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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浮沉

第16章 就給她留著吧

丁家浮沉 桓歡隨想 3557 2019-08-02 11:33:58

  萬玲把丁學慧一把拉到跟前:“慧娃子,你過來坐到椅子上,聽我給你說,這幾年,你太嫁嫁,你爺爺,你婆婆(奶奶),三位老人相繼去世,我們?nèi)臧才抛吡巳焕先耍依镆呀?jīng)被掏空了,還欠下了許多外債。你今后得幫著我和你爸分擔一些家務,別整天只顧著吃喝玩樂。聽到?jīng)]?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嘴怎么這么讒呢?”

  丁學慧頂嘴道:“媽,你說家里困難,我也知道,放學后我還不是沒玩多少,經(jīng)常幫著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你說要幫忙干農(nóng)活兒,哪樣我不會?放牛,割豬草,都是小意思,但是,這怎么又與好吃東西扯到一起去了?你看我們家,喂了三頭豬:一頭公豬,一頭母豬,一頭年豬。我天天上山尋(打)豬草,天睛下雨都去,仍然沒有存余的豬草。小伙伴還不都是一樣的,哪個不饞?哪個不貪玩?對于喜歡吃的東西,恨不得天天吃,每次總是眼巴巴的盼著、望著,吃起來恨不得連手指都吃進去,主要是零食太少了?!?p>  萬玲見丁學慧不服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厲聲說:”你少給我發(fā)牢騷,我還不是為了補貼家用,才喂這么多的豬?你這才尋好了好點兒豬草喲?再說,我又沒說光讓你尋好豬草,只要是豬草就行,你看,我的要求也不高,胡蘭蒿、刺槐葉、馬齒莧,只要是豬能吃的草,你尋回來就可以了。一年四季,田里還產(chǎn)那么多糧食作物,用苞谷葉、紅薯葉、花生葉、黃豆葉、蘭瓜葉當豬草,還有老蘭瓜,煮熟的紅苕、小個的洋芋等糧食作物喂豬,不夠的才讓你上山去打點兒豬草回來,摻和著吃?!?p>  丁學慧說:”好吧,媽,我也不和你犟嘴了,反正也說不過(贏)你,明早我還是跟著丁瑞藹伯伯出坡,趕早去打豬草。媽,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萬玲沒好氣地說:“你成天不跟我頂嘴,不惹我生氣,就是給我?guī)土舜竺α?。?p>  第二天一早,在路上,丁學慧邊走邊尋,尋得很仔細,她把大棵、小棵的豬草,掐掉上面最嫩的一截,一一放在竹筐里。

  一個早工,丁學慧尋了一平筐子豬草,提著往家趕,她又餓又渴,想早些回來吃早飯。

  丁學慧一進家門,把竹筐倒過來,把豬草散落到平時堆豬草的地上。

  萬玲正在剁豬草,準備喂豬。她看見地上的豬草,明顯不滿意:“慧娃子,你和丁伯伯同時出去打豬草,去的又是同一個地方,為何他每次都比你尋的豬草多些?你看你,才尋了這么點兒,若是一下雨,這哪夠呀?做事情要動腦筋,以后打豬草時要學著點,像你丁伯伯一樣,只挑好的、大棵的豬草,別眉毛胡子一把抓,大的、小的豬草都要起,像收渣貨兒的,那樣反而慢些?!?p>  丁學慧撅起小嘴:”媽,我都忙了一早上了,回來還挨訓。算了,算了,我知道了,以后注意改。我之所以尋些小的豬草,是因為我的手小巧,能把小豬草也揪起來,以前看到別的小伙伴都是這樣尋豬草,跟他們學的?!?p>  萬玲加重了手腕的力度,把豬草刀在木板上剁得山響:“提起你那些小伙伴,我就來氣。一天到晚的,和丁學剛、丁星慶他們伙在一起,漫山遍野的亂跑,見不到人影,體力消耗才這么大。山里的土豆、紅苕,當然還有各類水果、野果,你說,你們哪樣沒摘來吃?真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好的食欲和精力?”

