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水美人眾星捧月般走到了乙場處,宗兒小聲嗤笑道,“她還挺自信,竟去了乙場。”
我并未在意,一手拉著宗兒,一手扯著陸商遲在人群里穿行,這樓婉婉我見識到了,但看她身姿步伐,問題不大,我還得去探一探另兩人的底。
“宗兒姑娘,宋姑娘呢?”陸商遲問道。
“素荷姐姐去見宋家人了,大哥不放心,說要陪著去,還順便把二哥拽去了,不曉得我二哥那慫人會不會提親,唉……哥哥不急急死妹妹啊……”
“???素荷姐姐去見家里人,為何紀(jì)大哥不放心咧?”我有些奇怪。
“唔……此事說來話長,總之素荷姐姐跟家里鬧翻了,自己偷偷跑去白光城了,在大街上被大哥碰見,大哥以為素荷姐姐是來找二哥的就帶回家去了?!?p> “哦。誒?去見宋家人?宗兒,帶我們也去見見吧?!蔽彝蝗幌肫饋須堄皠驮谒睾山憬愕母绺缡稚?。
宗兒本想推拒,我只得拋出殺手锏,“我認(rèn)識江侓的,不信你問陸商遲,我可以介紹你們認(rèn)識哦?!?p> 宗兒將信將疑,陸商遲這次倒是挺給我面子,點點頭肯定了我的說法,還道,“江侓是她表哥。”
表什么哥?
陸商遲一挑眉,似乎在說“你否認(rèn)一句試試”,迫于他無形的淫威,我默不作聲。
宗兒便信以為真了,興奮道,“真的呀?那那那……莪術(shù)你得給我牽橋搭線!”
我嗯嗯啊啊蒙混過關(guān),又將話題轉(zhuǎn)到素荷姐姐的哥哥身上。
從宗兒口中得知,素荷姐姐的哥哥名喚宋初堯,年紀(jì)與紀(jì)谷扇相仿,流光榜排名第六,因其劍法以快著稱,人稱“凌波影”。
尋到素荷姐姐那去,并未見到宋初堯,素荷姐姐說,“三哥去甲場了。”
我們只得悻悻而走。
陸商遲湊到我耳邊道,“那是‘千斤山人’文進(jìn)忡,殘心劍持有者?!?p> 我抬眼,只見一個身形壯碩,長相略顯粗獷的男子正在人群四處張望,瞇眼看了他手中之劍一眼,那劍比別的劍要來得更為厚重,與此人的身形算是相得益彰了。
然我卻有些犯愁,這把劍看著就沉得很,又比較大個,我要如何不引人注目地扛回青苗山?
好在師父大人說搶不過來就毀了,權(quán)衡一二,殘情劍箍在腰間就行,殘影劍比我的倉卿劍還要細(xì)些,份量定也不算多重,拿著或者掛在腰間都可,至于這把殘心劍,唔……還是毀了罷,實在不襯我的氣質(zhì)。
“他排第幾?”我問陸商遲。
宗兒疑惑道,“誰呀?”
我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文進(jìn)忡,恰巧文進(jìn)忡的視線掃過我們,見我指著他,他竟走了過來,開口道,“這位小公子,找在下何事?”
嗯?
小公子?
低頭看了看我的衣裳,唔……今早太過急忙,便隨意抓了一件套在身上,而為了方便比試,頭發(fā)也是照男式梳的。
見他還疑惑望著我,我搖頭擺手道,“我沒找你咧……”
“那你方才為何指我?”
我有些尷尬,夫子說過,用手指著人是不禮貌的,尤其是在北方,遇上些脾氣火爆的興許能因此打上一架。
省思城對我而言已經(jīng)很北的,而這個文進(jìn)忡看著就像個脾氣火爆的人,難道現(xiàn)在就能跟他打上一架了,想到此我有些興奮,真真是那什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心內(nèi)狂笑幾聲,卻見四周之人均看智障一樣看著我,陸商遲和宗兒跳開離我老遠(yuǎn),抬頭望天的模樣跟不認(rèn)識似的。
額……是不是我剛剛笑出聲來了?
文進(jìn)忡這傻人愣了半響,竟也“哈哈哈哈哈”大笑好幾聲,直把周圍的人全都笑走了,唯剩還在望天的陸商遲和宗兒。
我:“……”
宗兒實在看不下去了,替我答道,“哦,她想知道你在流光榜排第幾?!?p> 文進(jìn)忡便轉(zhuǎn)向宗兒,拱手笑著答道,“在下不才,區(qū)區(qū)第三而已。姑娘你排第幾?”
嗯?
我懶得去思索他是正謙虛還是假正經(jīng),但明明宗兒也是一身男裝,他為何喚宗兒姑娘?
明明方才他喚同樣一身男裝的我為“小公子”!
