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和羅寅確定以客卿之禮相待,并約定三月之期后,就護(hù)送霍山隊伍回程了。
路上,霍光除了繼續(xù)治療霍峻和衛(wèi)溫外,就是讓霍華陪伴左右?;羧A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diǎn),又是霍氏族人,他視若子侄,便對霍華講述認(rèn)識羅寅的經(jīng)過。
“早年我還在中原,于軍伍中做金丹校尉時,便聽說過同為金丹校尉的羅氏‘銀槍將’的威名:一根鐵劃銀槍、一柄赤霄劍,威震十三軍州。我們還曾一度并肩作戰(zhàn)。但后來聽說他去了北境邊軍,我則南下征討百越,打下霍山這份基業(yè)。沒想到這次在黃鶴門碰上了?!?p> 聽門主這么說,霍華才知道,羅寅是成名百年的人物,怪不得如此棘手。他回想起那兩度驚天一劍,只感到后怕不已。
霍光見他神思不屬的樣子,寬慰他道:“你別灰心,很多人迷信個人武力,輕視了軍陣的作用。卻不知,修為再高也只能比武取勝,精通兵道卻可以萬人敵。”
霍華確實有些迷茫,既有對大公子行事的不齒,也有對楊行的虧欠,還有對金丹強(qiáng)者的敬畏?!伴T主曾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結(jié)陣聚力則能突破局限,低階也可勝過高階。但此次霍山軍陣在金丹強(qiáng)者面前,好像毫無反抗之力,那我們練陣法還有何用?”
霍光盯著霍華,見他確實為此疑惑反思,不禁有些欣慰,看來他對兵道已經(jīng)初窺門徑了,便對他說道:“你們陣中修士全是筑基修為,對抗金丹初期、甚至中期修士都有一戰(zhàn)之力。但這次情況特殊,你們面對的可以說是金丹第一人,連衛(wèi)溫在他面前都走不了一招,你們自然無法反抗。你問問自己,若面對的是衛(wèi)溫,敢不敢一戰(zhàn)?”
霍華也是一時想不通,此刻聽了門主解釋,也就釋然了。對上衛(wèi)溫這樣的金丹初期,他和手下三十筑基修士組成法陣,自保絕對有信心,還有可能戰(zhàn)而勝之。
霍光回望黃鶴門的方向,不禁思考:如今銀槍已逝,只留赤霄,羅寅這是離開軍伍,回歸宗門了嗎?他為何在黃鶴門隱藏修為潛伏二十年?現(xiàn)在又會真心歸順霍山嗎?經(jīng)此一役,羅寅和霍同、霍峻、衛(wèi)溫必成生死之仇,怎么去調(diào)和兩方?也真夠人頭疼的。
他行事注重結(jié)果,黃鶴門一戰(zhàn)打成這個爛攤子,已無法遮掩,他才不得不出面保黃鶴門,維護(hù)霍山的名聲。但霍山損失嚴(yán)重,他一定要軋出點(diǎn)利益來?,F(xiàn)在占了黃鶴坊市,還招攬了金丹高手,比懲罰黃鶴門、報復(fù)羅寅,要劃算得多。
要是早個一百年,他還不敢貿(mào)然招攬這種人物,但現(xiàn)在他已是頂尖的元嬰修為,霍山又勢頭正盛,他有自信:只要羅寅想要的,霍山都能給,只是要先壓服他不要有別的心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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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寅自然不知道霍光將他封作了“金丹第一人”,他壓住傷勢,回到知客院,接受葉知秋的拜謝,還有坊市里眾多弟子的膜拜。
大家“羅長老”、“羅將軍”叫個不停,發(fā)泄對賊人有仇報不了,對霍山有仇不敢報的淤堵之氣。
吳襄則怕羅寅報復(fù),早早回鶴翼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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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葉知秋簡單安排后,撇開狂歡的眾人,獨(dú)自來到仙鶴峰腳下的葉氏祠堂,葉玉嬋已在此相候,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
葉知秋問:“霍山?jīng)]有難為你吧?”
葉玉嬋苦澀一笑:“倒沒有,只是有些里外不是人,被別人看不起而已。”
原來葉知秋在坊市與霍山對峙時,竟讓親信謊報葉玉嬋受傷,偷偷派她去與霍山暗中談判。此舉不僅騙過了羅寅和吳襄兩個長老,連霍華在內(nèi)的霍山大部分修士都被瞞住了。
隨著談判演變?yōu)楸任?,葉玉嬋在霍山軍中目睹了羅長老勝出的整個過程,直到霍光到來結(jié)束紛爭。她無法忘記最后被通知離開時,那個霍山弟子鄙夷的眼神,凄然說道:“父親不想知道我?guī)硎裁聪ⅲ俊?p> 葉知秋看著坊市方向,他靈識過人,能看到那邊依然熱鬧非凡。“大局已定,什么消息都不重要了。唉,誰知道竟是這樣的結(jié)局?!?p> 他在前面裝得很辛苦,現(xiàn)在終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本以為可以靠權(quán)謀左右逢源,沒想到羅寅竟一力降十會,還成了霍山門主的座上客。要是羅寅知道他的這些小動作,不知道會不會引來其雷霆之怒。
葉玉嬋見父親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忍不住說道:“吳長老可能有問題...”
