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見他們跑了,心里好不痛快。此事讓她對謝十安看法大變,原本只是覺得他聰明,現(xiàn)在看來,還是個正義之士,不是個畏頭畏尾的懦弱讀書人。
若他能留下,他們應(yīng)當(dāng)會成為朋友??上У葧鸵吡恕?p> 這頓飯菜,反而成了送別的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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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糕點剩了不少,想想找老板要了油紙,將十余塊糕點都封了起來,又取了一張將那石蜜裹起,糕點是他的,石蜜是她的。
今日她送出三顆,反而多得了二十顆。爹爹總說良人有善報,果然是真的。
兩人回到書院,謝十安就跟她拜別,要回去收拾東西了。想想同他說了再見,又道:“你日后還會來大晉嗎?”
“會?!敝x十安又笑道,“說不定我根本就不會離開?!?p> 想想不解,他又說道:“身不在大晉,心卻還在。”
“哦……”想想覺得這樣無聊的話也沒必要說,卻不知道他為什么非要說,聽著不像他。
“云夫子,云夫子。”
一個書童小跑到二人面前,說道:“云夫子,那位謝公子在嗎?”
想想看看一旁,說道:“在這?!?p> 謝十安問道:“你尋我有事?”
書童說道:“齊夫子在找您,怕您走了,讓我在這守著,回來就請您過去?!?p> 謝十安略一想,說道:“我這就過去。”他又對想想拱手說道,“也不知一會還能不能見到你,就此拜別?!?p> “嗯?!毕胂胍粫艑W(xué)著他爹的語氣說道,“保重?!?p> 謝十安隨書童去見齊鴻鳴了,想想在原地看著離去的謝十安,背影清瘦修長,看多少遍都覺得只是個溫雅書生,可誰能到他一招就能制服酒樓里兇巴巴的壯漢。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隨書童來到齊鴻鳴院中的謝十安不知道為什么他還要見自己,但特地讓書童過來,肯定是有什么話要跟他說。
書童敲了敲門,恭敬說道:“先生,謝公子來了?!?p> 說著他便打開門,謝十安也提步進去,他才露了臉,迎面就看見個影子走來,手里還捧著一杯茶,幾乎是瞬間就撞了上來,茶水直接撞在他的胳膊上,茶水灑了他滿袖,杯子也差點翻灑在地。
茶水不燙,只殘留些許溫度,潑在身上不冷不熱,簡直像是對方計算好的。
謝十安微頓,潑茶的齊鴻鳴急忙說道:“我正要開門,你卻進來了,潑了你一身?!彼麑f道,“快去燒盆炭火來讓謝公子烤烤。”
“不必了,我房里還有換洗的衣物,換一身就好?!?p> “你一會就要繼續(xù)趕路,不好晾曬,還是烤干吧。”
謝十安沒有再回絕,書童便去起炭了。齊鴻鳴從屋里拿了件外裳出來遞給他,說道:“先暫且換下吧。”
謝十安脫去外衣,披上他的衣服,片刻書童拎了炭火盆來,齊鴻鳴親手給他烤炙濕了一臂的衣裳。默了片刻才說道:“早晨你提及了謝丞相,當(dāng)時我只顧著生氣,倒忘了問你一件事。謝丞相死去十年,你為何還為他抱不平?”
“要為一個人抱不平,就算對方離世二十年、三十年,也不稀奇?!?p> “這倒是?!饼R鴻鳴烤著懷中衣裳,又道,“懷疑我當(dāng)年暗中彈劾謝丞相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也不止十人,但沒有人有證據(jù),所以無人當(dāng)面質(zhì)疑。后來我辭官,來了書院做個與世無爭的夫子,那質(zhì)疑聲才消停下去,可仍有人覺得我是害了謝丞相良心不安,才辭官做夫子。”
他將烤干的袖子翻了個面,另一面袖子也被炭火烤得發(fā)熱,沁著他的手。齊鴻鳴的目光落在謝十安的右手手腕上,目光微微閃爍,說道:“你腕上的那顆紅痣,與我認識的一個少年人很像?!?p> 坐在一旁的謝十安沒有抬眉,說道:“腕上長了紅痣的人不少。”
“是不少,可是這里既長了紅痣,又追問謝丞相一事的人,卻只有一個人?!?p> “誰?”
齊鴻鳴緩聲說:“謝舒意,謝丞相的獨子。”
謝十安神情未改,說道:“當(dāng)年他不是死在了樹林中,而且謝家上下幾十口人都被燒成焦黑的尸首了么?”
“可是唯獨缺了個謝舒意?!?p> “當(dāng)年那被確認身份的孩童不是?”
“不是他,謝舒意沒死,雖然他的身上有他父親的玉佩,卻根本不是謝舒意。”齊鴻鳴說著,語氣和神色已經(jīng)變了,雙目盯著他,連炙熱的炭火烤了手都沒有察覺,只是緊緊拽著衣裳,聲音都顫抖起來,“你就是謝舒意。”
坐在對面的年輕人看著盆中燒得通紅的炭火,不知是目光在動,還是炭火映得他目光閃爍。
他微微抬眉,說道:“我不是?!?p> 謝舒意在十年前已經(jīng)死在了刺客的劍下,葬身火海中了。
他又怎么會是謝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