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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卿明眸

第九十六章 秋眸逼問

為卿明眸 門君 782 2019-12-10 00:13:49

  秋眸在浴室里擠牙膏刷牙,她抬眼,從鏡子里看過去,身后的洗澡間門關(guān)著,南宮雅為在洗澡。

  最近真有些奇怪,南宮雅為比她還要晚歸晚洗澡。

  據(jù)說是為了參賽作品,也屬于情有可原,可不懂為何,舍友們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像攏著一團烏云,活潑不起來。

  她注意到這一不尋常,心里存疑,卻沒能主動開口去問。

  在溫明家拉近的那一點距離,在時間的忙忙碌碌獨來獨往中,又逐漸糊成了一段尷尬的疏離。

  遙遠冷卻的記憶,不過是個冷梆梆的饅頭。

  舍友不懂她的別扭,她也無法從容親厚靠近,又回到孑然一身的最初。

  秋眸刷牙的動作慢下來,雙目黯然神傷。

  她靜默三秒,才重新開始刷牙,視線又聚焦在鏡面上,面無表情與鏡中的自己對視,然后稍稍側(cè)移,對到洗澡間。

  水聲已經(jīng)停止,也沒有其他動靜,雅為怎么還不出來?

  正想著,洗澡間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應(yīng)該是在穿衣服,秋眸不在意,含一口水,混合泡沫,吐在盥洗盆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嘔!”

  秋眸頓住。

  她方才……好像聽不到了與眾不同的聲音,雖然是與自己的吐水聲混在一塊,可音色音質(zhì)并不同,還是能輕易捕捉到。

  但具體是哪里發(fā)出來的呢?

  她不確定,又含了一口清水,慢慢漱口,耳朵支拎起來。

  候了會兒,也沒有聽到。

  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

  秋眸蹙眉,就在這時,又有更為清晰的聲音跳出來,跳不到一半,戛然而止,似乎被死命捂回去了一般。

  這聲音……來自洗澡間!

  秋眸快速洗漱完,轉(zhuǎn)身,目光銳利盯著又沒有動靜的洗澡間。

  如果沒有猜錯,那好像是嘔吐聲……

  發(fā)生在眼前,不可能再做到視而不見。

  她走近兩步,抬手輕輕敲一下洗澡間的門。

  “雅為,你還好嗎?”

  窸窸窣窣的動靜又響起,南宮雅為在里面急急回答。

  “我沒事,你要用廁所嗎?我穿完衣服就好了?!?p>  “我不用廁所,”秋眸遲疑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嘔吐了?”

  “沒沒有,只是今晚吃有點多,肚子不太舒服而已,現(xiàn)在好多了,我沒事!”

  秋眸不疑其他,放下心來。

  “以后不要吃過量,我先出去睡覺了,早點休息?!?p>  *

  中午,艷陽高照。

  嚴(yán)襄慢動作整理畫室的工具,漫不經(jīng)心,目光頻頻后顧。

  最后終于忍不住,喏喏開口。

  “雅為……你這兩天是不舒服嗎?”

  南宮雅為舉著畫筆,心不在焉,雙唇無血色,眼睛浮腫,黑色的發(fā)與僵白的臉色交相輝映,炎熱的天氣,卻讓人覺得她很冷,缺少生機暖意,。

  她呆呆的,沒有反應(yīng)。

  嚴(yán)襄放下手中的抹布,輕手輕腳走過去,看到畫板上的畫,幾乎還是兩天前的半成品,沒有進展。

  時間所剩不多,之前是擔(dān)心拿不出高品質(zhì)的作品,現(xiàn)在她更擔(dān)心,會連參賽作品都拿不出。

  “雅為!”嚴(yán)襄提高些音量。

  “啊,怎么了?”南宮雅為迷迷糊糊,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她,狀況之外的問。

  嚴(yán)襄滿含憂心,“你怎么了,心不在焉,臉色還那么差,是生病了嗎?”

