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柔與佛子謫塵擇雅間而聊,道陵在側。
佛子講授佛法悲天憫人,水千柔述說亂世安民策,相談甚歡。
一人講法,一人述行,相輔相成,各有所得。
道陵也聽得入迷,外面的世界著實比道陵觀精彩,佛子深諳佛法,普度世人自成一說,怪不得大羅寺一大片區(qū)域,幾乎人人虔誠禮佛。
道陵心動,即有佛法禪意又有踐行俠意。
亂世橫空時代,兩種意境相互交流碰撞,道陵心意涌動。
但道陵認為,雖這兩種方法在亂世都大有成效,但并非解決亂世根源之法。
這些都以一個不統(tǒng)一的天下而自成其說,悲天憫人的謫塵也好,潤澤萬民的水千柔也罷,他們都沒有從根源上,改變亂世局面。
水千柔與佛子言罷,都喝了一口茶,欲將歇。
道陵也拿起身前的一杯茶,潤了口,心有所得,開口道:“天下之治,在于民生,民不亂,則世長安。”
佛子輕輕放下茶盞,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雙目流神,如醍醐灌頂,掌心合十:“阿彌陀佛!”
水千柔也放下手中的茶杯,滿眼流光地看著道陵,她與佛子洋洋灑灑地談論了大半日,心中有所得,沒想到被道陵一語全部清除。
道陵沒有理會二人的神情,繼續(xù)道:“世長安,民得治,千秋萬代,代代安寧,則不必討較亂世救民之法;
若能安世,民可自救,無所謂渡化賑災,人人是佛,人人長安?!?p>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子起身對道陵行禮,肅然起敬。
水千柔美目流轉,柔情似水,像自己得了塊寶。
道陵不小心與水千柔滿眼嬌媚的眼睛對上,讓他想起被水千柔抓住時,水千柔也是這種神態(tài),于是道陵一副飄飄然的狀態(tài)立馬收得緊緊的,生怕這小狐貍發(fā)作。
“沈公子深得道法,聽水姑娘介紹,沈公子曾在山中道觀修道,今日一見,道法天成,可稱道子?!敝唹m拜服道陵說道。
“佛子謬贊,在下自小跟隨觀主,算不得修道,只一小童爾,如今有幸得與千柔成連理,已在塵世,不敢再妄稱道人。”道陵給佛子回禮,文質(zhì)彬彬,更有一副世家公子模樣。
“伉儷龍鳳之資,福澤天下,福哉報哉!阿彌陀佛?!狈鹱訉扇说?。
水千柔臉色微紅,這是道陵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說兩人的關系,心中不由得歡喜一番。
“此次出寺,遇見伉儷,實乃小僧之福?!?p> “佛子悲天憫人,是亂世蒼生之福?!钡懒昱e茶回敬。
三人同舉杯,各成一說。
佛子與水千柔相互交流現(xiàn)學救民說,道陵則與兩人講解安民先學說,各有所感,不覺間,沙丘山邊斜陽悄悄墜落,夜幕來臨。
三人各自回房歇息,道陵與水千柔同住在一間房,水千柔的意思是魔人城情況不明,相互之間能有照應,道陵本是不愿意的,但在水千柔的利刃威逼下,只好應下。
盡管在一個房中,道陵依舊沒睡在一起,道陵扯了張被子,拿了張草席,就在地上睡了,朱紅木匣子橫在前方,被道陵當成了大枕頭。
西沙晚上風大,水千柔還在歡喜著今日的氛圍,她感覺到她跟道陵的距離近了些許,將嬌軀翻在一側,并沒有入睡。
道陵亦閉眼假寐,因為劍匣實在太硬了,但他又不敢起身,他感覺到床上傳來了均勻呼吸聲,以為水千柔睡著了,不敢起身生怕吵到她。
兩人就這樣持續(xù)到了大半夜,水千柔終是將這份喜悅消化了,眼皮有了倦意。
道陵則還在輾轉身體,難以入眠。
