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和一個異性在這樣隱秘的空間獨處了。上一次還是在奧克蘭,她接到一筆大的業(yè)務(wù),請客戶吃飯。客戶是個新西蘭老頭,非常著迷中國的清朝時期。整個用餐時間,他們一直在談清朝三百年的歷史。結(jié)束出來,老頭很熱情地抱了抱她,說這個晚上過得非常愉快。
今晚,一開始就不算很愉快。
佟炎好象常來,***常吃的幾道菜是必點的,另外又加了剁椒魚頭、水煮肉片什么的。菜一端上來,夏之凡的胃本能地抽搐了下。其實她不嗜辣,只能承受一點點的微辣。
“吃呀!”佟炎吃相仍然斯文,到是非常熱情地張羅著給她布菜。
她看著盤中一堆的火紅,勇敢地夾了一筷肉片,剛?cè)肟?,就辣得差點背過氣去。佟炎按鈴讓服務(wù)生為她續(xù)水,皺著眉頭說道:“你還真是不坦白,不能吃辣,我們可以去吃別的呀!”
“沒事,沒事。我吃慢點?!彼罅x凜然地把口中那一團火辣張行咽了下去,然后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佟炎看得直撇嘴,“夏之凡,你這樣子讓我都不知怎么開口了。本來想在美味面前,心情會大好,談什么都可以的?!?p> 她拭去嘴角的水滴,有些不解地抬眼。
“我想再找一個人來主持《午夜傾情》。你別忙插話,不是1+1,而是一人一周三次,二四六的晚上是你,一三五是她。一個人撐六個晚上,沒辦法喘口氣,會影響節(jié)目的質(zhì)量。你怎么想?”
“這樣子,我就輕松多了,挺好的呀!另一個主持人是?”
“哦,是位情感專家?!辟⊙椎皖^夾了一筷子炒蔬菜,那是桌上唯一不辣的,眼角掠過一絲無奈。
夏之凡一下全明白了??床怀觯瑢⊙啄敲淳o張的崔玲,在工作上卻是絲毫不怯弱。她不愿往深處想,崔玲的不讓步或許只是針對自己。她自認為她的身上并不散發(fā)招人瑕想的氣場。
“這些都是臺里的安排,并不是否認你的能力。事實上,你讓我很驚喜?!辟⊙渍UQ劬ΓΦ煤軠匮?。
夏之凡手上的湯匙輕輕一抖,努力扯著唇回應(yīng),“我會把佟臺這話理解為是對我的鼓勵。”
“我在電臺也呆十多年了,只有你給我耳目一新的感覺,仿佛我一直在等待,尋覓了很久的一個人。嘿,我這個表達不太準確,我的意思是。。。。。?!辟⊙籽鄄鬓D(zhuǎn)著某種異常纖柔的光芒。
“我懂,象伯樂遇到千里馬?!眱深a的肌肉開始僵硬到酸痛,她故作調(diào)侃,“但愿我真的是匹千里馬,而不是佟臺的錯覺。”
“哈哈,我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自信。你已經(jīng)折服了我,現(xiàn)在你還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可。我們一起努力?!辟⊙锥似鹁票?,微微向她傾斜。
她緩緩閉了閉眼,酒杯迎上他的。
“謝謝佟臺!”她只意思似的沾了沾唇,酒杯一擱下,她拿起身后的包,“我去下洗手間。”
佟炎點點頭,叮囑道:“燈光暗,讓服務(wù)生送你過去。”
走廊里的燈確如瑩火,墻壁又是深色調(diào),很吸光。夏之凡瞇起眼,只看到走廊彎彎曲曲,不知伸向何處,也沒有一個路標指示怎么去洗手間。到是推杯換盞的喧鬧聲不時從別的房間傳了出來。
夏之凡正犯難時,對面包間的門開了,夏之凡以為是服務(wù)生出來,忙迎上去。
“先生,請問。。。。。?!彼穆曇絷┑叵г谝宦暿Ш糁校绊n少雨?”
