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原本一顆顆正常運行的星辰開始偏離了軌跡。
嘭!
整片星空都在不斷震動,一顆顆偏離軌道的星辰不斷地相互碰撞,最后湮滅為虛無。
“這…這是怎么回事?”
三大護法中年齡最小的星魂看到了這個狀況,最先沉不住氣,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臉上也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周圍的陰陽家眾人此刻也都是面色凝重,目光緊緊盯著占星臺上的高大聲影,沒有一個人回答星魂的問題。
呯!
在星辰的不斷撞擊下,那片無垠的星空終于支撐不住,轟然破碎,化為漫天光點消失不見。
“噗”
一大口鮮血自高大身影的嘴中噴出,雙手之間構(gòu)成的星圖也是驟然崩碎,那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開始有些搖晃,顯然受傷不輕。
“東皇大人”
陰陽家眾人大驚,運起功力便準備沖上占星臺。
東皇太一,那是陰陽家的最高首領(lǐng),不僅是陰陽家的支柱,還是他們的精神領(lǐng)袖。
地位之崇高,在陰陽家中堪比一國之主,說一不二。
這等人物對于整個陰陽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也難怪這些陰陽家的人對那臺上的人如此緊張。
“退下,本座無事”
東皇太一穩(wěn)住了身形,對臺下眾人輕喝道。
對陰陽家的人而言,東皇太一的話就跟圣旨一樣。
原本想拼命沖上來的眾人聽到這話,馬上停住了腳步,重新退到了原來的位置。
“東皇大人,不知占卜結(jié)果如何?”
眾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東君走了出來,恭敬地向東皇太一問道。
這一代的東君,尊號焱妃,本名緋煙,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緋煙擔任東君這個職位也有些年頭了,但占卜時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些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二十幾年前,天機就已經(jīng)開始有混亂的征兆,這么些年來,這種現(xiàn)象愈發(fā)嚴重”
東皇太一自占星臺上走下,面色顯得頗為凝重。
“而在半個月前,天象正式崩潰,混亂無比,變得無序可言,這就意味著這天下大勢已完全偏離了昔日的軌道,處在了不可測的狀態(tài)”
“那…那我陰陽家該如何自處?是否該繼續(xù)與大秦合作呢?”
緋煙聞言,面上出現(xiàn)了一絲驚慌。
這么多年來,陰陽家之所以能發(fā)展的如此迅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歷代東皇太一都有著一手高明無比的占星術(shù)。
憑著這手占星術(shù),陰陽家屢屢能占到先機,這才能發(fā)展成如今諸子百家中名列前茅的一脈。
但現(xiàn)在卻突然得知,天機紊亂,占星術(shù)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這就意味著陰陽家在這亂世爭鋒中,已經(jīng)失去了先手。
陰陽家眾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擔憂之色,唯有星魂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精光。
“不必擔憂,本座這些年明察暗訪,發(fā)現(xiàn)了一些天機紊亂的線索,此事與朝中那位新封的親王只怕脫不了干系”
“武王,嬴不凡”
月神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東皇大人高見,那人剛好出生在二十幾年前,半月前剛好是他回咸陽城的日子,在時間上看,完全吻合”
緋煙聽到嬴不凡的名字,則是心頭一緊,為何什么大事,總和那人脫不了干系。
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緋煙的面色顯得有些復(fù)雜。
“盡管天機已經(jīng)紊亂,但本座依稀能夠窺得這大秦的國運還是如之前一樣如日中天,比起其他四大王朝都更勝一籌”
東皇太一臉上帶著一張鎏金色的金烏面具,無人能夠窺得其面色究竟有何變化。
“所以之前的定下的方針繼續(xù),暫時不做改變”
“今天的事先到這吧,東君留下,其他人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
眾人聞言,便很快退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月神在離去前眼中閃過了一絲不甘和嫉妒,而這一切都恰好被身邊的星魂捕捉到了。
