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十九 影木林的呼喚（上）
一片漆黑。
漆黑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的身上有著疾病?！币粋€陰沉的聲音。
“誰？我？”比格諾斯下意識的回應(yīng)著。他睜開眼。不，自己有沒有眼睛？他感覺不到。
“那場疾病來源已久?！标幊恋穆曇粼诤诎档目臻g中反復(fù)回響，比格諾斯想爬起來，可他好像并不是躺著。
“誰在那兒？”比格諾斯抹黑問道。
“在那浸泡了尸體的湖邊?！蹦锹曇羰腔卮鹆?？還是沒回答？它沒有感情，既不悲也不喜，卻直教人覺得陰涔涔的，冷氣逼人，“所有人都喝下了我的軀體?！?p> “……”那聲音的話莫名的嚇人，比格諾斯不知如何回答?？墒窃谀莻€陰沉的聲音中，他好似回憶起了什么，那是三年前永星湖中爆發(fā)的惡疫，林望鎮(zhèn)大大小小都被感染，無一人幸免，“你……你……知道些什么?！?p> “在黑暗的森林里，我們見過面?！标幊恋穆曇粽Z句極慢，可語調(diào)卻很高，好像提著嗓子的輕聲細(xì)語，“而我知道的，可能會很可怕?！?p> 比格諾斯的思緒好像在被人牽引著，拉向不同的地方翡翠森林……露營地……他的腦海浮現(xiàn)了一把斧子，朝著自己就砍了下來。
他，避無可避。
這樣的刺激會使人本能的退后，可比格諾斯此刻卻動彈不得，只的看著那斧子朝著自己砍了下去，在受到極度的驚嚇后，進(jìn)而是畫面一轉(zhuǎn)。
那個聲音仍在繼續(xù)，比格諾斯不想聽，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的四肢好像已然消失不見，就連軀體也無從尋覓，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中他所擁有的好似只有大腦。
“通向真實（reality）的路并不順暢。除你之外，都是敵人?！?p> 奧萊拉……亞門內(nèi)爾……克洛寧……父親……母親……拉娜……加斯……這些人出現(xiàn)了，但他們表情扭曲，神色瘋狂——有的畏縮，有的糾結(jié)，有的憤怒，有的憂愁，有的怨恨，有的痛苦，有的癲狂……
不，不，難道……又要一次……
擔(dān)心著被迫再回憶一次所遭受的那些苦難，比格諾斯想用意識拒絕那個聲音，可聲音揮之不去。
“你的擔(dān)心是對的?！?p> 亞門內(nèi)爾被活體之水卷著逃走了……這具焦黑尸體是誰的……不是拉娜的，不是。
“你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比格諾斯的意識在嘶吼，他不知道是誰會這么惡趣味，再讓他經(jīng)歷一次這種痛苦。
“外表是會騙人的?！?p> 身為奴隸商販的胖子一閃而過，他的脖子扭動的十分僵硬。
“一切都變幻莫測，你在用焦慮掩飾脆弱?！笨赡锹曇粢琅f。
而這是……哪里……？那個胖子……格雷果，杰……阿曼婭迪歐……？還有，克洛寧？他們要干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呀……要?dú)⑽?？?p> “但看來，你開始相信我了。”陰沉之聲更甚。
杰不再盯著我看了……格雷果放手了……阿曼婭迪歐也不能逼迫我跪下……克洛寧的短刀停在了空中……
“你又一次尋找了我?！?p> 這是，影木林……加斯，加斯在干什么？他為什么望著遠(yuǎn)方放的荒原？
“死亡的迷霧不過是一場幻象，真正的恐懼是一片的未知?！?p> 加斯在自言自語些什么……？
“你們都是竊賊?！?p> 他怎么轉(zhuǎn)身了？影木在哪里？那里插著的……為什么是……是我？
“你的恐懼化為了現(xiàn)實（Reality）”陰沉之聲甚至有些虛幻縹緲。
加斯走到了影木（我）身邊，敲了敲巨大的影木（撫摸著我光滑的肚子），使勁砸了影木兩下（用力錘了兩下）。他伸出指甲，在影木（我的）的軀干（肚子）上挖著，力氣之大，有些指甲蓋都翻了過來。
可影木紋絲不動（我的肚皮雖然很被他挖的發(fā)紅，但卻沒有被剖開），加斯咬著牙，神色焦急，連連跺腳，他好像在面對一個巨大的麻煩（他要?dú)⑽?？）?p> “如果他剖的再深些，他可能會看見他并不想看的，而我之中都是未知……”