  “沒有,我沒事。”

  南宮雅為立即搖頭,還扯出個笑來,想讓嚴(yán)襄放心,殊不知,她的笑靨已被憔悴掩蓋,毫無說服力。

  說完,怕她再問般,終于落筆。

  嚴(yán)襄的目光順著她手中的描線筆,轉(zhuǎn)到她的筆下……

  一撇一捺,一捺一撇……不像是畫畫,更像是心緒雜亂的涂鴉。

  *

  嚴(yán)襄找到魏本卿,異常焦灼,劈頭蓋臉便是一句,“你是怎么做的,為什么雅為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

  她盼著雅為好,這個姑娘的認真努力她賞識在心,豈料托付給魏本卿后,還不如托付之前。

  之前還帶著朝氣蓬勃的信念去努力,現(xiàn)在不光信念沒了,連努力也掉了發(fā)條。

  魏本卿無從辯白,她確實搞砸了。

  “對不起?!?p>  “說對不起有用嗎,重要的是雅為,決賽迫在眉睫,可作品都……沒有,怎么參賽,唉!”

  嚴(yán)襄急得跺腳。

  雖然不是她本人參加決賽,可這個月她一路看顧過來,早已注入感情,正是因為知道過程有那么坎坷與不易,才會無比希望不要還未開始就已失敗。

  魏本卿蹙眉,越蹙越深,越蹙越緊。

  “我一定會拿出解決方案,盡我最大的努力!”

  這話,任性了。

  她現(xiàn)在毫無頭緒,又哪來的一定。

  可即便如此,她也深刻盼望著“功夫不負有心人”“人定勝天”。

  真的不一樣了,以前理性的自己開始慢慢朝感性靠攏。

  會憂會慮會不切實際。

  會依然,不計概率,不放棄。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沒用。

  嚴(yán)襄深深嘆氣。

  “之前還只是形象問題,現(xiàn)在心態(tài),估計也是潰不成軍。”

  *

  嚴(yán)襄走后,魏本卿立即給溫明去了電話。

  “溫明,你在哪兒?”

  “我準(zhǔn)備回到宿舍,怎么了?”

  “我現(xiàn)在回宿舍找你,商量事情,關(guān)于雅為。”

  ……

  溫明拿鑰匙開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掛在柜子邊的水藍連衣裙。

  眸光一暗。

  隨手把鑰匙放在桌面上,走過去摸了摸這條裙子。

  絲滑,飄逸。

  明明是很輕的份量,可為什么對于南宮雅為會是那么沉重?

  她的往事,是否有著不堪回首的記憶。

  究竟,會是什么?

  *

  魏本卿也算是馬不停蹄。

  很快回到了宿舍,進門就對溫明說,“你有什么良策?”

  溫明坐在椅子上,努嘴。

  “想把裙子扔了?!?p>  她只是開玩笑,魏本卿當(dāng)真了,認真回答,“治標(biāo)不治本,這不是源頭。”

  “可我們現(xiàn)在,只知道雅為穿上好看的裙子就會吐,其他一無所獲,又怎么知道源頭是什么,雅為也不會告訴我們。”

  魏本卿摸著下巴,琢磨半晌。

  “追根究底,我們需要知道她的家庭狀況,了解她的過往?!?p>  “怎么了解?”溫明問。

  “學(xué)校個人檔案?!?p>  姑奶出國前曾經(jīng)說過,如果在學(xué)校遇到困難,可以找李主任幫忙。

  有了可以行動的方向,兩人立即出門。

  誰都沒人注意到,拐角處,一個人影默默走出來,看著她們離開。

  秋眸本想回宿舍拿東西,沒想到,剛好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原來,那一次南宮雅為是真的在嘔吐。

  原來,宿舍真的遇到了阻礙。

  *

  魏本卿突然到訪,李主任很驚訝,但到底見過世面,驚訝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問她們有何貴干。

  魏本卿說明來意。

  李主任沉吟一下,拒絕給她們直接看個人檔案,不過可以自己看了,然后口頭轉(zhuǎn)述。

  二人同意。

  ……

  “這名學(xué)生,家庭情況有些復(fù)雜,小學(xué)的時候,母親就失蹤了,至今未歸,父親出去打工,和姥姥一起住,算是留守兒童?!崩钪魅伟炎约嚎吹降闹匾畔⒏嬖V她們。

  “還有嗎?”溫明問。

  “其他都是平平常常的升學(xué)歷程,沒有特別的地方,看起來,應(yīng)該是有原生家庭的原因。”

  魏本卿沒說話。

  留守兒童?

  難道是因為缺少父母的關(guān)愛陪伴,才會嚴(yán)重沒自信,連好看的衣服都產(chǎn)生駕馭不了的厭惡?

  她的面色平靜又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憂愁。

  暗暗觀察她的李主任心下訝然。

  莫非,魏教師的計劃真的成功實施了?白紙也鋪上了絢爛的色彩?