從愛丁堡登機回BJ的那個晚上,她回過頭眺望身后被冷雨籠罩的城市,深吸口氣。她有些膽怯,她知道再次站在BJ的天空下,她必然要面對從前的一些人、一些事。
如果有一天與韓少雨遇見,她做了充分的準備,包括足夠的心理準備、得體的打扮,甚至說話的語氣,看他的眼神,站在他面前時的姿態(tài),連呼吸,她都練習過。
真是應(yīng)了艾俐的話,他們很快就碰到了,不過艾俐一定沒想到六年后的重逢會是在這樣一條幽暗的走廊上。
她以為她會慌亂、無措,她震愕地看著這張與回憶里重疊的面容。
韓少雨已是一幅成功男士的姿態(tài),不用標上品牌你也看得出價值不菲的裝束,頭發(fā)齊齊地向后梳著,露出俊美的額頭,棱角鮮明的面容,略薄的嘴唇,眼神疏離陰冷。
她記得的韓少雨應(yīng)該是俊朗的、溫柔的、陽光的,這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在這個瞬間,她的心悲涼如水。
“夏之凡?”韓少雨手一震,掌中的手機滑落在綿軟的地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彎腰替他撿起,淡淡地笑了笑,不知怎么想起陳奕迅的那首《好久不見》,是的,這個時候還能說什么,唯有一句“好久不見!”
韓少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顫微微地抬起手,好象想來觸摸一下她的面容,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幻像。
“韓總,劉檢和高法官要走了,你快進來?!鄙砗蟀g的門又被拉開,韓少雨的手倏地縮了回來。
“我就來?!彼椭^,聲音無波無瀾。
“你朋友?”出來的女人一身俐落的職業(yè)裝,皮膚極好,頸部線條優(yōu)雅得像天鵝。
“不是。”韓少雨閉了下眼,“我們進去吧!”他領(lǐng)先走進了包間。
女子上上下下打量著夏之凡,微微頜首,關(guān)上了包間的門。
夏之凡聽見自己兩只手腕處的血管有節(jié)奏地突突跳動,像要沖破皮膚流出來一樣。她死命地咬著唇,沒有服務(wù)生的指引,她找到了洗手間,用冰涼的冷水拍著額頭,水珠與淚珠,冷熱交替,順著臉頰,并流了下來。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止住,抽出紙巾一點點拭盡臉上的痕跡,然后有條不紊地補妝、描唇彩。
走回包間,發(fā)現(xiàn)佟炎也站在走廊上,與韓少雨還有那個象天鵝般的女子在熱切地交談。
佟炎回過頭,示意她走近,“小葉,來認識一下,這位是華城公司的姚董,另一位是韓總經(jīng)理?!?p> “姚董好,韓總好!”夏之凡欠身微笑。
姚玲瞟了瞟佟炎,笑道:“佟臺,和這么漂亮的小姐用餐,怪不得你滿面春風似的,當心我到玲玲那兒告狀去。”
“姚董別開玩笑了,夏之凡可是我們城市電臺的未來之星,有空聽聽她主持的《午夜傾情》,非常不錯?!?p> “哦!”姚玲語音拖得長長的,似乎并不相信。
一直冷著個臉的韓少雨挑挑眉,“佟臺,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你們聊,我先走一步?!?p> “好的,有空再聚。”佟炎點頭。
“你酒喝得不少,我來開車?!币α嵴f道。
韓少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轉(zhuǎn)身就走。自始至終,他都沒看夏之凡一眼,完完全全把她視作了空氣。
“我讓廚房給你另外做了兩道點心,該送過來了?!辟⊙缀δ克蛢扇穗x去,這才扭過頭對夏之凡說。
夏之凡不知在看向哪,非常專注,他喊了一聲,她吃驚地抬起頭,看他象看著外星人。
“你好象很生氣?”車上,姚玲斜睨著沉默不語的韓少雨?!敖裢聿皇呛茼樌麊??劉檢和高法官都答應(yīng)了,韓部長那邊他們會幫忙,爭取判少一點,畢竟年紀大了?!?p> “判多判少,又怎么樣?能讓我媽媽死而復生嗎?能挽回我失去的一切嗎?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什么都沒有了。”韓少雨痛苦地抱著頭,低吼一聲,拳頭啪地砸向車窗。
“是因為她吧?”姚玲挑挑眉,“我剛剛就認出她了,那個你一直放在床前柜上的鏡框里的女生?!?p> 他痛楚地閉上眼,嘴唇顫個不停。
她就在他面前,那么近,他一伸手就能把她抱在懷里。可是她看他的眼神,那么冷,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