突然，影木堅實的身軀上有棕光一閃，一塊不知名的石頭砸中了影木，將樹皮砸開了一個坑。（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石頭，劃開了我的肚皮，漏出鮮紅的內(nèi)臟。）
“……而你所渴求的復(fù)仇，就在眼前了?！?p> 加斯喜出望外，他立刻將插入那一塊樹皮的縫隙之中（他將手深入到我的腹腔里），用力的向兩邊掰開（用力的攪動著）。紫色的流炎瞬間從他掰開的地方迸射而出（血液橫飛四濺），影木內(nèi)部的一片的空虛曝露在外（直到內(nèi)中空空如也）。
加斯毫不遲疑的將手探了進(jìn)去。（加斯將手伸到我腹部的最深處。）
與之同時，比格諾斯終于在無盡的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光亮，他的視覺、聽覺、嗅覺一并恢復(fù)了過來，那種溺水干乍然消失，他終于感覺到自己不止是一只泡在藥缸里的腦子。
一只巨大的手伸了過來，將他拉了出去，拉離了那個陰沉而瘋狂的聲音。
“……別相信任何人?！边@是那個聲音最后一句話。
……
馬爾頓城，杰的私人房間，比格諾斯被安置于杰的床上，陷入昏迷。
“還好！趕上了！”阿曼婭迪歐站在比格諾斯之前，他將手放下，收起了施法的動作。而杰則在他身后，隱隱可以聽到它急促的呼吸聲。它將三指壓于腰間的劍上，雙目貓頭鷹般的凝視著并額諾斯，神情極為警惕。
剛才發(fā)生的一幕極為驚險，阿曼婭迪歐和杰剛從屋外沖了進(jìn)來，便發(fā)現(xiàn)比格諾斯已然呆滯的睜著雙眼，深紫色的火焰從他眼中迸射而出，濺射的屋內(nèi)到處都是。
可那些火焰卻并沒有點燃那些東西，而是依附其上，產(chǎn)生了濃濃的黑煙將之包裹，一種帶來莫名恐懼的威壓填滿了整間屋子。
阿曼婭迪歐是這座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qiáng)者，杰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斗士，他們兩者理應(yīng)對『恐懼』這種感情有著極高的抗性與自控能力?？删退闶撬麄儯矡o法忍受這種威壓，一股生物最本能的『恐懼』從它們二人的內(nèi)心迸發(fā)而出。若不是阿曼婭迪歐及時用最為純粹的土元素為比格諾斯鑄就了『巖石之心』，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將紫焰壓制了下去，恐怕再過些許，就連他們二人也會拔腿就跑或嚇傻在原地。
那紫焰到底是什么？不是祈靈術(shù)，也不是咒術(shù)、符文或者魔法，杰不解的望著阿曼婭迪歐。
而阿曼婭迪歐在結(jié)束施法后，向后退了幾步，他長出一口氣，可就在這時，一陣眩暈襲來。他險險碰到屋內(nèi)的桌子，還好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而此刻，阿曼婭迪歐的腦海中正天旋地轉(zhuǎn)，有數(shù)不清的色塊在他眼中翻滾跳躍。
“元素的青睞也是一種瘋狂，是我賜予你的禮物?！币粋€遙遠(yuǎn)、陰沉而又瘋狂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阿曼婭迪歐眼中的色塊在不停地翻滾著，紅的、藍(lán)的、棕的、白的……在它們的縫隙間，填充滿了黑色。
“它們都看不起你?！标幊恋穆曇舨粩鄾_擊這阿曼婭迪歐的思維，眼花繚亂的畫面令阿曼婭迪歐頭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吼了出來。
只是，他眼中的這一片花色世界中，棕色的色塊迅速擴(kuò)大，突破了黑影所畫出的邊界，繼而侵吞了周圍所有的色塊。
直至最后，畫面定格在閉眼的狀態(tài)，亮棕色占了多數(shù)，但黑色依舊包裹著外圍。
只是阿曼婭迪歐并不記得自己閉上過了雙眼。
“瘋狂是一種爭斗，總有一方會吞噬其余……”
“迪歐？！阿曼婭迪歐??！”杰的叫聲驅(qū)散了那個遙遠(yuǎn)的聲音，將阿曼婭迪歐拉了回來。他打了個激靈，意識回過神來。
“呼——”阿曼婭迪歐長出了一口氣，他心有余悸的站穩(wěn)了身子，“杰，你干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