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還是幫了這對爺孫,不是嗎?”
“嗯,我也覺得姐姐已經(jīng)很棒了。”
“是啊,作為凡人已經(jīng)夠了吧……”安妮斯無力的搖了搖頭“還是喝酒吧。也祝他們能在剩下的時光里能夠快樂。”
凱隆為安妮斯摻滿了白蘭地,也為安博倒上了一杯。嗯,雖然一開始安博確實只喝了奶酒,但是喝著喝著已經(jīng)和他們喝得一樣了。
安妮斯也沒再阻止什么?;蛟S很多事就像這樣,開了一個松口,底線就無節(jié)制的下降了。
安博小小的嘗了一口杯中的白蘭地,口感有些辣,蒸餾酒遠(yuǎn)比一般的酒要烈性得多。但安博還是忍不住再喝上幾口,借著這股酒勁。他緩緩開口講到:
“最難過的事嘛,嗯……也不是什么悲痛欲絕令人傷心不已的事。但是呢,想到這件事時還是感覺很傷心……”
“沒關(guān)系,絕大部分人我想都不會有跨過之后還能帶來無盡的痛楚的事。直面戰(zhàn)場的那些人應(yīng)該也不例外,更多的其實是在回憶自己的過往吧。”
凱隆這么說著,空氣中的酒氣已經(jīng)彌散開來,使呼吸都變得有些醉人。安博微微點了點頭,開始講述起他的故事:
“那是在我7歲時的事,那一天爸爸媽媽帶著我去了姨媽和姨父家里。路上我一直很興奮,幻想著到了后,要怎么和表哥一起玩。
表哥是個很活潑的人,在他們那附近也是孩子王。他總會帶著我玩各種各樣的東西,有好多沒見過的新奇的玩意。
姨媽是個關(guān)不住嘴巴的女人,老是跟鄰居碎嘴個不停。唧唧喳喳的像是一只大麻雀。和姨父完全不一樣,姨父的話很少,像是板著臉一樣。是個十分嚴(yán)厲的人。
他們倆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太好,不是一對和睦的夫妻,不管有沒有外人,都會吵個沒完。
時常鬧得個雞犬不寧。但他們好像又分不開一樣。不管怎么吵。都沒有分開。表哥最怕的就是姨父,他經(jīng)常惹禍,惹了禍就會被姨父打。
在姨父面前他就沒了孩子王的風(fēng)頭。那一天,表哥看見我時也是很高興的。我們在一起玩了一個愉快的上午,本應(yīng)該又是愉快的一天。
但是,當(dāng)中午的時候,他神神秘秘地拉著我,帶著我溜進了廚房。那里有一盤烤好的蛋糕。
表哥叫我一起上前偷吃一口,我不敢,也覺得不好。他看了我一眼,自己偷吃了起來。
事后,這件事果不其然被發(fā)現(xiàn)了。望著蛋糕上的缺口。我本想替表哥隱瞞,我說我不知道是誰吃的。本來是這么想的。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是因為姨父嘛,也許看著姨父嚴(yán)肅的臉,表哥感到了害怕。
他居然說他看到明明就是我吃的。我想反駁他,我想說我沒有。但因為我的支吾,反而讓他們都這么認(rèn)為了。
姨父沒有責(zé)難我。但是爸爸媽媽卻很生氣的責(zé)備了我。
到底是怎么樣罵我的呢。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無論我怎么辯解,他們都不愿意相信我,尷尬的在他們家里度過了之后,回到家里他們又罵了我一頓。
我真的……真的感覺自己好無助,明明就不是我吃的,但是我卻被冤枉了。要是我真的吃了蛋糕,也許我都不會這么難過,但是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事后,我再也不相信表哥的話了,也不想和表哥一起玩。雖然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邀請我一起玩,一起去看新玩意兒。
但是,我已經(jīng)不想再和他一起玩了?!?p> 說到后面,不知是不是因為酒勁,安博的眼睛又紅紅的濕潤了,像是快要哭出來一般。
“那可真不是個好哥哥,居然會栽贓自己的表弟?!卑材菟古踔票?,稍帶怒色的說到。
凱隆則默默的又為安博摻滿了酒,安慰般地說道“被誣陷嘛……那可真是令人悲哀。不過不管怎么樣,它已經(jīng)過去了。請相信我們,至少我們是相信你的。”
安博點了點頭,擠出了一個笑容。眼眶中在打轉(zhuǎn)的淚水被擠到了眼角,晶瑩的掛在那里,隨時可能會掉下來。但在落淚之前,安博將它們都擦去了。