離開羅生堂后,星魂充滿邪意的聲音在月神耳邊響起:“看來,你在東皇閣下眼里,永遠比不上你的姐姐,永遠只是個二流角色”
月神猛地轉(zhuǎn)過身,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面紗,死死地盯住了星魂。
“星魂,你最好嘴巴放干凈點”
“哈哈哈”
對于月神這種程度的威脅,星魂絲毫不放在眼里,大笑著便閃身離去。
大、少司命,湘君湘夫人,云中君這陰陽家五大長老見狀,都紛紛躲地遠遠的。
陰陽家三大護法關(guān)系不睦已經(jīng)很久了,隨便哪個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哼,就算我永遠是二流角色,你也永遠都會是三大護法中最后一位”
月神那森冷無比的聲音在空中回蕩,久久不息,更殃及無數(shù)星光擴散開來,不?;蝿印?p> 自陰陽家入秦這數(shù)百年來,勢力不斷在增加,內(nèi)部分歧也現(xiàn)在越發(fā)嚴重。
在陰陽家最高首領(lǐng)東皇太一不怎么管事的情況下,月神星魂兩位護法內(nèi)斗不止。
而身為東君的焱妃則是冷眼旁觀,對此置若罔聞,從不插手。
羅生堂前那座詭異可怕的星橋上走著陰陽家眾人,他們皆各懷心事,低頭不語,各自心思都如這橋下深淵,無法揣測。
“當年你進咸陽宮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那位武王了”
東皇太一開始重新構(gòu)建星圖,說話好似漫不經(jīng)心。
可緋煙不敢有絲毫怠慢,“屬下與那人多年前倒算是有幾分交情,如今卻是不知這情分還在不在?”
“那位武王闖蕩各國江湖時,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東君你這般絕世美人,他又豈能忘記?”
“更何況,就算他忘了,你也應(yīng)該有能力讓他記起來,本座說的對嗎?”
東皇太一的語氣聽起來似笑非笑,顯得頗為古怪。
“東皇閣下的意思是”
“本座要你跟在那人身邊,代表我陰陽家與他合作”
“合作?”緋煙一愣,抬頭看向東皇太一,“我陰陽家不已經(jīng)與大秦合作了嗎?現(xiàn)在又為何還要這般?”
“大秦是大秦,那位武王的重要性可不在整個大秦朝之下,連書院那位都對他另眼相看”
“所以必須讓他看到我們陰陽家的誠意”
從東皇太一的語氣來看,顯然對此事頗為重視。
“月神當了國師,入了咸陽宮,不好執(zhí)行此次任務(wù),而你既曾與那人有舊,此次任務(wù),你應(yīng)當能完成吧?”
東皇太一的話看似是在詢問,實則有著不可質(zhì)疑的威嚴。
“這…屬下盡力而為”緋煙心中嘆了口氣,她從小生于陰陽家,一身本領(lǐng)也是東皇太一親授,陰陽家的事就是她的事,不容推辭。
“很好,安心跟在那位武王身邊,本座會記你一功,屆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東皇閣下”
東皇太一修長偉岸的身影邁入虛空之中,身形逐步變淡,消失在了原地。
“武王?嬴不凡,我們終于又要見面了,也不知你還是否記得當年那個小女孩呢?”
動人的笑聲在空中回響,緋煙腳下金光涌動,向遠方遁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
“多謝老師教誨,學生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嬴不凡與呂不韋談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原本還是上午,這一下子變成了午后了。
嬴不凡此刻有了很多新的想法,想立刻回去實踐一下,便起身向呂不韋告辭。
“等一下,老夫有件事想問問”
呂不韋擺擺手,阻住了嬴不凡想要離去的腳步。
“老師請問,只要是能回答的,學生必當知無不言”
“但愿吧”呂不韋笑了笑,又小酌了一口茶水,“你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很多東西老夫都看在眼里,雖然你們兩個都城府夠深,手段夠狠,但從本質(zhì)上來說,你和陛下兩人截然不同”
“陛下有著很強的征服欲,希望能掌控一切,而你則是不同”
呂不韋此時眼中閃過一絲不理解,“你天性自由散漫,不喜拘束,喜歡過逍遙日子,更不喜所謂的權(quán)力,很難想象,大秦皇室中還會有你這樣的子弟”
“我就全當老師在夸我了”嬴不凡笑得非常平靜,似乎已經(jīng)想到呂不韋接下來會問什么。
“你一身修為已入天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太多的敵手,本可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不理世事,過去四年你也是這樣做的”
“可如今又為何要回來,來這個亂世走一趟呢?”
