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叢林，越過高山，跨過潺潺的山間小溪。
終于，二人來到了灞州的草原，天蒼野闊，牛羊在原上吃草飲水。偶爾能看見三三兩兩的男人騎著馬，拉著弓，對空中的飛鳥射箭，射中獵物則一臉歡喜，若是不中，也不妨事，撿回箭矢繼續(xù)努力便是了。
陳戈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青草芳香，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遠處綿延起伏的銀白色山峰，頓覺心曠神怡，先前游歷的疲憊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舒緩。
聽得鴻雁聲聲從空中傳來，牛羊悠然低語仿佛就在耳畔，人真是會莫名的愉悅輕松。與俗世的利祿功名所帶來的的滿足迥然不同，這是滌蕩心靈的自在，這是自然神奇的力量。
說來也怪，自打陳戈踏上這草原之后，原本那種對食物病態(tài)的渴求似乎減輕了不少，這讓陳戈甚至產(chǎn)生了先前只是因為壓力過大才控制不住想吃東西的錯覺。
陳黃二人繼續(xù)向草原深處走去，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看見了一個氈房，外頭圈著一些牛羊，正好隨身帶的水囊沒水了，陳黃二人便走向氈房，想同主人討口水喝。
來到氈房帳前，正欲掀開，卻被身后傳來的聲音叫住，“站住，你們是什么人，來我的帳篷作甚？”
二人回頭看去，說話的是一位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姑娘，梳著兩條麻花辮，頭戴氈帽，遮住了額頭，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五官說不上多么精致，但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
陳戈微笑拱手示意，說道：“這位姑娘，我們是遠道而來的游人，因為趕了許久的路，水囊的水喝完了，這才想著來此討口水喝，無意冒犯?！?p>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你們城里人也是吃飽撐得，富庶繁華的地兒還不樂意待，倒愿意來咱們灞州這種苦地方。”
“哈哈，姑娘說笑了，依我看，灞州風景如畫，灞州人也淳樸善良，比那些個表面光鮮內(nèi)里卻骯臟得一塌糊涂的大城鎮(zhèn)好多了?！标惛甏搜缘勾_實是發(fā)自肺腑。
“哈哈哈，說得好，我看你們也順眼得很，對了，我叫阿婭，你們叫什么名字？”
“我叫陳戈。”
“我叫黃依然，很高興認識你，阿婭。”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跟我來，我請你們喝草原上最好喝的奶茶。”
阿婭領著陳黃二人進了氈房，內(nèi)里的布置也是處處彰顯著灞州的粗獷豪邁，同魚米之鄉(xiāng)的姑娘閨閣可謂是大相徑庭。墻上掛著一對牦牛角，粗糙的石墩看起來應當便是平時阿婭吃飯用的桌子了，鋪蓋旁是石頭圍成的灶，用以加熱食物和取暖。
阿婭的動作很是嫻熟，不一會兒便端來了三碗奶茶，坐下來和陳黃二人共飲。
“怎么樣，味道可還喝的慣？”阿婭問道。
“太好喝了！阿婭，你可真厲害?！秉S依然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香濃的奶茶，一邊豎著大拇指稱贊阿婭的手藝。
“好喝，奶香和茶香相輔相成，妙極?！标惛暌矊ΠI煮制的奶茶贊不絕口。
“是吧，我跟你們講，真不是我自夸。在這片草原上，煮奶茶的手藝，我阿媽在的時候她最厲害，后來她走了，就是我第一了?！?p> 陳戈和黃依然聽著這話，看叫做阿婭的少女眼中沒有什么異樣，倒是一時不好接了。
