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人工草坪上和踩在鵝卵石路上的感受不同,前者是一根根稍顯尖銳與密集的刺痛,后者是梗在腳心的痛感,和做足療一般。
此時韓唯英顧不上這種痛,他的心揪的緊緊的,沿著剛才人影閃過的方向追去。
月光冷冷的灑在他們經(jīng)過的地方,快半圓的月亮注視著他們,將影子拉長。
酒店內(nèi)的燈光照射出來,照亮了周圍的一片草地,韓唯英看到前面跑的兩個人,一眼就看出是羅晴與裴悅?cè)弧?p> 裴悅?cè)慌茉谇懊?,羅晴的體力不支,漸漸停下來,氣喘吁吁。
韓唯英心里有個念頭在想“完了,完了”,腳步依然沒有停下。羅晴插著腰轉(zhuǎn)頭看向后面的他,韓唯英正要超過她追上已經(jīng)到酒店門口的裴悅?cè)?,羅晴一把抓住了他。
“你抓著我干嘛?”羅晴突如其來地動作讓韓唯英有幾分惱火。
“你看看你,露著個上半身,全身還在滴水,鞋也沒穿,現(xiàn)在進去人家能讓你上去嗎?”
韓唯英喘著氣低頭看一眼自己起伏的胸口,他這樣確實不大雅觀,他心煩氣亂地跺腳。光腳踩在石子路上踩得生疼,無言地看著天,月亮缺著的角像一個笑臉,嘲諷他想的太多。
“我給她打電話?!绷_晴說著拿出手機撥出裴悅?cè)坏奶柎a,音樂響了幾秒,傳來機械的女聲,撥打的電話正在忙。
她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韓唯英確信裴悅?cè)宦牭搅怂麄兇蟛糠值膶υ挘鷼饬?,是很生氣?p> 裴悅?cè)坏呐瓪忭n唯英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但他就像打了一個壁球,能感知到甚至可以感覺她有幾分傷心。
薛洋慢吞吞地拿著韓唯英的衣服與手機走過來,韓唯英看見他長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不去看他。
羅晴對薛洋怒目而視,她從薛洋手上拽過韓唯英的衣服和手機,讓韓唯英穿好衣服。
薛洋一笑,也不問也不說,跟在他們身后朝酒店走。
韓唯英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去臥室換衣服,羅晴被他晾在一邊,坐在沙發(fā)上等他換完衣服出來。
韓唯英換完衣服快速打開臥室門,羅晴連忙走過來,拉著他的胳膊說:“你要現(xiàn)在去找裴悅?cè)粏???p> 韓唯英疑惑,難道他現(xiàn)在不該去找裴悅?cè)粏幔坎粦?yīng)該向她解釋?甚至不用向她解釋?
“我建議你現(xiàn)在不要去。酒店住的都是同組的人,被他們聽見或看見,影響不大好。而且你現(xiàn)在去,她也未必會開門見你。”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辦?我覺得她已經(jīng)誤會了,我沒有想她是那種人?!?p> “你真的沒有嗎?”羅晴反問。
韓唯英一時語塞,他真的沒有嗎?如果沒有在薛洋提問時,他就應(yīng)該反駁。
韓唯英心煩意亂地坐到沙發(fā)上,他想這個誤會該如何解釋,如果裴悅?cè)蝗绱松鷼猓遣皇谴硭⒉皇撬麄兯氲摹?p> 也許是的。
韓唯英為自己的推斷感到高興,他一笑,倒把羅晴嚇到了,以為他精神狀態(tài)都不穩(wěn)定了。
“你笑什么?”
“我是想,她為我們說的話這么生氣,是不是因為她壓根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p> 羅晴聽完轉(zhuǎn)念一想,頓時覺得這個小危機也是可以化解的,所以有幾分調(diào)侃地說:“什么叫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我們想什么樣了?”
韓唯英聽出她在調(diào)侃自己,苦笑一聲說:“怪我自己,當(dāng)初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應(yīng)該問一下的?!?p> 羅晴有些不解,不過她也多多少少聽到薛洋說的,知道韓唯英指的是誰。
“如果裴悅?cè)徊皇沁@種人,那我想她現(xiàn)在肯定很生氣,你這時候去,估計也于事無補?!?p> “不過我還是給她發(fā)微信解釋,明天早上再當(dāng)面向她道歉。不過你們怎么剛好就在那里?”
