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繡聽他話音硬生生頓住,再一看他,只見鳳天允臉如金紙,雖勉強掛著笑容,但明顯已痛苦不堪。這一驚非同小可,忙道:“怎么了?你好像又不對勁?!?p> 鳳天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氣息微弱的道:“沒事,先回去?!?p> 沈靈繡不再問一句話,一手挎住鳳天允的胳膊,一手牽著畔兒就往回走。
沈靈繡只覺得越走越吃力,鳳天允的身子越來越重,幸好此地離住處不遠,到最后,已是踉踉蹌蹌的快要跌倒。鳳天允臉色由金轉(zhuǎn)白,白的可怕,已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到了門前,幾乎是撞開房門,三人一同跌進屋內(nèi),畔兒跌得哭出聲來,沈靈繡只說了一句“畔兒別哭”,就見鳳天允已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沈靈繡急忙把鳳天允的身子翻過來,就聽鳳天允低弱的說道:“扶我坐起來!”沈靈繡忙把他扶起。鳳天允勉強支撐著盤膝而坐,左手掌心朝上,伸出中指,右手掌心朝下,也伸出中指,兩根中指相抵,閉目凝神,一語不發(fā),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兩根中指周圍隱隱似有一團氣體慢慢旋轉(zhuǎn)開來。然后越轉(zhuǎn)越快,越轉(zhuǎn)越往外擴散。再過一會兒,已擴散至鳳天允的身周,將他團團圍住。
沈靈繡在一旁眼睛都不眨,仔細的看著鳳天允,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顯是擔心到極致。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氣體旋轉(zhuǎn)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到最后,一點一點消失,只見鳳天允慢慢睜開雙眼,輕咳了一聲,道:“步循經(jīng)!果然厲害!我只道這“后三日”和“后九日”只是個傳說,竟不想世間真有此功。卻不知我所受這一掌,是三日還是九日。”說完,輕輕解開胸前衣衫,低頭看去。沈靈繡早已顧不得害羞,兩眼定睛觀瞧鳳天允胸前的掌印。
只見那小小掌印依然留在鳳天允胸前,只是此時已不再是沈靈繡昨晚所見的血管暴起,而是單純的一個紅色掌印,印在那里。
鳳天允道:“如果真的是“后三日”或者“后九日”,那么接下來,還會有一道后勁很快就到,若不是我鳳家一直都在修習“無限參通氣”,這世間恐很難再有人能躲得過這如冤鬼附體的掌力,靈繡,你把畔兒照看好,接下來,我要專心對抗這股后勁,無暇分心?!?p> 沈靈繡關心的看著他,點了點頭,但顯然不懂這其中的關竅,一臉懵懂的看著他。
鳳天允道:“步循經(jīng)打在我胸前這一掌,名為“后三日”亦或是“后九日”,此掌最絕的便是在中掌之后的一個時辰之內(nèi),第一道后勁會突然發(fā)難,隔日,會有兩道后勁,第三日,則會有三道后勁,如果是“后九日”則第四日會有四道,第五日會有五道,以此類推,到得第九日,便會有九道后勁反復不停的摧嗜中掌之人,世間掌法無數(shù),奇詭奇絕,莫過于此了。”
沈靈繡一臉關心的道:“你可抵受的?。俊?p> 鳳天允道:“我鳳家一直以來都在修習一門極其高深的練氣之法,外人從不知曉,按現(xiàn)在來看,我已扛過剛才這道后勁,理應可以化解這冤鬼一般的掌力。”他說到這里,突然想:“昨夜第一道后勁來得太過突然,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居然也能順利的抵受住那最強烈的第一道后勁,想來全得益于我所修習的“無限參通氣”,要不然此刻焉有命在?!蹦罴坝诖?,便不再多想,打起精神來,兩根中指相抵,閉目調(diào)息。
沈靈繡和畔兒坐在他旁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畔兒也已不哭了。就見鳳天允臉色忽紅忽白,身周又已出現(xiàn)急速旋轉(zhuǎn)的氣體。
就在此時,只見韓媽媽突然站在門口,沈靈繡急忙站起相迎,道:“韓媽媽,我正要把食盒給你送過去,你就來了?!?p> 卻見韓媽媽對著她擠擠眼,又把眼睛向旁一撇。沈靈繡一怔,立刻感到不對勁,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韓媽媽直接撲倒進來,她的身后,站著一個人。
這人沈靈繡認識,正是“三百烏峰”中的雷赴。只見雷赴陰煞煞的笑著走進來,道:“沈靈繡,大人叫你回去,跟我走吧!”
沈靈繡先是一驚,但隨即冷靜下來,慢慢的,似無意的擋在鳳天允身前,道:“我只是想家了,回來看看,大人怎這樣急?既如此,你先出去,待我收拾收拾,這便跟你回去。”
雷赴“哦”了一聲,似頗感意外,然后又笑著道:“有什么可收拾的,大人那里都有,這便走吧!”
沈靈繡道:“女孩家自是有很多不能對別人說的秘密,你先出去,我收拾完,馬上跟你走。”
雷赴突然很大聲的道:“你不必拖延時間,大人說了,他活不過三天,現(xiàn)在他自身難保?!闭f到這里,只見一道黑影突然竄進屋內(nèi),掠過沈靈繡,刀光一閃,直砍鳳天允。同時,又涌進很多手持砍刀之人。
沈靈繡“啊”的一聲大叫,來不及多想,一回身,拽著鳳天允往旁一挪,只挪動一點,但已不及,這一刀直接劃開鳳天允的衣衫,胸前劃出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流了下來。若不是因為沈靈繡拉那一把,鳳天允此時已開膛破肚了。沈靈繡大叫:“天允!快醒來!”