風聲呼呼,吹得破木窗嘎吱嘎吱地響,黃沙漫天,掩蓋了西沙的繁星點點。
一柄劍,散發(fā)水藍色的光,突破黃沙帷幕,從破爛的窗口飛射進來,直逼床上的水千柔而去。
水千柔剛合上眼,突兀地,睜開銳利的眼,一掃疲倦。
她拔出身邊的禍水劍,劍勢上挑,將飛進來的劍擊飛。
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接住了彈飛的劍,寒光再次向水千柔襲去,道陵被突如其來的情景驚退角落。
房中兩道水藍色的劍光相互交錯,發(fā)出鏗鏘的聲音,外面風聲緊致,只有偶來的一兩聲狗吠。
十幾息中,兩人交手了幾回合,不分上下,但黑衣人手中的劍,靈氣銳減得厲害,反觀水千柔的劍,靈氣靈動如水,揮灑間怒浪連連。
“你是何人?”水千柔自然認得黑衣人手中的劍,上次那柄偽劍禍水應該已經(jīng)交由鏡花水月掌管,此處竟還有另外一柄。
黑衣人凝視水千柔,下一瞬一個縱身,從窗口翻出,沖進黃沙迷霧中。
水千柔叮囑一聲,讓道陵待在房中不要亂跑,追黑衣人而去。
約小半柱香后,道陵從角落出來,欲要將劍匣抱起,此時窗戶又躍進一名黑衣人,顯然不是剛才那名,因為此人手中持一柄不同的劍。
這柄劍通體泛白光,晶瑩潤澤,仿佛皎皎君子無雙劍,清潤光華,與道陵劍匣中的一柄劍清明澄澈的劍,一模一樣,道陵恍然大悟,竟也是一柄偽劍。
雙劍齊出,此時道陵明白,他們中了黑衣人的伎倆,剛才那名黑衣人職責不過是將水千柔引開,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自己,但道陵想不明,自己為何會成為目標。
道陵看著懷中劍匣,心頭大驚,隱隱有些明白,難道是神劍的消息走漏了?
他現(xiàn)在可沒這功夫現(xiàn)在去思考這些,這名黑衣人揮舞偽劍向道陵刺來,道陵隨手拿起手中掛在墻壁上的竹劍。
道陵心神微動,雙目閉起,體內(nèi)劍心開啟。
道陵知曉,這等偽劍雖然沒有真的神劍威能強大,但亦不可小覷,道陵從沒有想過要拿出一柄神劍出來用,心之使然,不是自己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假手。
在云水城,他聽水主介紹,非丹虛之境,發(fā)揮不出神劍威能,他連靈氣境都不是,更沒想去使用神劍去抵御,況且這種情況下,并沒有時間給道陵去打開劍匣機關。
偽劍的威能道陵也是見過的,但偽劍會一直吸收使用者的靈氣,而且心智容易紊亂。
此人身上縈繞的靈氣并沒有丹虛境水千柔那般強大,因此道陵判斷,此人應該只是靈氣境,借著偽劍,實力在丹虛境中后期。
當初水千柔都不是那手持偽劍靈氣境的對手,道陵自然也不會去硬碰,只要能夠避開鋒芒,避免兩劍相交,如此耗著,等此人被偽劍吸光靈氣,心智紊亂時,就安全了。
道陵制定好的策略就是避而不爭,在道陵觀自己悟出的劍式有平劍式,心劍式,靜劍式,氣劍式四式,每一式又有八變,共三十二變。
下山以來,慢慢面對自己劍心的道陵,漸漸敢于向人揮劍而不僅僅只向竹子揮劍。
道陵使用氣劍式第七與第八變,劍氣如歌和劍慣八方,避著對手的劍,從四面八方直接打在對手的關節(jié)上。
對手憑著神劍威能,左右劈砍,道陵小心躲避著,因為只要被擊中一劍,怕是會被一劍刺死。
水千柔追黑衣人已過一炷香,越走越遠,她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停止追擊,心急如焚地往回趕。
原來這些黑衣人真正的目的不是自己,竟是還在房中的道陵!
