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這是在惱我嗎?”
待慕子羨他們走后,弼亭便氣沖沖地坐在大廳里,雙手硬生生地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面色惱怒。
“為何不讓我找他們幫忙?難不成你還要找那些江湖術(shù)士,在慍兒身上施用那些巫蠱之術(shù)嗎?”弼亭咬牙切齒地瞪著弼氏。
弼氏冷不丁地被嚇得目光一退,隨后喘著粗氣應道,“你以為我想嗎?你難道要他們拿你兒子試手?萬一是……萬一你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怎么辦!他可是你弼家的獨苗,你自己看著辦吧!”此刻弼氏少了剛才的輕聲細語,一雙吊梢眼還帶著烏青的眼袋蠻橫地瞪著弼亭,夫妻倆針尖兒對麥芒兒,誰也不讓著誰。
“你,我!我這不是也著急嘛~你說說,自打出了這檔子怪事以后,旁人不知道,但是,府里人哪個不是猜測慍兒他……我這不也是害怕,心疼他嘛~”弼亭說著,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竟然提起粗糙麻布似的大手開始抹眼淚了。
弼氏本來很強勢,一副絕不妥協(xié)退讓的模樣,但是一看到弼亭哭了,瞬間心也軟了。于是弼氏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踏著小步向弼亭走過去,前襟上的禁步和裙擺上的墜飾發(fā)出噠噠的響聲。
“老爺放寬心。咱們急也沒辦法不是。奴家想的是,等到一切都解決了,萬一慍兒的情況也自然而然地好了呢?”弼氏說完溫柔地拉起弼亭蒼老的手,弼亭無奈地擺擺頭,夫婦二人執(zhí)手相看淚眼。
慕子羨和有狐回來后先是和眾弟子打了個招呼,有狐吃飽喝足也就不想著向師兄們討食物了,紅狐吃得肚子又圓又鼓舑著肚子,一搖一順地跟了回來。有狐倒也是貼心,知道紫菀醉酒難受便嚷著慕子羨給她買了兩杯酸梅湯,專門帶回來給紫菀。
“師父,那我先去看看阿姐,一會兒就去找您!”有狐懷抱著兩杯滿滿的,冰冰涼涼的酸梅湯,俏皮的眼眸明媚一眨。
“嗯?!蹦阶恿w淡淡應下,隨即轉(zhuǎn)身回了房。
一到房間慕子羨便掃了掃身上的灰塵,轉(zhuǎn)身坐在床上開始打坐。
慕子羨是一個極其自律的人,無論身處何地、所為何事都不會耽擱自身修煉。千年以來,未有一變。見他盤膝而坐,雙臂搭在大股之上,雙眸緊閉,鐫刻的臉龐神色淡然,漆黑如墨線條濃密的眉黛格外精神。
慕子羨一邊打坐,一邊回憶今天在弼亭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他有一種直覺,這次的怪事十有八九和村長弼亭一家有關。
一怪,印堂發(fā)黑、遮遮掩掩的弼氏;
二怪,心有所求,實有隱瞞的弼亭;
三怪,府內(nèi)輪流看守,寸步不離的東廂房……
慕子羨心想他只是隨著留意了一下弼府就已經(jīng)這般漏洞百出,倘若細究怕是還有端倪。
“師父!我…”有狐突然推開屋門,直接打斷了慕子羨的沉思。好在他只是調(diào)整了下氣息,并沒有開始調(diào)息運功,否則稍有不慎怕是會傷及五臟六腑,以致凡人之軀受損。
“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您在打坐,下次我一定敲門再進來!”有狐搔搔鼻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慕子羨一看舒了口氣,既無奈又寵溺地說道,“你呀!哪次來我房間敲過門?怕是下次敲門聲未落你就又闖進來了!如此,是嚇了我兩次。倒不如現(xiàn)在直接進來的好?!蹦阶恿w說完,修長的美腿踏下來,天藍色的云袖一甩,縱身站起。
“哈哈~怕也是……”有狐大言不慚地滴咕著。
“師父,您已經(jīng)那么厲害了,為什么還要修煉呢?你很想當上神嗎?”有狐見慕子羨在外調(diào)查也不忘練功打坐,既敬佩又好奇地問道。
“上神不過是虛名。為師并不在意?!蹦阶恿w云淡風輕地說道,隨后嫩若春蔥的玉手提起桌上的茶杯,斟了半盞清茶,細細品之。
“那是為何?”有狐更是不解。
“阿狐,修仙之人除了自身求得長生不老,聲名榮耀以外,實則也有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責任。我們只有不斷地令自身強大,才能承擔起這樣的重任。
《道經(jīng)》中曾講過,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你,不記得了嗎?”
“阿狐當然記得。
師父口中的愛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對不對?”有狐說著,眼里的光亮闡明了此刻她清明如鏡的心境。
慕子羨聽后情不自禁地于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容,滿意地點點頭。她的悟性極高,總是能夠給他驚喜。
“師父,我將來可不想要做什么仙女、神女,我想當大俠。流浪在人世間,云游四海,踏遍山河,懲惡鋤奸!”有狐說的時候,雙目放光,站在慕子羨面前手舞足蹈地比比劃劃,當真一副雄心壯志的樣子。
“哈哈~你志向倒是不小。不過,甚好?!蹦阶恿w又是一記情不自禁地恬淡笑容。
“嘿嘿~師父,如此以來,我長大成人,是不是便可以與您一同雙修了?”
有狐小嘴半闔,水靈靈的狐貍眼盯著慕子羨的眼睛問道。
雙修?
“雙修”二字躍然鉆進慕子羨的耳朵里,他一反應過來,瞬間臉頰緋紅,磕磕巴巴地說道,“到時再說。你先回去,晚上再見?!蹦阶恿w說完便倉皇地轉(zhuǎn)過身溜到了窗邊。他身姿挺拔,氣質(zhì)軒宇,只是這看似平靜的神情下,確是一顆跳動了千年的心臟,撲通撲通地逃竄著……
一日里被自家的“小狐貍”撩撥兩次,量他慕子羨是位上仙,也招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