“那么、又輪到我了。”凱隆換了個坐姿,挺直了下腰。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余酒,然后又為自己滿上。
“那么……該從哪里開始呢。我似乎有點逃避了,居然都有些忘了。還是我不希望想起來?總之,那是我作為密探的一個任務(wù),骯臟得令我自己也想吐。
那一天,上級叫我去暗殺一個小女孩。以他們的話來講,是一個不應(yīng)該活下來,在此之前就該死的小女孩。
那是一個因暗中違抗教會,而被肅清掉的貴族家族。在大火燒掉他們的一切時,那家的小女孩被家仆偷偷的救走,并隨著那個仆人躲了起來。
我的任務(wù)就是找出他們,然后將這僅剩下的活口干掉。以斬草除根。
任務(wù)其實很簡單,我在一個莊園找到了隱姓埋名的兩人。仆人還是仆人,那個小女孩也成了仆人。
我在夜色中先偷偷的干掉了那個仆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劫后余生,他非常的警覺,在一瞬間醒了過來,有一些反抗。甚至劃破了我的手掌。
但是我還是很輕松的讓他斷了氣。然后就是那個小女孩了。
她睡在馬房里,渾身臟兮兮的,我差點認(rèn)不出她就是那個曾經(jīng)的大小姐。我沒想到她那么晚都還沒睡,一直睜著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天。
我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我和她都是一愣,她看到了我滿手的血。似乎是因為那個傷口,她以為那全是我的血。
她居然擔(dān)憂的問我是不是受傷了。我不知怎么的,居然點了下頭。然后她竟然轉(zhuǎn)過身,開始撕起裙角的布條,要為我包扎。
她那纖細(xì)的脖子就在那里,我甚至不需要刀子,就能擰斷,置她于死地。但人終歸是有憐憫之心,我沒能下得了手,就這樣錯過了機會。
我呆呆的看著她把布條一點點纏到我手上。我最終做了一個決定,打算放了她。只帶著那個仆人的舌頭去交差,就說我已經(jīng)把兩人都?xì)⒘恕?p> 我就那樣做了。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之后一個同僚找到了我。向我遞上了那個小女孩的眼睛。
對我說,我不小心大意失手了。而他幫我解決掉了問題。他甚至說他不會上報教會……
我知道他不是在威脅,僅是想賣我一個人情。但那更令我火大,我差點就動怒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那個無辜的小女孩終還是死了。我什么也沒改變……”
白蘭地的瓶子也空了,所有的故事都已經(jīng)講完。只剩下燭火輕輕搖曳著,似是將熄一般。
“真是令人傷感,也許這個世界太殘酷了,不適合那個女孩子繼續(xù)生活。”
安妮斯感嘆到,在她的膝上,躺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安博。是醉了,還是困了呢?
“小家伙睡著了呢?!?p> “嗯。是誰讓他喝酒的?”
“別這樣看著我,這也是他主動的不是嗎?”
凱隆的臉上似乎寫著‘饒了我吧’這樣的字眼。
安妮斯哼的冷笑了一聲,輕輕撫了下安博的頭“那么,你現(xiàn)在想把他送回房間嗎?”
“什么意思?”
“我是說,酒還剩了一點呢。嘛……雖然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好酒了。離天明也還有一段時間,要再聊聊嗎?”
凱隆微微一笑“當(dāng)然,女士的邀請怎么能拒絕呢?!?p> “那就再多聊聊吧,我想聽聽密探先生還有什么特別的經(jīng)歷呢。”
“我也對咱們的女王大人的經(jīng)歷很感興趣呢。還有……”凱隆也學(xué)著安妮斯的壞笑,打趣的說道“這算是約會嗎?”
“嘛,也許吧。不過作為約會對象來講,你可真不是優(yōu)選。我可能還愿意選這個小家伙一點呢?!?p> “喂喂喂,我有這么糟嘛。再說他可還是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