  丁學慧不滿地回敬道:“媽,造業(yè)(同造爺,可憐、搞笑的意思)哦,我們哪有什子零食吃呀,還不就是摘些野果子和柿子,解解讒。這些東西,從夏到冬,一直不斷。不摘來吃,時間長了,長在樹上的果子還不是都壞了。”

  萬玲重重的把剁豬草的刀往地上一扔:“滿山遍野的柿子樹,樹大遮田又無經(jīng)濟價值,還易招葫蘆蜂在上面做窩、蜇人,還不如陸續(xù)砍掉,當柴火算了!”

  說完,她把剁好的豬草,裝進竹筐里,又在糠桶里挖了一勺子苞谷面,倒進葫蘆瓢里,放到竹筐里的豬草上,重新蓋好裝糠的桶蓋兒。

  丁瑞智插話道:“媳婦兒,你就別跟她置氣了,既然慧娃子愛吃,就給她留著吧!砍了也不知道種什么?!?p>  萬玲說:“瑞智,不如這樣,改種橙子樹。你看,我們對柿子樹的產(chǎn)量和品質(zhì)沒有要求,既不施肥,也不打農(nóng)藥,遇上天旱也不澆水,純粹是望天收,收多少算多少,才幾分錢一斤,劃不來(不劃算)。”

  丁瑞智說:“媳婦兒,別爭了,這些柿子樹,暫且留著,等慧娃子大些了,再改種橙子樹好不好?”

  丁學慧插話道:“媽,杮子再多再不值錢,在我眼里也是寶貝,純天然綠色食品呢!”

  萬玲撇撇嘴:“你這個小饞貓,一說起吃的就兩眼冒光,就依你,暫且留著吧!”

  夏天,丁學慧放暑假了。太陽火辣辣地照射著大地,讓人透不過氣來。忙碌了一春的人們,得以清閑下來,躲在樹蔭下避暑。

  丁學慧滿眼期盼地望著萬玲:“媽,什么時候給我做懶柿子(又叫脆杮子),我饞了?!?p>  萬玲刮了刮丁學慧的鼻子:“慧娃子,你自己說,我哪年沒給你做,還能少得了你吃的么,看不得我閑一會兒?!?p>  萬玲頭也沒抬:“想吃的話,你自己提個竹筐去樹上摘青杮子,我來給你沁(腌)?!?p>  丁學慧提著竹筐,用叉竿把青柿子蒂把叉住,用力一絞,杮子連同樹枝一起摘下來,裝在筐子里,提回家。

  萬玲把杮子洗凈,不去皮,直接放到一個水缸里腌上,缸可大可小,倒入開水冷水各一半(俗稱陰陽水),水沒過柿子即可,還要間隔放上茅草(或者辣蓼子葉),即放一層柿子,放一層茅草,再放一層柿子,最后再放一層茅草,放好后蓋上蓋,密封著。

  丁學慧時不時的揭開水缸的蓋子,看看杮子好了沒有,有時干脆拿一個杮子出來,削完皮后嘗嘗,吃在嘴里脆脆的,甜中略微帶澀,便是淹好了。

  清早起來,丁學慧扯著喉嚨喊:“剛子哥,起來沒?去放牛啊!”

  “起來了,一會兒去?!倍W剛的回音震蕩在山谷。

  約完丁學剛,丁學慧從水缸里拿出兩個脆杮子,放在方便袋里提著。到林地了,丁學慧松開牛的韁繩,牛兒悠閑的在山上吃草。

  丁學慧把杮子分給丁學剛一個,兩人到溪邊用水一洗,邊走邊吃。

  丁學慧把脆柿子直接連皮啃下來一大塊兒,只吃里面的杮肉,再把杮皮丟掉,既解渴也解餓。吃完脆杮子,丁學慧熟練地拿起發(fā)鐮刀,尋找茂密的草地,去給牛割夜草。

  她揮舞著發(fā)鐮刀,動作迅速地割草,然后再看一會兒連環(huán)畫一類的課外書,牛兒也差不多吃飽了。她再牽牛去溝邊喝點兒水,一早的任務就完成了。

  到了秋天,一個個紅彤彤地柿子掛滿枝頭,看著十分喜人。

  丁學剛來約丁學慧:“慧娃子,今天去叉杮子,你去不去?”