  他心底好奇濃厚,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淡定自若的說。

  “你們說這名同學(xué)穿上禮服就會生理不適,會不會是她曾經(jīng)于此有過什么陰影,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不是沒有可能的?!?p>  溫明瞬間眼前一亮。

  “有道理!”

  她們光顧著挖心病,卻忘了禮服這一關(guān)鍵!

  隨即站起來,興沖沖對魏本卿催促。

  “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查,從禮服入手!”

  魏本卿站起來向李主任道謝。

  “謝謝李主任,我們先走了。”

  溫明也附和,“謝謝主任?!?p>  “走吧,”李主任笑瞇瞇說,雖然有著想要了解所有的好奇,但那是她們的生活,是她們的青春,在向陽的路上一路發(fā)展,局外人無端插一腳進去只會破壞它的和諧,就讓它在自己的軌道前行吧。

  “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guī)兔??!?p>  *

  “砰!”

  震耳欲聾的關(guān)門聲,瞬間把神游太虛的南宮雅為震了回來,她慌忙抬頭一看,霎時睜大了眼睛。

  “秋眸?你怎么來了?”

  秋眸從未來過繪畫社活動室,突然造訪,讓南宮雅為驚訝不小。

  秋眸一言不發(fā),直直向南宮雅為走來,唇緊抿,冷清的表情異常嚴(yán)肅。

  南宮雅為心里一個咯噔,忐忑不安悄悄后退兩步,背卻碰到了后面的畫架。

  近前,秋眸對著她慌亂的眼睛,上半身突然靠近,眼神銳利,語態(tài)認真。

  “你殺了人嗎?”

  南宮雅為大驚,立即否認。

  “沒有!”

  這是什么問題,太可怕了,怎么可能殺過人。

  “放過火嗎?”

  “當(dāng)然沒有!”

  秋眸越逼越近,如山如云,不舍分毫。

  “那,犯過什么滔天大罪?”

  她的眼神非常認真,不像開玩笑,就如同警察審訊犯人般。

  南宮雅為手捏著衣角,被無端逼迥的不快隱隱升騰上來,逼迥的距離中堅定心神。

  “都沒有!秋眸你在胡說什么?”

  為什么一來就逼她回答一些莫名其妙,在她看來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傷害別人!

  秋眸后退,站直,語氣放緩,眸光深邃。

  “那你,為什么懲罰自己?”

  似嘆息,在對她的靈魂發(fā)問。

  似譴責(zé),落花流水黑白分明。

  南宮雅為愣住了,腦子亂糟糟,到處分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壓根跟不上秋眸的腦回路。

  “秋眸,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懲罰自己?”

  她不明就里,眼神困惑。

  秋眸不說話,眼神從頭到尾慢慢掃量她,還帶著評估,這眼神讓南宮雅為覺得不自在不舒服,微縮著腰,視線閃閃躲躲。

  為何閃躲蜷縮?

  秋眸搖頭,下一秒鋒利。

  “不敢露臉,不敢穿好看的衣服,做什么都畏畏縮縮,還要死要活的吐,難道不是在懲罰自己嗎?你做錯了什么!”

  秋眸大聲責(zé)問。

  她的話扎進心里,南宮雅為明白過來,又立馬惶恐起來。

  “我我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做錯,我沒有懲罰自己!”

  她沒有。

  沒有做過壞事。

  沒有必要受到懲罰。

  “你有!”

  秋眸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

  “做錯的人才會受到懲罰,你懲罰自己,可你有做錯嗎?”

  有做錯嗎?一遍遍捫心自問。

  南宮雅為睜大眼睛,嘴唇蠕動,陷入崩潰邊緣。

  “不,我沒有,我沒有做錯,什么都沒有做錯!”

  最后一句,她是吼出來的,瘋狂凄厲,胸膛劇烈起伏,可能是第一次那么大聲,有些破音,眼底的淚濡濕睫羽,抑制不住渾身發(fā)抖。

  沒有,沒有做錯……

  罪魁禍?zhǔn)浊镯掌鸨迫说牧鑵枺p輕把人擁入懷。

  “既然什么壞事都沒干過,又何必一直懲罰自己?”

  酸楚涌上心頭,南宮雅為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

  秋眸撫摸她的頭發(fā),半是溫柔半是清冷說。

  “哭吧,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p>  ……懲罰自己的人,不一定就是做錯事,也許,只是不放過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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