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啊天吶!”
艾寧站在西虹陰閣門外,看著大門口烏泱泱一片后腦勺,徹底不淡定了。
“之前你不是說過嘛?!蹦逻B站在她旁邊,面對眼前這番情景倒是淡定得很:“說這里最近好活多,所以來這里湊湊熱鬧。”
他掃了眼前這群人一眼:“估計他們都是來湊湊熱鬧的?!?p> 艾寧瞪大眼睛張著嘴:“可這也太多了!”
“是有點(diǎn)?!蹦逻B也有些嫌棄這群人,“所以呢,我們要擠進(jìn)去嗎。”
“別逗了!我最討厭人多!”
艾寧小腦筋一轉(zhuǎn),丟給他一個眼神:“走,我們從二門進(jìn)去?!?p> “二門?”
“嗯!”
虹陰閣外圍是一個五邊形的圍墻,每一個角都設(shè)有一個門,方便出入。不過一般情況下,閣主為了方便管理進(jìn)出人員,都只會開一個門,也就是離正廳最近的大門。
艾寧拉著穆連,沿著圍墻順時針繞。周遭的人越來越少,直到一個也沒有。
這西虹陰閣的二門正開在一條小巷子里,一般人根本不會來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不過這二門離閣里的廚司很近,所以開著方便送送食材之類的。
虹陰閣里成員眾多,所以占地面積也尤其大。艾寧把穆連帶進(jìn)去之后,穿過二堂,讓他等在三堂門外,自己進(jìn)去申請一間客舍。
“我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去。”穆連問。
艾寧舉手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大哥,因為你不是般若。”
“那我就在這里加入虹——”
“噓!”
艾寧趕緊踮腳,伸手捂住穆連的嘴,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確定周圍沒人才敢把手拿下來,然后把穆連拽到一邊。
“你可別在這里面說你不是虹陰閣的了。我們現(xiàn)在在三堂,按理說這兒是只有般若才能進(jìn)來的地方。那些不是般若的人連二堂都進(jìn)不了,在正廳就直接給擋回去了。你是我?guī)е吆箝T溜進(jìn)來的,所以才沒事?!?p> “那不是般若的人進(jìn)來這里,被發(fā)現(xiàn)了會怎樣?”
艾寧摸摸后腦勺,不確定的說:“聽說是會被關(guān)進(jìn)地下水牢,直到死?!?p> “聽說?”穆連有些意外,“你不是般若嗎?”
“因為我從沒聽說過有外人能闖進(jìn)虹陰閣的啊!”艾寧氣了,她覺得穆連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在取笑自己。
“你沒準(zhǔn)是入這虹陰閣的第一個外人了!今天正廳那邊人多,閣里的守衛(wèi)多去那邊維持秩序了,我們能這么容易進(jìn)來純粹是走了狗屎運(yùn)?!?p> “……那我不能在這里成為般若嗎?!?p> 艾寧看著他,簡直哭笑不得。今天他怎么突然對成為般若這么執(zhí)著?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把話挑明罷了。
“穆連,你成不了般若。能加入虹陰閣的都是些求生無門的人,換個說法,都是無業(yè)游民。他們除了做般若賺取傭金,沒有別的活路。你是青蒼將軍,不符合入閣條件。就算你想用假身份也不行,他們查得出來。更不能造假冒充。我說過,偽造般若令者,殺無赦。”
這一番話說的認(rèn)真嚴(yán)肅,且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見穆連終于無話可說,艾寧才笑說讓他站在原地等著,自己去辦申請。
可剛邁出兩步,她就聽見身后的人沉聲說:“那如果,我不是青蒼的將軍呢?能和你一樣,成為般若嗎?”
艾寧一愣?!笆裁匆馑迹磕悴蛔鰧④娏??”
“你只管回答我。”
“這個嘛……”
艾寧笑笑,只當(dāng)他在開玩笑,那自己便也玩笑般的答他。“如果你不是將軍,倒的確能和我一樣。但可惜呀,你是?!?p> 艾寧不再和他多說,轉(zhuǎn)身進(jìn)了三堂。片刻后,客房辦好。她叫上穆連去了三堂后方,幾排簡單的二層客舍就立在那里。
他們的房間在二層走廊最里面。但從嚴(yán)格意義上說,這里并不算客房,而是一間小隔間,一般沒人住。雖說里面的家具都齊全,也有人隔三差五打理,可屋子面積比其他房間足足要小一半。好在他二人對住宿環(huán)境都不挑剔,也不介意局促。
一進(jìn)屋,艾寧就往圓桌上一趴,然后癱在那不動了。穆連把房間的窗戶挨個敞開透氣。這間屋子干凈是干凈,但還是有一股淡淡的濕腐氣味。
“艾寧,那個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啊……”
艾寧邊說邊懶洋洋的支起腦袋,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穆連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那座黃綠相間的巍峨寶塔。
“噢,你說那個啊?!卑瑢幧靷€懶腰,溜達(dá)到他旁邊,“那個是虹陰閣中的標(biāo)志建筑,就建在虹陰閣正中央,叫作琉璃塔?!?p> “琉璃塔?做什么用?”