  不等丁學慧回答,丁學剛在前面一溜煙,跑沒影兒了,丁學慧在后面一路小跑,亦步亦趨。等她到地方了,丁學剛已經(jīng)爬上了柿子樹,找了一處帶枝丫的樹枝,坐在樹枝上面,邊摘邊吃。

  嗖嗖嗖,只幾下,丁學慧也爬上樹了。她站在樹梢頂端,只聽見風呼呼地刮,吹得枝葉沙沙作響,枝葉隨風舞動。

  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一開始爬不上樹,只好站在樹下等著,這樣的等待無疑是種煎熬:丁學剛慢騰騰的,從樹上扔下幾個品相不太好的柿子。

  站在樹下的丁學慧沒接住,柿子撲通一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丁學慧的心也跟著碎了,到底是撿呢?還是不撿呢?

  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和丁學剛一樣,光著腳丫,噌、噌、噌,三下兩下就爬上了樹,喜歡哪個摘哪個。

  她夠不到的時候,臨時用樹枝做個勾子,或者用叉竿(用竹子做的,將一端削尖、劈開一小段,用繩子纏緊),將有尖的一端插在柿蒂處,一絞、一帶就把柿子摘下來了,每次都收獲頗豐。

  不在于吃,在于采摘的過程,每次撥開密密麻麻的枝葉,找到并費勁兒夠到一個個柿子,充滿了無窮的樂趣和驚喜!

  丁學剛坐在樹干上,心滿意足的吃著杮子,吃完了,他用叉竿在丁學慧眼前晃了晃,調(diào)侃道:“慧娃子,想什么呢?這么入神,還不快摘?”

  丁學慧白了他一眼:“哼,要你管?”

  丁星慶聽到摘杮子的動靜兒,也跟來了,丁學慧偶爾朝樹下站著的丁星慶扔幾個柿子,并盡量讓她接住。

  丁學慧摘完杮子后,犯了愁?這么多杮子,怎么把它們帶下樹?若把杮子拿在手上,就沒法爬樹了,放在褲兜里又放不下幾個,還容易給擠爛了;扔下來,又摔壞了。

  丁學剛滿臉得意:“慧娃子,還要不要我管啦?看我的!”

  說完,丁學剛把外套掖進褲腰里,再用提前準備好的細繩,把外套攔腰扎緊,將幾個柿子從后頸部丟進去,杮子便穩(wěn)穩(wěn)地落在后腰部了。

  他邊裝柿子邊說:“慧娃子,除了你我這樣裝柿子,還可以把外套脫下來,用細繩將袖口那端扎緊,將柿子平均分裝在兩只袖筒里,以顧平衡,從前向后(免得下樹緊貼主干把杮子擠壞了)掛在脖子上,把衣服中間的衣角咬在嘴里,防止柿子漏掉?!?p>  說完,丁學剛順利的下了樹,衣服上染了不少的柿汁兒,幸好爬樹時穿的都是破爛衣物。

  丁學慧按照他剛才說的方法,也脫掉外套,把杮子裝在外套袖筒里,系緊袖口后掛在脖子上,也跟著溜下了樹。

  丁學慧把杮子給丁星慶分幾個,剩下的,給萬玲帶回去。

  丁學慧放下衣服,解開袖口,從衣服袖筒里往外掏柿子:“媽,杮子黃了,吃也吃不完,賣又賣不上價錢,杮子樹上剩余的柿子怎么辦?”

  萬玲不假思索地說:“曬杮塊兒吧?!?p>  丁學慧央求道:“媽,我不會弄,你幫我弄吧!”

  萬玲把青轉黃后但未完全熟透(熟透時是紅色,一切片直淌水)的柿子,冼凈去皮后切成塊,放在曬席上曬成六七成干,成了柿塊兒(又叫柿子干兒),給丁學慧和丁學進當零食吃,類似于地瓜干兒。

  萬玲邊做示范邊說:“慧娃子,曬柿塊兒也有講究,你也要學著點兒,別到時候自己成家了,什么都不會。方法是祖祖輩輩這么傳下來的,至于如何拿捏,全在于個人。切時厚薄均勻,一片片攤開曬,太干了不好吃,嚼著太硬;太濕了喜歡長霉,不利于保存?!?p>  丁學慧舔了舔舌頭,無限神往:“媽,我看還有的老人喜歡把它做成柿餅,等染上霜后再吃,又甜又糯??”

  萬玲不等丁學慧說完,便粗暴的打斷了她:“杮餅不好吃,太甜、太膩人了,我懶得做,你就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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