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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沾星斗

第72章 你要冷靜,再冷靜

衣角沾星斗 樸楊盛蘭 2010 2020-04-07 21:30:00

  沈星汝一夜未眠,直到早上七點多才混混沌沌地睡過去,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下午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床頭柜上拿手機,卻將放在無線充電座上的手機打落到地上。

  她強撐著爬起來,頭痛欲裂,撿起手機一看,無數(shù)條待回復的短信。

  先是秦牧說今天上午去見了修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問她下午方不方便見面。

  沈星汝回復讓他直接來她家里說。

  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想要馬上出門也難,開車也有點危險。

  接著就是董海寧發(fā)來幾個鏈接,都是周邊的一些餐廳,讓她挑一個,說是想今天晚餐就約起來。

  沈星汝選了四方三川,近些日子總覺得味覺下降,沒什么胃口,可能需要川菜刺激一下。

  然后就是向晚晚的慰問信息,無外乎是叮囑她要按時吃飯之類的。

  沈星汝起身沖了個澡,再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秦牧就已經(jīng)到門口了。

  她匆忙下樓去開門,忍不住說:“什么事這么急?”

  秦牧一言不發(fā)地走進去,在沙發(fā)上坐下,將公文包放在一旁,雙手交握在一起,前臂擱在自己腿上,嘆了一口氣。

  沈星汝察覺到事情不簡單,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說:“到底怎么了?”

  秦牧說:“我今天去見了他,他情緒還算是穩(wěn)定,可是他提出不要我繼續(xù)做他的辯護律師……”

  沈星汝恨得咬牙切齒:“他瘋了嗎?都這種時候了還鬧什么鬧?”

  秦牧面色平靜淡泊,說:“他有其他的人選?!?p>  “他有什么人選?不管他說什么,反正他已經(jīng)簽字了,這么鬧下去還要不要命了?”沈星汝肝火竄起兩丈高,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改變了主意,是不信任她嗎?難道是懷疑她和秦牧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所以心里不舒服?

  秦牧抬起頭看著沈星汝說:“他想請你為他辯護。”

  “我?”沈星汝難以置信:“他難道忘了我當時沒有去參加司法考試,現(xiàn)在都沒有律師證?我怎么替他辯護?”

  秦牧說:“自然人也可以擔任辯護人?!?p>  沈星汝一手抓著沙發(fā)的扶手,不知不覺地在用力:“我當然知道,可是自然人辯護有諸多不便,不能調(diào)閱案卷什么的,你跟他說了嗎?況且我從來沒有出過庭,刑事案子更是毫無經(jīng)驗,我研究生時候?qū)W的是法理學和法律史,做的是純理論研究,我根本不會庭辯?。∷@是刑事案子,檢察官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辯護人本來就處于劣勢,你出庭都不一定能把這個案子翻過來,更何況是我?他是瘋了嗎?你跟他說,他再這么鬧下去,我不會再管他!由著他自生自滅!反正法庭最后也會指定一個法律援助律師免費幫他辯一辯……”

  “沈星汝,你冷靜一點……”秦牧打斷她。

  沈星汝捂住嘴巴,身子往沙發(fā)深處縮了縮。

  “他說,他想把他這條命交給你,最后結(jié)果怎么樣他都安心。至于司法考試,你有三個月的時間準備。今年的司考被傳出泄題,引發(fā)軒然大波,所有成績都將作廢,即將在三個月后重考。”

  “那也來不及啊,即便是我開了掛考過了,考完還要等出成績,取證,再在律所掛證一年才能具有律師執(zhí)業(yè)資格。”

  “他說,不是還有二審么?二審之前你能取得律師證就行?!?p>  “二審?你跟沒跟他講明白???很多這種板上釘釘?shù)陌缸樱彶粫为氶_庭審理了,二審法院直接出具意見就結(jié)束了,哪還有機會?”

  不同于沈星汝漸漸的歇斯底里,秦牧始終十分平靜。

  他仍舊看著沈星汝,字正腔圓地說:“你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個要求?!?p>  沈星汝像是被雷電劈中,瞬間安靜下來。

  “你好好想一下,我先走了。前期的事情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你如果有什么話讓我?guī)Ыo他,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微信?!鼻啬聊闷鸸陌鹕沓隽碎T。

  直到他把門關(guān)上,沈星汝也還是一動不動。

  “叮!”

  是微信的提示音。

  沈星汝神情木訥地拿出手機。

  董海寧給她發(fā)來信息,問用不用過來接她。

  沈星汝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了。

  她回復說:“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然后,她匆匆走上樓,站在洗手池前開始化妝。

  她用的是MAC316號色,俗稱霧面小辣椒。

  拔開口紅帽的時候,沈星汝的手就一直在抖,導致膏體也擰出得多了一些。

  她想要凝神靜氣,可還是不能穩(wěn)穩(wěn)地涂在嘴唇上。

  最后,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口紅越出唇線的同時,前半截膏體齊齊斷掉,只剩下黑色的管還握在她手里。

  沈星汝看著那半截口紅滑向方形巖板洗手池的深處,最終卡在下水口。

  她恨恨地打開水龍頭,手心接了水,用力地往嘴上抹。

  “你這個賤人!誰要管你?誰要幫你?你愛用不用!我好端端地考司法考試干嘛?不會為你出庭的!我不會為你丟這個人!你不值得!你去死好了!全都是你自找的,你有今天這個下場都是你自找的!”

  沈星汝一邊不停嘴地咒罵,一邊伸手去拿粉底液和氣墊準備補妝。

  Lamer鎏光煥變粉底液,輕薄滋潤,有磨皮妝感,也同樣是沈星汝喜歡的霧面啞光質(zhì)地,越夜越美麗。

  沈星汝擠壓出一些粉底液正要往臉上涂,一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嚴重到極點的黑眼圈上粘著幾根裹了眼線膏和睫毛膏的睫毛。

  就像是干枯的河床春季突然漲水了一樣,她原本正在卡粉的臉上遍布著無數(shù)條深溝般的淚痕。

  是日傍晚六點鐘整,沈星汝準時出現(xiàn)在三里屯通盈中心,四方三川的大堂里,吊滿小燈的星空夜景下。

  她妝容精致,微笑含蓄得體。

  Dior純色緊身上衣和塔羅牌紗裙緊緊貼合著她的身材曲線,19年早秋款的西服外套搭在肩上。

  誰也看不出她剛剛經(jīng)歷過怎樣崩潰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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