水千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風很緊,她不顧黃沙打在柔嫩的臉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道陵的劍技雖然精妙,但終究沒有靈氣加成,不管打多少下,都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只能打在黑衣人的關節(jié)上,以此遲緩他的動作。
他此時期盼水千柔能夠早點發(fā)現(xiàn)她被調(diào)虎離山,及時返回來搭救,否則依此時黑衣人周身靈氣的狀態(tài),先倒下的人恐怕是道陵。
道陵的手在發(fā)抖,竹劍不知道打在黑衣人身上多少下,黑衣人的除了動作變得稍慢一絲外,并沒有太大變化。
倒是道陵四處躲避,動作幅度大且多,十分耗費體力,已經(jīng)筋疲力竭了。
黑衣人一個橫劈,道陵躍起躲過,竹劍徑直點向黑衣人的肘關節(jié),不料黑衣人再次豎撩,道陵一擊還沒擊中,就得翻身躲避黑衣人的撩天一擊。
并不是黑衣人變快了,而是道陵,變慢了。
道陵滾落到地上,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黑衣人揮劍,一瞬而至,澄澈透明的劍嗡鳴聲嗡嗡地朝道陵的頭部略去。
道陵想要跳開,腳下的腳筋由于運動過多,抽筋了,使不出力氣。
眼看一劍就要劈下來。
叮~
一聲金屬交戈的聲音響起,一柄白劍,橫空而來,劍柄末端還銜一條紅綢帶玉訣。
正是這柄白劍擋下了對道陵的致命一劍。
叮當~
白劍斷成兩截,半截掉落地上。
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被一名身穿白素衣的翩翩公子一掌擊在背部,在道陵眼前緩緩倒下,劍落在地。
白素衣公子正欲去將那柄澄澈的偽劍撿起。
“且慢!”道陵用最后的一絲力氣喊了一聲,阻止道。
素衣男子止住了行動,張開的手定在半空中,看了一眼道凌,收住了手。
“此劍妖異,能吞噬靈氣,亂人心智,莫要去碰。”道陵隨后喘著大氣,慢慢說道。
“你是?”素衣男子問道。
道陵慢慢地撐起像沉砂一樣重的身體,整齊了衣裳,對素衣男子見禮道:“在下沈道陵,從中州鏡花水月而來?!?p> 道陵自報從鏡花水月而來,他慢慢地接受了鏡花水月姑爺?shù)倪@個身份,在外面行走,這個身份比道陵觀沈道陵說話更方便些。
“原來是鏡花水月的人,在下魔人城陌玉生?!彼匾履凶舆€禮道。
水千柔此時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趕回來,看見道陵房中多了一個人,心一沉,聚氣于身,禍水劍藍光映得三丈內(nèi)恍如白晝,水千柔恰如水中女武神。
她一劍向素衣男子斬去,男子身形爆退,但依舊被劍氣侵染,素衣的衣袖瞬間破爛,露出一雙比道陵手臂略暗一點,但算得上白皙的臂膀。
整間房屋被水千柔用禍水,一劍分成兩半,磚頭和橫梁的切口整整齊齊。
“賊人安敢!”水千柔大喝一聲,飛速略來。
“千柔,且慢~”道陵抬了抬手,阻止怒浪滔天的暴怒水千柔。
水千柔聽到道陵的話,飛速降落到道陵身邊,周身靈氣涌動,像一頭發(fā)怒的水蛟龍。
一劍斷空,清除了道陵身前所有的未知,道陵此時竟沒有感到一絲水千柔昔日的強勢,反而是覺得心頭一暖。
原來那用來威脅自己的寒冷劍芒,也能這般溫暖動人。
“千柔別誤會,多虧了他,我才能保住性命。”道陵解釋。
水千柔氣勢不減,確認道陵身體無恙后,周身靈氣才緩緩散去。
“抱歉!”水千柔起身施禮示歉,在外人面前,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模樣。
“沒事,在下魔人城玉陌生,姑娘也是來自鏡花水月?”玉陌生雖然衣衫微破,依舊彬彬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