“我知道,他不就是勾結(jié)了衛(wèi)溫,想要圖謀我黃鶴坊市嗎?跳梁小丑耳!”葉知秋不耐煩的打斷,深吸了幾口氣,艱難下了決定:“你馬上跟羅宇完婚,這趟就跟羅長老去霍山吧!”
葉玉嬋也預(yù)見了這個結(jié)果。要是以前,她會很期待能有更強(qiáng)的助力和更廣闊的平臺,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能這么簡單了。
她抽泣著問道:“我去了霍山,百草園和煉丹房怎么辦?”
“百草園給鐘化,煉丹房給楊行。多出的草藥就通過霍山包銷,再購買靈丹和法器,不尋求什么都自己做了。”葉知秋一口氣不停的說道,“你去霍山后,就專心修習(xí)靈植之道吧。黃鶴門在霍山的生意也由你主持。”
聽到這里,葉玉嬋已經(jīng)哭成淚人:“那父親怎么辦?黃鶴門怎么辦?”
她明白,坊市被毀、霍山來襲、吳長老跳反、羅長老去霍山、霍山強(qiáng)占坊市這一系列事件,將黃鶴門的發(fā)展之路給截斷了,父親心中的復(fù)興之夢也轟然倒塌。
“傻瓜,有些事必須要放手?!比~知秋慈愛的摟著大女兒的肩膀,又轉(zhuǎn)頭看向夫人的牌位,“當(dāng)初我和你母親一起定下‘奉金丹為長老、攬散修為軍士、培凡民為弟子’的復(fù)興之策,現(xiàn)在看來,全在我手里走樣了。有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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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葉氏族人來祠堂稟報:葉氏凡族有一戶人家,剛剛產(chǎn)下一名男嬰,用探靈燈照了,有靈脈!
探靈燈是葉知秋尋訪到的一件寶物,注入靈氣后可探查凡人是否具有可修煉的靈脈,省去了試煉和渡脈查探的繁瑣,是世家大族延續(xù)血脈的必備法寶。
有靈脈就表示可以修煉,葉氏凡族已經(jīng)數(shù)十年沒出過可以修煉的族人了!這幾年葉知秋嚴(yán)禁葉氏凡族與初始家族內(nèi)部通婚,分拆成數(shù)家遷入各靈山雜居,沒想到才幾年就有了效果。
報信人叩首:“請門主給靈嬰賜名!”
葉知秋淚灑衣襟:“希望這是我葉氏的新生,今后年年都有靈嬰出世,探靈燈可以年年長明。就叫他葉長明吧!”當(dāng)世取名以單字為主,但南疆崇尚自由,不受此約束。
葉玉嬋也為父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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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忽然感到一絲心悸,察覺到仙鶴峰后山一處洞府光華大亮,然后寂滅。
是語冰!
不知葉語冰閉關(guān)發(fā)生了何事,葉知秋和葉玉嬋連忙趕過去,正遇著葉語冰從洞府出來,茫然的看著手里的法劍出神。
葉知秋靈識一掃,葉語冰竟是筑基成功了。
葉語冰見了父親和姐姐,回想筑基的兇險,忍不住大哭道:“我差點(diǎn)就見不到你們了!”
葉玉嬋哭著將妹妹摟在懷里輕聲安慰,在為妹妹高興之余,也有些自傷。妹妹十年就從入門到筑基了,楊行也是,自己卻還是停留在筑基初期,十年寸步未進(jìn)。期間她冒險去熊牛谷煉丹、嘗試靈植向陽花,都沒什么結(jié)果。
葉玉嬋暗下決心:我一定要去霍山!
葉語冰掙脫了姐姐的懷抱,對葉知秋說道:“我要繼續(xù)閉關(guān),重修《長生經(jīng)》?!毕雭硭衙靼祝畲蟮娜觞c(diǎn)是道修不夠,靈魄不強(qiáng)。
葉知秋覺得這個小女兒正一點(diǎn)點(diǎn)重走他當(dāng)年的路。他像想起了什么,解下佩劍遞過去道:“你筑基后,沒有高階法器不行,這柄龍淵劍在我這里只是裝飾,你拿去用吧?!?p> “謝謝...父親。”葉語冰含淚接過父親背了幾十年的龍淵劍,又想起了初接觸劍道時,從師尊田平手中接過佩劍的情形,這一轉(zhuǎn)眼,就是快十年了。
聽到倔強(qiáng)的小女兒再叫自己父親,葉知秋老淚縱橫。
剛好山的那邊傳來一陣山呼海嘯:“羅將軍!羅將軍!”
這邊黃鶴門真正的主人卻被冷落在后山。
但比起之前的隔閡,也許現(xiàn)在這樣擰成一股繩,才是一個家真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