長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