宗兒無言以對地看著文進(jìn)忡,眼神很是復(fù)雜糾結(jié)。
我知道宗兒著男裝時挺不想讓人認(rèn)出她是個姑娘的。
文進(jìn)忡與我們并不相熟,寥寥幾句后他便離去。
陸商遲用問“這塊豬肉你看上了不”的語氣問我道,“酒兒對文進(jìn)忡是否還滿意?”
我點點頭,瞇著眼笑了笑,“真真是個奇男子!滿意!”
流光榜第三,力量型,這類型的對手倒是新鮮,女子大抵修的是靈活型的武技,我家?guī)煾复笕说奈鋵W(xué)靈巧又狠厲,是往“快”的方向練的,不知遇上這種“穩(wěn)”的誰能更甚一籌?
思忖間,眼前閃過一個黑影,我眨了眨眼,慢半拍反應(yīng)過來我認(rèn)識那身形,扯著宗兒便急急跟上,宗兒不滿嘟噥,“莪術(shù),又見著誰了?”
我朝她眨眨眼,“你的心上人咧?!?p> 宗兒紅著臉低下了,任由我拉著,扒開重重人群,我見江侓站在甲場那黑衣裁判處,興奮叫道,“江侓……表哥!”
許是江侓身上那股子生人勿進(jìn)的氣息太過濃郁,我看他所站之處人格外少些,而自打我大吼那一聲之后,離他稍近的人又離他遠(yuǎn)了些。
宗兒紅著臉小聲問我,“他真是江侓???”
“你不信我,你問陸商遲去?!?p> 宗兒的臉更紅了,又問我道,“他真是你表哥?。俊?p> 糟糕!我剛剛是叫了“江侓表哥”嗎?我心里明明是打算叫“江侓”,思及他那張面攤臉才打算加“大哥”二字,我在心里捶胸頓足,陸商遲這廝怕不是會什么妖法吧?方才他輕飄飄一句“江侓是她表哥”就如此成功把我洗腦了,嘴一瓢真蹦出來“江侓表哥”四個字。
江侓的臉果然又冷了一分,我記得他不喜歡我亂攀親戚咧。
我把宗兒甩給陸商遲,大跨步來至江侓面前,訕笑著重新叫了他一句“江侓大哥”,江侓面無表情看了我半響,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兩人,蹦出來我異常熟悉的兩個字,“麻煩?!?p> 我樂呵呵笑著,“是是是,麻煩咧麻煩咧?!?p> 為防止江侓走開,我順手搭在他手臂上,他皺眉看了看,我厚著臉皮裝作沒見到他的嫌棄,好在,他沒甩開我。
然江侓沒甩開我,我卻被動得“甩開”了他,陸商遲抓著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我一時不察被他得了空,手一松,“啪”地一聲將江侓的手臂啪得脆響……
我:“……”
江侓:“……”
宗兒:“……”
我怒瞪陸商遲一眼,怎能讓我如此沒面子?手下使了些內(nèi)力從他手中掙脫開來,氣呼呼直接把手塞進(jìn)江侓手中,我聽見陸商遲輕輕“哼”了一聲也回頭看他。
好在江侓還算上道,我雖沒暗示他,他也虛虛握著我的手并未掙開,他這人表情是冰冷的,手心倒是格外溫暖。
我覺得在宗兒和陸商遲面前有了點面子,心情也更愉悅了些,一愉悅我就有點兒飄忽,我本想告訴宗兒,這是南花家夫君的表哥江侓,可再一想,那還得解釋一下南花還有南花的夫君,實在麻煩。
于是,我嘴一瓢便興沖沖對宗兒道,“宗兒,這就是表哥江侓!”
宗兒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小臉蛋還是紅撲撲的,垂著眼都不敢于江侓對視,捏著嗓子細(xì)聲細(xì)氣道,“表哥好……哦,不,江侓大哥好,我……我是紀(jì)宗兒,我……”
“嗯?!苯瓉舨坏茸趦褐v完,用一個簡練的哼氣打斷了宗兒。
我看宗兒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你怎還和他在一處?”江侓冷著臉問我。
我支支吾吾著不知如何回答,難道要說我因為來回省思城的花費又把自己給賣了?
而我也不知道江侓為何看著有些生氣,難道是因為在三葉城那次因我貪圖陸商遲一間客房從而給他招來的那些麻煩?
宗兒耿直道,“他倆是夫妻,自然要在一處的?!?p> 江侓又看了宗兒一眼,宗兒紅著臉連忙低下頭。
嗬!這嬌羞的小模樣,若換上她平常穿的粉色衣裳,活生生一朵小桃花了。
“莪術(shù),你最好還是離他遠(yuǎn)點,我言盡于此?!苯瓉綦y得說了一句字很多的話,說完松開手扭頭就走,都不曾給宗兒打個招呼。
我一抬眼,恰見陸商遲半瞇著眼深沉地看著江侓的背影,我沒來由想到那夜被江侓斬殺的刺客和被月光照亮的江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