“也不算剛好吧。你和薛洋出去后,裴悅?cè)灰舱f她有點頭暈,要去透透氣,我就陪她走一走,剛走到泳池旁邊的小道上,就聽見你們的聲音?!?p> 羅晴說完,有些嫌棄地說:“不過你們男人也是,怎么喜歡背后嚼舌根?!?p> 韓唯英感覺自己無辜躺槍,可也算不得多無辜,他畢竟沒有制止。他仔細(xì)想想,現(xiàn)在看他們是草木皆兵,大驚小怪。可如果裴悅?cè)皇且粋€當(dāng)紅明星,這一點內(nèi)部的謠言就像一把利劍,會傷害到她。
想到這,韓唯英更是覺得自己過分。
韓唯英在微信上編輯了又刪除,刪除后又編輯,一會覺得自己語氣不夠真誠,一會覺得話太多太啰嗦。這樣如寫作文般反反復(fù)復(fù)改了幾遍后,一篇堪稱官方道歉模板的微信發(fā)給了裴悅?cè)弧?p> 韓唯英焦灼地等待著裴悅?cè)坏幕卦?,不論是狂風(fēng)暴雨式的痛罵,還是小橋流水般地原諒,他只想聽聽裴悅?cè)坏穆曇?,這樣他內(nèi)心才會好受一些。
可裴悅?cè)粵]回消息。
一直等到11點接近12點,裴悅?cè)灰廊粵]回消息。
就這樣惴惴不安地等著,韓唯英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后拿著手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是被羅晴的電話吵醒的,韓唯英迷迷糊糊地聽到羅晴在電話里說裴悅?cè)徽跇窍碌溶?,馬上要走了。
韓唯英立即驚醒,從床上一躍而起,對著梳妝鏡理了理頭發(fā)就沖了下去。
他沒乘電梯,順著樓梯以滑翔的速度下樓,從一樓安全通道的門彈射而出,嚇得一樓大廳的客人紛紛朝他看。
酒店的前臺聽見原處一聲巨響,又看見一個穿著睡衣睡褲的男人從安全通道出來,連忙電話聯(lián)系保安,以防不法分子鬧事。
韓唯英一眼看到站在玻璃門外的裴悅?cè)?,她穿著牛仔短褲與T恤,正低頭看著手機。
韓唯英連忙跑出去,從左側(cè)駛來一輛商務(wù)車,緩緩滑裴悅?cè)簧磉?,停下后打開了車門。
此時韓唯英正接近旋轉(zhuǎn)門,早晨有人要出去,也有人要進來,旋轉(zhuǎn)門不停繞著圈,心慌意亂之下,竟然沒法出去。
裴悅?cè)坏慕?jīng)紀(jì)人威哥下車為她提行李,她一只腳踩在車上,回頭朝上看一眼四樓左邊的窗戶,有些不舍也很生氣,最后咬一咬牙,鉆進車?yán)铩?p> 韓唯英好不容易找到頻率,隨著旋轉(zhuǎn)門轉(zhuǎn)了出去,那輛商務(wù)車車門正緩緩關(guān)上,韓唯英大喊一聲裴悅?cè)?,沒有回應(yīng)。
車慢慢啟動,韓唯英連忙追上去,速度也越來越快。
韓唯英繼續(xù)追著,引起旁邊路人側(cè)目,有一個中年大叔對他老婆說:“你看看,拍電視劇呢?!?p> 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韓唯英感覺上氣不接下氣,最后一口氣接不上,彎下腰氣喘吁吁地看著地面。
這時手機傳來叮咚一聲,韓唯英掏出一看,裴悅?cè)换亓怂南ⅰ?p> “我走了,明年宣傳再見?!?p> 韓唯英看不懂她這消息是原諒自己了,還是客套話,心一下墜下來,比昨天泳池里的水還涼。
他慢慢走回酒店,卻看見紙羊娛樂的車停在門口,薛洋正和導(dǎo)演說話,兩人看見他汗流滿面的樣子,立即走過來。
“唯英,你怎么穿著睡衣出來了?!?p> 薛洋衣服了然于心的樣子,韓唯英看一眼他,笑著對導(dǎo)演說:“這酒店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包子鋪,我想著要走了,再去吃一次,結(jié)果起晚了,就跑過去的。”
導(dǎo)演被他這番鬼話唬住,很認(rèn)真地問:“真的嗎?我怎么住了這么久都不知道,早知道去吃一下的?!?p> “是啊,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你們這是要走?”韓唯英連忙將話題從他身上轉(zhuǎn)移。
“對啊,薛洋要回BJ,我就搭他的順風(fēng)車?!?p> “誒,導(dǎo)演您別這么說,本來就是公司配車,我也就賣個人情,順便也和您討教一下。”
“那挺好的?!?p> “你什么時候走?”薛洋問韓唯英。
“過一下收拾完東西就走。”
“回江市嗎?”
韓唯英點點頭,這時他們的行李已經(jīng)裝箱,薛洋的經(jīng)紀(jì)人走過來,催他們上車。
韓唯英看他們上車離開,松了口氣,走回樓上。
開門羅晴買了早餐放在茶幾上看電視,看見他進來,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
韓唯英進洗手間刷牙洗臉,他對著鏡子嘆氣,頓時覺得什么都沒意思。
洗漱完畢換完衣服,韓唯英坐下吃早餐,早餐的三明治與咖啡真是食之無味,韓唯英吃了一半吃不下,轉(zhuǎn)頭去收拾衣服。
收拾完行李,小姨打電話過來,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讓他們快點下去。
韓唯英拖著行李下樓,他看著手機,想要不要再給裴悅?cè)换叵ⅰ?p> 可是她似乎并不想接到自己的消息,韓唯英想到這,將手機塞回口袋,閉上眼睛睡覺。
到江市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韓唯英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也不想吃也不想說,到家就倒在床上休息。
韓媽覺得他反常,但也不想現(xiàn)在打擾他休息,畢竟一路勞頓,身體自然也會疲乏。
接下來的幾個月不用拍戲,韓唯英突然感覺肩上與心里一陣輕松。
他躺在床上只覺得無比累,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