嬴不凡正準備開口,呂不韋又說道:“不必拿什么突然對權(quán)力感興趣的蹩腳理由來搪塞老夫,你要真對權(quán)力感興趣,以你的能耐,這大秦皇位上的人就要換換了。”
“呵呵,老師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嬴不凡撓了撓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那些無謂的爭斗,只想多看看這片天地,多見見些有趣的人,過神仙般的逍遙日子”
嬴不凡起身走入了院子,呂不韋也是緊隨其后。
落葉飄然滑入那修長白皙的手掌中,嬴不凡將其捏在了手中。
“一個國家,哪怕再強盛,也終有化為烏有的那一天。人生在世,不過是白駒過隙”
“國家立于天地,最多不過是千年光景,對這茫茫天地而言,只是曇花一現(xiàn)”
“十年可證春去秋來,百年可見生老病死,千年可觀王朝更替,萬年,則能望得那斗轉(zhuǎn)星移之景”
說著,他便放開了手中的落葉,任其隨風飄去,哪怕遁入黑暗,也未曾再瞟一眼。
“我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因為這些東西只是浮云,早晚會化為烏有”
“但是”嬴不凡眼眸中變得無比深邃,“人生于世,總要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我逃避了多年,該面對了”
呂不韋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以你的能力,完全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你是有能力做選擇的?!?p> “不,我沒有選擇”嬴不凡猛然轉(zhuǎn)身,看向呂不韋的目光變得有些冷冽。
“我姓嬴,嬴氏皇族的嬴。過去,現(xiàn)在,包括未來,我都為我這一身血脈而感到自豪與驕傲”
“言盡于此,以后的路還請老師好自為之”
嬴不凡與張良被呂不韋送至門口,“老師留步吧,今日多謝老師提點”
“王爺客氣,不過是老朽分內(nèi)之事”
目送著兩人離去,呂不韋吩咐管家把府門關(guān)牢后,自己坐在大廳里,目光有些閃爍不定。
“大人,您今日為何要將事情和盤托出?這可是您東山再起的好機會啊!”
管家關(guān)門之后,來到呂不韋身邊。此時,他已不像之前的那般憨厚,全身上下流轉(zhuǎn)著一股陰詭的氣息。
嘶!一張人皮面具自管家的臉上撕下,一個滄桑的紅發(fā)中年人出現(xiàn)在大廳中。
“老夫老了,沒有當年的干勁了”呂不韋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說道。
“我喜歡權(quán)利不假,但相比于整個大秦,我這點愛好微不足道,如今大秦國力蒸蒸日上,又過去這么多年了,老夫也是時候放手了”
“更何況”呂不韋上露出一絲奸滑的笑容,“嬴不凡那小子,從小就懶的要命,這次正好給他點事情做,省的他每天來這煩老夫”
說著,呂不韋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刻著一只黑色的蜘蛛的令牌,拋給了身旁的中年人。
“你與我不一樣,你還年輕,可不能埋沒了這一身本事,拿著這個去黑冰臺,老夫相信,你定能大展宏圖”
紅發(fā)中年見狀一愣,黑眸之中隱隱有熱淚流動。
他跪下來,給呂不韋磕了三個頭,“大人之恩,玄翦此生定不敢忘”
“得了得了,少在這給老夫傷感了,拿著東西快滾”
玄翦沒有再多說什么,揣著令牌,運起輕功便躍至了屋頂。
“若是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呂不韋還是沒能忍住,沖屋頂上的玄翦喊道。
玄翦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來沖呂不韋點了點頭,隨后向遠方掠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唉,以后這里就剩老夫一個人了”嘆了口氣,呂不韋慢慢地轉(zhuǎn)身向內(nèi)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