阿婭看出了這兩位客人的尷尬，笑著說道：“沒事的，我知道你們中原人規(guī)矩多，我阿媽就是中原來的女子。她以前還是很厲害的醫(yī)師呢，小時候天天教我辨認草藥，只不過咱們灞州的草藥太少了。她留給我的醫(yī)書里那些草藥，大部分我都還沒見過。有我阿媽在草原的時候，哪家頭疼腦熱的，哪家孩子貪玩摔破了頭，都會來找她。最后她自己病了，說是絕癥，就吃了些藥，去了。不痛苦。”
陳戈和黃依然只能點點頭，覺得這樣淳樸的民風未嘗不能讓人少些煩惱。
三人喝過了奶茶，熱情的阿婭便開始磨刀，張羅著要宰只羊烤來請遠道而來的朋友吃。
盡管陳黃二人拒絕，可還是拗不過好客的阿麗婭，真誠地表示感謝以后，便繼續(xù)等待主人阿婭的烤全羊了。
陳黃二人沒有見過燒烤整只羊的場面，很是好奇，便也出了氈房旁觀阿婭烤羊的過程，
陳戈看著肥得流油的羊肉在火上被炙烤，散發(fā)出陣陣肉香，只覺那種想吃東西的渴望此刻又變得無比強烈。
陳戈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就要伸手去抓羊肉吃。被黃依然強行拉到一邊，遠離了烤肉的香味，這才恢復了些許。
“你這是怎么了？”阿婭前來關切地詢問。
“我不知道，就是總想吃東西，控制不住自己，而且現(xiàn)在食量也變得很大，前幾天變成這樣的。”陳戈此時很困擾，“等等，這幾天要說有什么變化，那應該便只有將饕餮決修煉到了第三境。難道說，是因為這功法嗎？”陳戈隱隱有了些猜測。
阿婭給陳戈把了把脈，發(fā)覺并無異樣。
“脈象倒是沒問題。吃是人畜的原始欲望，你一直想吃東西可能就是因為心里這個欲望膨脹了，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叫人清心寡欲的，你要不要去試試？”
“好，在哪里？”陳戈眼下只有猜測，卻并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想著不妨一試。
“你看，從這里往雪山那邊去，那里有一個我們灞州人都信奉的神廟。相傳最早供奉著天上的神女，會庇佑我們和牲畜的平安。那里常年住著一位大祭司，草原上發(fā)生了多么了不得的爭執(zhí)，只要聽他誦讀上一段咒語，便可以放下利益之爭，重歸和睦?！?p> “但愿這位大祭司真的可以幫助我解決困擾。謝謝你，阿婭，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p> 陳黃二人加上阿婭解決掉那只烤全羊，主要是陳戈一個人吃了大部分之后，陳黃二人便告別阿婭，去往那神廟。
大概半個時辰的腳程，陳黃二人便來到了被雪山環(huán)抱的神廟前，這是一座全部以石料堆砌而成的建筑。
從外部的痕跡和顏色上不難看出，這座神廟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少滄桑歲月。不過也正因如此，更給人以厚重感。就算不是天女的信徒，來到這里也會不自覺得開始有些相信那富有神秘色彩的傳說。
神廟旁不遠處的一塊坡地上，架著一幢巨大無比的青銅大鐘。銹跡斑駁的銅鐘上依稀可見一些奇異的紋路，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銅鐘前橫著一根足足有三丈長，半丈寬的原木，作為鐘錘。如此龐大的組合讓人只覺震撼。
走入神廟，兩側(cè)墻壁上繪著一些已經(jīng)有些許破損的壁畫，手法夸張，但大概能看出說的是，天女如何福澤大地，庇佑著灞州的人們和禽畜，讓萬物生靈得以受到陽光和雨露的滋養(yǎng)。
大概關于各地人們的信仰的傳說都大同小異吧。陳戈沒有在壁畫上耽誤多少時間，便繼續(xù)往神廟內(nèi)部走去。
漸漸聽到有人聲傳來，誦念著一段段不知是經(jīng)文還是咒語的東西。隨著聲音越來越大，陳黃二人終于走到了壁畫長廊的盡頭，從幽深狹長的長廊忽的走入寬敞明亮的大殿，使人頓覺豁然開朗。
大殿三面皆排列著蠟燭，最前方靠墻則是天女的石像，石像前盤坐著一名老者，不停誦念著什么，應當便是阿婭說的那位大祭司了。
