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陳阿狗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破舊的茅屋。
空手而歸,看來今天晚上要餓肚子了。
陳阿狗將手中簡單的弓箭放在墻角,蜷縮在了幾塊木板拼成的木床上。
木床上的稻草很柔和。
他雖然很餓,但是并不懊惱,并不沮喪,也不后悔……
“你說我們出去后做什么好呢?”
“你想做什么?”
“我好像除了能打獵之外,就什么也不會了。不過我聽說那邊遍地都是動物,野獸。到時候我一定會打很多很多的獵物?!?p>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多多的送給先生,先生就不好再拒絕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能一直呆在你身邊?!?p> 少年的心思單純的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在夢中喃喃自語。
他認(rèn)為這一生唯一的事情就是打獵,直到遇見了錦繡,他才發(fā)現(xiàn)除了打獵之外好像還能做很多很多的其他事情。比如,偷偷地喜歡一個人!
黑夜中,門口處,站著一個身影,聽見這句話愣住了。
“咕咕咕……”
睡夢中,陳阿狗盡量將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奈何也扛不住饑餓,肚子一直叫個不停。
“哎呦!”
他一翻身掉下了床,腦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剛才夢到一只大大的烤豬腿,興奮過度,樂極生悲了。
他捂著頭呻吟起來。一旁的那道身影想要伸手拉他卻又縮了回去。
“真香??!”
沒有睜開眼睛的陳阿狗吞了吞口水:真的很香。
他用鼻子嗅了嗅:什么東西這么香?
在床邊摸索著便抓到一塊肉,當(dāng)然一定不是烤豬腿。
陳阿狗抓肉就往嘴里塞,真是狼吞虎咽……
也不怕肉里被人下藥!
只是他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少年郎,誰會打他的主意?
“呃……”
陳阿狗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翻身平躺在床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床頭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人。
能吃飽,真好!
這也許就是他的追求,也是不道村人所有村民的追求。
只是少年不知道,當(dāng)一個人能吃飽后,便會想著能不能吃的更好些。人啊,就是這樣,擁有各種各樣的欲望。
只是他剛躺下就立即坐了起來:床頭怎么會有肉?
看著油膩膩的手,一定不是做夢!
“是錦繡?”
肯定不是。她行動不便。
雖然陳阿狗很希望是她,但是理智告訴他最不可能的人便是她。
“是先生?”
如果先生要送,一定不會等到晚上。興許他還會叫醒自己。
村里的其他獵戶?
好像不太可能,他們的生活過得比自己還要艱難。
那到底是誰呢?
陳阿狗杵著腦袋,把腦袋都快想炸了,也沒想到是誰送的。
“不管了,明天問問不就清楚了?!?p> 有些事情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必再想。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會知道是誰的,只是早晚而已。
陳阿狗躺了下去,很快就睡著了。
在陳阿狗熟睡后,黑暗中慢慢地顯現(xiàn)出一個身影。
真是屬狗的,鼻子比誰都靈,才把肉放在床頭,就被聞到了。還好剛才反應(yīng)快,不然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那道身影走到床邊,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陳阿狗,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她在門口停了一下,便突然消失不見。
只是她不知道,本是熟睡中的陳阿狗在她離開后突然睜開了眼睛……
“回來了。”
茅屋中,南銘拿著一冊書。門口,站著一個翹楚的女子,正是錦繡。
“先生?”錦繡愣住了:出門的時候他不是已經(jīng)躺下了?
“既然睡不著,來陪先生下盤棋!”南銘站了起來,走到一旁坐下,木桌上已經(jīng)擺了圍棋。
“是先生。”
“你執(zhí)先!”
錦繡從棋笥里摸了個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中。用余光偷偷掃了一下南斗,便小心翼翼地端坐。
她并不是看不見。
南銘并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放下白子。
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音讓錦繡漸漸放松,也慢慢平靜下來。
“去看那個小子了?”
棋局已到收盤,南銘終于開口了。
“先生……”錦繡知道還是瞞他不過。
“去了就是去了,沒去就是沒去。”南銘看著棋局,落下一子。
“先生,我錯了。”錦繡低頭說道。
“知道錯就好了,記得把棋收了?!蹦香憣⑹种械暮谧臃旁诹似灞P上,站起來,回內(nèi)屋。
錦繡站了起來,正要收拾圍棋,卻看見棋盤上的黑子赫然連成了一個道字。
一道符光閃過,直接鉆入她的眉心。
錦繡眼前一暗,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她想調(diào)動神識,卻發(fā)現(xiàn)一身修為全部被封。
“既然入世,就應(yīng)該有個入世的樣?!眱?nèi)屋傳來南銘的聲音。
“是先生。”
她話音個剛落便將棋盤打翻,“嘩!”棋子掉落在地,滾得滿地都是。
內(nèi)屋的南銘搖了搖頭,只是片刻,便又聽見“乒乒乓乓”撞倒凳子的聲響,不由臉一黑:當(dāng)初怎么收了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
拾撿了許久,錦繡才把361顆棋子找齊放回棋笥。
她此時的樣子頗為狼狽,但是并無任何怨言:先生此舉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做錯事情,自然是要認(rèn)罰。
只是自己去找陳阿狗并不是因為喜歡他,而只是因為見他善良。
她不想向先生解釋,因為她本身就不喜歡,也不擅長。
陳阿狗真是一個單純、簡單、善良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應(yīng)該快要絕種了吧?
她喜歡聽他說話,在他的話語中找不到虛偽。一個不虛偽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因為你和他相處不需要任何的防備。
錦繡有時其實挺羨慕他的。因為他活成了她想要的樣子。
他喜歡她,她也是知道。
哪怕他的這種喜歡越過了朋友的界限,她也并不介意。
在沒有直接挑明之前,她都拿他當(dāng)朋友。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仙凡之別是橫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鴻溝。即便拋卻彼此的身份,她對他也僅限于朋友。
他不是她的劫。
錦繡心里清楚。
只是面對這樣一個少年,有些話她卻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