“聽說是保管相當(dāng)重要的書籍和資料的地方。而且外部布有結(jié)界,除了閣主,一般人,絕對禁止入內(nèi)。違者,斬立決?!?p> 穆連不再說話。艾寧瞟了眼遠(yuǎn)處的天空,黃里透紅,看來時間差不多了。
“在過會兒天就黑了,我得去閣里辦點(diǎn)事,不過我會讓人送些吃的過來。你吃完了就在這屋里等我,哪兒都別去。知道了?”
穆連點(diǎn)頭。他知道自己身為外人,在這內(nèi)閣之地到處亂晃,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不光自己,連帶著艾寧都要跟著倒霉。
“好!”艾寧也滿意的一點(diǎn)頭:“那你說到做到??!”
她說完就往外走,不料沒走幾步就又被拽了回去。
“又干嘛?”
艾寧見他抓著自己的袖子,耳尖微紅,還略帶緊張的看著自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穆連,你不會是害怕吧?”
“我沒有。”穆連臉上也紅了,不過似乎是尷尬的成分居多。
“那個,你什么時候回來……哎呀別笑!快回答!”
艾寧捂著嘴,結(jié)果還是笑得肩膀直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她深呼吸著沖他伸出兩根手指,憋著笑,顫顫巍巍道:“兩個,兩個時辰。兩個時辰肯定回來了。真的!你放心,我保證!”
……
入夜后的虹陰閣,其實(shí)是沒什么人走動的。
領(lǐng)到差事的般若會離開這里,想著盡快完成任務(wù)回來領(lǐng)錢,再接新的差事。至于沒領(lǐng)事的般若,要么在客舍里睡覺,要么出去瀟灑,再要么,就是待在二堂廚司旁邊的那間酒肆里,喝酒吹牛。
艾寧草草吃完晚飯,又去四堂制衣那邊轉(zhuǎn)了一圈,給自己和穆連要了幾件現(xiàn)成的衣服送去客舍,之后就直接到了酒肆。
她到的時間已經(jīng)算早的,但空位置仍是沒剩下幾個。沒辦法,她只好挑了個靠墻跟的地方,把外套往桌子上一扔,算是占了座。
酒肆里昏暗,嘈雜,還有鋪天蓋地的酒氣。艾寧嫌惡的皺起眉頭,攏緊衣服,從人與人中間的空隙往柜臺處擠。
虹陰閣里的酒肆不比外面的茶館,這里站在柜臺后面的是大爺,他們是不會給一群般若獻(xiàn)殷勤的。因為他們就算態(tài)度囂張什么都不做,也不用擔(dān)心沒生意上門。
現(xiàn)在柜臺邊上倒是沒什么人,里面只坐著一個月族小廝,正拿著算盤清點(diǎn)賬目。
艾寧在臺面上敲了兩下。
“小兄弟,勞駕,”她伸出一根手指,言簡意賅:“梅子酒。”
那小廝看了她一眼,極不情愿地起身后轉(zhuǎn),從格子上拎起個巴掌大的酒壇,然后從大壇子里盛出新鮮的酒水裝進(jìn)去。
艾寧瞟了眼柜臺里的一堆錢袋子,暗道這里生意真好,看來都是托了要和青蒼打仗的福。
看那小廝慢條斯理的動作著,艾寧手肘往臺上一撐,笑問:“小兄弟,伍老頭呢?”
小廝動作一頓,回頭看著艾寧,狐疑道:“你找掌柜做什么?”
艾寧瞇起眼睛,淡笑道:“自然是有好事找他。他在嗎?”
“現(xiàn)在不在。他每晚關(guān)門之前才來?!?p> 小廝說著又回去拎了幾下。一壺酒打滿,他便把酒壺放在艾寧面前。
艾寧把酒錢往桌上一擱,說:“若是他來了,請你幫我傳個話。就說,有個東邊來的般若,要見他。和他商量商量,去年三月那件事?!?p> 艾寧說完又甩給他一塊碎銀,然后往自己的位子一指:“我就在那里等他?!?p> 小廝見錢眼開,立馬連聲應(yīng)下。艾寧滿意地拿著酒壺回了座位。
……
等人的時間總是格外的長。
艾寧坐的地方不靠窗,也沒法很好的分辨時間。她只知道這屋里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吹牛和叫囂的聲音高了又低,低了又高。
手中一壺酒晃晃悠悠就快見底,她也乏了,穿上外套慢慢打起瞌睡。
半夢半醒之際,桌子被猛地一撞,發(fā)出很大的動靜。艾寧倏地睜眼,就看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月族大漢,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撐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用一種色瞇瞇的眼神盯著自己。
“喂,小姑娘。大爺看你長得不錯,走!跟大爺去瀟灑瀟灑去!”
他滿嘴酒氣,熏得艾寧一陣惡心。她擰緊好看的眉,別過頭去。
“不好意思,我等人。”
“你等什么人!”
大漢說著在桌上使勁捶起來。這里面人多聲雜,并沒人注意到艾寧這一桌的動靜。
“大爺是上級的般若!你等的人,能有我厲害嗎!”他說著伸出粗手掐住艾寧的胳膊,“走走走,跟爺走!爺絕不虧待你!”
艾寧也煩了,攥緊拳頭就打算給他肚子上狠狠來一拳。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大漢的手腕就被另外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給狠狠掐住。
“不好意思?!?p> 熟悉的男聲響起。那只白皙的手掐住了大漢的脈門,讓那只糙手緩緩離開了艾寧。
“這位姑娘有人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