黃依然剛要出聲就被陳戈制止，隨后陳戈帶黃依然上前，走到大祭司身側(cè)，對著面前的天女石像，虔誠地行了一禮。
“兩位不是灞州人，怎么會來到此地？”大祭司待陳黃二人行禮完畢，問道。
“大祭司前輩，我二人本是來灞州散心的游人，偶然聽一位草原的朋友說起，這神廟里的大祭司可以叫人清心寡欲，正好晚輩有此困擾，這才前來打擾您修行。”
“哦？你可說說，是何困擾？”
“嗯，就是從幾天前開始，經(jīng)常控制不住地想要吃東西，而且食量很大，對于食物有種強烈的渴求，甚至可以說是貪婪?！?p> “嗯？暴食之癥……”
“不瞞前輩，晚輩懷疑出現(xiàn)這種癥狀和晚輩修煉的一門功法有關?！?p> “什么功法，說來聽聽?！?p> “此功法喚作饕餮訣，是以吸……”
“我明白了，你可知道，饕餮是為何物？”
“晚輩不知，還望前輩賜教。”
“傳說這饕餮乃是上古兇獸，生性貪婪好食，所到之處人畜無存。我不知道緣何你這功法竟會使你像饕餮一般好食，但貪食也好，貪財也罷，都只不過是欲望而已。我有一咒，名曰清心咒，你修煉那饕餮功法之時，前后各誦念一遍，當可清心去魔，不再受貪食暴食的困擾?！?p> 陳戈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說道:“陳戈懇請前輩不吝賜教！”
“教你可以，但你得幫我做三件事，事情辦成，我便將這清心咒教于你，如何？”
“敢問前輩，是哪三件事？”
“第一件，到天山上取一株雪蓮。
第二件，到雪狼谷斬殺一只雪狼。
第三件，在神廟敲鐘三下。”
陳戈越聽越疑惑，這三件事對常人來說也許異常困難，可但凡有些武功，便不過只是花些時間罷了。
大祭司看了陳戈一眼，說道:“當然不會這么容易，如若你答應，我會暫時封住你的武功，而且這三件事你必須靠自己獨立完成。”
黃依然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說老頭，你要是不想教，可以直說，沒必要這么刁難人，你這三件事沒了武功如何做得成？”
大祭司閉眼說道:“我這清心咒你以為是什么人都可學的？清心先清身，脫骨易髓，拓脈開筋，莫不是有大勇氣大毅力者，其間痛苦，難以承受。他若現(xiàn)在不經(jīng)歷生死考驗，待到那時也終究會落個走火入魔甚至爆體而亡的下場。”
“這，不然算了，咱們不學了。”黃依然拉著陳戈便要走。
然而陳戈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深呼一口氣，說道:“我決定了，寧愿搏上一搏，我也不要繼續(xù)失控，大祭司前輩，這三件事，我做了！煩請您先封了我的武功吧?！?p> “陳戈，你瘋了啊，沒了武功傍身，做這么危險的事可是會死的啊！”黃依然還要勸阻，可陳戈望向她的眼睛里寫滿了篤定，便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在心里祈盼陳戈能安然無恙。
大祭司起身，對陳戈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想清楚了，那好，我會暫時封住你的武功，若是之后想要放棄可以找我，只不過那樣的話，你此生便再無機會學習清心咒了。”
“嗯，陳戈明白?！?p> 大祭司念咒掐訣封印陳戈武功的同時，陳戈感覺自己耳畔仿佛回蕩著某種獸類若有若無的嘶吼，直到大祭司封印結(jié)束，那種嘶吼才隨之消失了。
無暇顧及方才耳畔回響的嘶吼，陳戈向大祭司告辭。便同黃依然往山下阿婭的氈房方向去，原本憑著輕功和內(nèi)力，無比輕松的行程，如今陳戈后背的衣裳卻被汗水浸濕。
這讓陳戈真切地感受到了大祭司那三件事的困難，這回，恐怕將是自己下山以來遇到的最大考驗。
牧羊的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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