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是何等聰穎之人,齊王的這點小心思豈會輕易難倒他,只見他一如往常的眉眼含笑,道:“既是賞賜給公主的,那定都是極好的東西?!?p>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東西再好,也還是你齊國公主的東西。
齊王沒猜到他會如此回答,錯愕了一會,而后轉為嬉笑,他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未來駙馬,若他不是舒王的寵臣,他真想把他留在齊國委以重任。
齊王笑道:“雪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所有的話都能被你給說滿了?!痹捳Z中三分贊賞,七分惆悵。
雪公子輕抿了下薄唇,眸色幽深,而后開口道:“愧不敢當,都是世人的抬愛罷了?!?p> 雪公子的謙虛,實在是讓殿中接觸過他的人很是不服,他這只老狐貍若愧不敢當那天下第一公子之名,那這天下恐怕就再無公子雅稱之說了。
“雪公子無須如此謙虛,你自是當?shù)??!饼R王不以為然地說道,而后似是有些累了,輕柔額頭,又接著說道:“今日午宴就到此吧,散宴?!?p> 散宴的路上,雪公子與齊宛如走在走在前面,清歌跟在雪公子一旁,么兒及一些宛如公主的侍女則跟在身后,一路上無言,氛圍有些不輕松。
待走到公主殿與雪公子暫住的行宮岔口處時,雪公子停了下來,一行人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雪公子竟無半分風情,作為未來的駙馬,好歹也要先將公主送到公主殿。誰知他走到此處便朝宛如公主說道:“公主慢走?!?p> 公主卻完全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清歌,而后說道:“謝謝公子的禮物,我定好好對她?!闭f完轉頭看了么兒一眼,見她頷首低眉的樣子,十分乖順,有些歡喜,之后心情大好地往前走去。
跟著齊宛如的侍女,也紛紛跟上。
雪公子則往自己的住處走去,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風骨傲存,似乎讓周身的空氣都跟著泛起層層漣漪。
么兒眼角余光瞥見那背影,總覺得那里隱隱約約帶著一絲孱弱,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她不愿意想起的人。
直到遠去的人消失在盡頭,么兒才猛地回過神來。
現(xiàn)在以她的處境來看,她還得去齊宛如那里報道一下,畢竟齊宛如剛剛還跟雪公子提到了她。
想著還要去公主殿,么兒心中就隱隱生出一絲擔憂。
眼見著齊宛如一行慢慢走遠,馬上就要消失在墻轉角處,么兒也來不及細想,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去了再說。
么兒正要跑著跟上,卻突然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這人正是清歌。
清歌一直站著未動,盯著么兒已經(jīng)許久,其實她一直對這個冒牌的舒國舞姬十分好奇,連公子都不揭穿她。公子的行事作風一向都是將危險的苗頭斬殺在搖籃,而這次他卻任由一個舞姬胡鬧,還與她一同舞劍,是什么讓公子如此反常?
么兒卻不會如此想。么兒不清楚雪公子的行事作風,但當她知道雪公子給她吃的是散功丹后,她便知道雪公子定不會揭穿她。如此費盡心思的做事,怕是他想看看最后的好戲吧,可她么兒是誰,掉以輕心了一次,還能有第二次?
殊不知這種想法日后有多打臉。
清歌見么兒停下,就松開了手,而后輕聲問道:“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清歌沒見過么兒易容前的樣子,自是認不出么兒。么兒本想要不胡亂編個理由裝不認識算了,省得還要解釋很多事。但看著前面墻角轉彎處,么兒又猶豫了一下,突然心生一計。
只見么兒小聲粗著嗓子裝男音道:“兄臺,是我?!?p> 清歌一聽這聲音,面露驚訝之色,嘴巴張的久久無法言語,她以為莫楚長的就是她曾看的那個樣子,誰知她化起女裝來,竟是這般模樣。
清歌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莫楚?”見對方笑而不語,又道:“你為何謊稱舒國舞姬去舞劍?”
么兒似是早有準備,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笑著說道:“你當為何?我自然是想為你們爭光啊!”
“這算哪門子爭光?就算你要去舞劍,你也應該提前告訴我們啊,我們得提前跟齊王說,才不算失了禮數(shù)?!鼻甯瓒笥炙剖窍肫鹆耸裁?,對么兒的話開始似信非信,道:“不對啊,你不是找你妹妹去了嗎?”
聞言,么兒的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轉身背過清歌,清歌還以為她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其實她只是需要時間再編個合適的理由而已。
清歌正要上前再問,么兒卻突然轉過身,面上表現(xiàn)的十分憂傷,說道:“我打聽到她的消息了,她竟然因為不愿意侍寢,跳井死了,我可憐的妹妹,嗚嗚嗚……”說完,竟抱著清歌的肩膀哭了起來。
被么兒突然這么一抱,清歌身體頓時就僵住了,心跳竟加快了好幾拍,臉色也微微有些發(fā)熱。
前面拐彎處,宛如停下回頭看見的便是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小手不禁在袖子里捏成了拳頭。
清歌正準備拍拍么兒的肩膀,表示一下安慰,在手伸到半空中的時候,么兒突然就從清歌肩上退了出來,只見她擦了擦眼淚,然后說道:“我傷心的時候就喜歡舞劍,但是整個偌大的齊國皇宮都找不到劍,但是我知道齊王肯定有辦法弄到,所以我就偽裝成舞姬,費這一番心思,其實我就是為了舞劍啊。”
清歌見她剛才哭時便已十分同情,現(xiàn)在又聽她如此說,更加心軟了起來,道:“原是如此?!?p> 么兒如此深情并茂的表演,清歌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清歌又想到一事,嘆息道:“你本是自由之人,如今你被公子賜給了宛如公主,這日后如何打算?”
么兒本欲去舒國,見清歌如此問,輕聲說道:“我愿意跟著宛如公主。”
清歌點頭,而后說道:“要不要派個人去你家里送個信?”
聞言,么兒突然看了清歌一眼,心中有些明了,暗想她定是找人查過她的底細了,如今才如此問。
只聽么兒嘆了一口氣,而后很是憂傷地說道:“其實我沒有親人,之前跟你們說的話都是我胡編的,但是妹妹卻是真的,我想進宮找她,就故意編了一些讓你們同情的理由,希望你們能夠帶上我?!?p> 這理由似乎有些牽強,清歌很是不解,又有些生氣她的欺騙,道:“你要是實話實說,我們就不同情你了嗎?”
么兒小嘴一翹,道:“但凡是個孤兒,誰愿意說出來?”
清歌似是被這話話噎到,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來,這處境跟她何其相似,自她被雪公子救起,醒來后便不知道自己是誰,她也是極不愿意跟別人說自己是個孤兒。
么兒見說的差不多了,看清歌的表情,自己眼下應該也安全了,便不想再多費口舌,而后輕撫了下額頭裝暈,道:“清歌,我有些累了,先走了?!?p> 清歌看她是去公主殿的方向,打斷道:“你去哪里?”
“公主殿?!?p> “……”清歌這才想起來她確實是該去那里。
見清歌無言,么兒便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