那道黑影正是展寧,他原本那把刀被鳳天允一刀砌斷,此時手中換了一把白晃晃的鋼刀。他一刀得手,絲毫不停,第二刀又已砍出。
就在此時,只見鳳天允雙眼暴睜,瞬間已操刀在手,刀光一卷,一式“雪漫千里”已狂斬了出去。
展寧首當其沖,手中鋼刀又斷,人已飛退。鳳天允身隨刀起,第二刀“飛雪滾刀式”又已斬出。
其實這“飛雪滾刀式”一直都是“意境大雪山”中最為霸氣的一式,一式之中,又含三滾,一道比一道凌厲,第三滾出完,屋內(nèi)所有敵人都已奪門逃了出去。
沈靈繡飛快地把門合上,又拉過桌子,堵在門上。
卻見鳳天允頹然坐倒,臉色慘白,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咳了起來。
沈靈繡急忙蹲下身,看著鳳天允的刀傷,只見這一刀斜攔胸腹,足有半尺長,傷口很深,一皺眉,忙去里間撕下一大片白布。韓媽媽也過來幫忙,撐起鳳天允的手臂。沈靈繡用白布把他的傷口包起來。但血水還是汩汩的滲出來。沈靈繡急道:“怎么辦?怎么辦?”
鳳天允微微晃了晃頭,沒有出聲。沈靈繡更急,一時手足無措,關心的看著鳳天允。韓媽媽道:“再扯些布!”沈靈繡忙到里間又撕了一大片白布,兩人合力又包扎了一下。
韓媽媽道:“都是韓媽媽不好,受人挾持,害了你們了?!?p> 沈靈繡忙道:“韓媽媽不必自責,沒有你,他們一樣找得到我。”
韓媽媽道:“韓媽媽很是過意不去?!?p> 沈靈繡沒有再勸解她,只是看著鳳天允。只聽鳳天允微弱的道:“我強行收功,那第二道后勁沒有完全化解,又貿(mào)然出刀,血脈紊亂,恐怕要調(diào)理一段時日了?!?p> 卻聽雷赴在門外喊道:“沈靈繡,只要你答應跟我們回去,我們可以不計較他人,倘若你執(zhí)迷不悟,我們也可以等到明日他死了,再請你回去也不遲?!?p> 沈靈繡沒有回復,只關心的問鳳天允道:“現(xiàn)在怎樣?”
鳳天允擠出一絲笑容,道:“死不了,放心,他們不清楚我現(xiàn)在的狀況,不敢貿(mào)然進來,不過,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彼f完這句話,就又開始盤膝打坐,運氣療傷。
沈靈繡不敢再打擾他,靜靜的守在一旁。
韓媽媽摟著畔兒,也在關心的看著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屋內(nèi)鳳天允一直在運氣療傷,沈靈繡、韓媽媽都大氣不敢出。畔兒也很乖巧,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聽雷赴又道:“大人說了,那張圖怕是很難尋回了,你若不回去,豈不辜負了大人對你的看重,這個人明日必死,你終究還是要跟我們回去,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p> 展寧道:“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卻沒來由的受這般罪,何苦呢!”
雷赴道:“那張圖畢竟也是你的心血,若不是丟了,搞不好你現(xiàn)在早已飛黃騰達了也說不定,何必為了一個江湖莽夫毀了自己本該高高在上的路。”
展寧道:“這女人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找一個最好的靠山,這天下間還有哪一個靠山能比得過當今的天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停向里面喊話。
沈靈繡聽得心煩,卻只是盯著鳳天允看。只見此時鳳天允周身都籠罩在一團白氣當中,那白氣在他身周不停旋轉(zhuǎn),時快時慢,又過了一會兒,白氣開始減弱,慢慢的逐漸消失。
鳳天允緩緩睜開雙眼,咳了一聲,嘴角處,又流出了一絲鮮紅。沈靈繡一看,急得眼圈一紅,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鳳天允勉強地笑著,微一搖頭,道:“放心,我沒事?!?p> 此時屋外已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出奇,鳳天允心知他們正在部署行動,凝神一聽,已然知道此時屋頂,屋后,門前,窗外都已埋伏了人,危機一觸即發(fā)。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馬的嘶鳴,響自大門外街道的遠處,破蒼穹而起,透夜空而至,綿綿不絕,有若龍吟。鳳天允乍一聽,臉上微微的露出笑意,向沈靈繡一擺手,沈靈繡不明所以,湊到他身旁,鳳天允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沈靈繡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鳳天允定定的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后,沈靈繡站起身來,走向窗前,邊走邊說道:“屋里太悶了,我都快透不過氣來,讓我把窗子打開,透透氣?!彼@話聲音頗高,顯然是說給外面的人聽。然后她就真的推開了窗子。
窗子推開的一瞬間,沈靈繡鼓足了氣,向外大聲喊道:““離恨弓”在此!”在她喊出的同時,只見韓媽媽兩步跨到窗前,也向外大聲喊了兩個字:“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