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你匯報的很及時。雖然比格諾斯和精靈沒有什么關系,但我沒有想到,你感應到的竟然是影木!”阿曼婭迪歐還未從剛剛的沖擊中恢復過來,可杰從他的口氣明顯的聽到了激動——這是自它認識阿曼婭迪歐以來的頭一次!
“影木?”杰不解的問道。
“大約在三十五年前,‘禁忌’蘇爾葛恩只身來到地之國面見教皇,影木是他曾給教皇阿斯塔羅琳看過的東西。”阿曼婭迪歐解釋道,講到這里,他笑了一下,“但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所以我沒見過那東西。不過,地之國的史官倒是以逸聞的形式,記載了不少影木的特性,其中就包括它能引發(fā)人長久的『恐懼』,所以我才能以『巖石之心』控制比格諾斯的情感,壓抑影木的爆發(fā)。”
“自那之后又過了十年,九六七年,在一切平安無事的情況下,祈靈教的教皇阿斯塔羅琳突然失蹤了!這幾十年來,祈靈教的地之國派系一直在尋找她??傻刂畤硟?nèi)并沒有她的身影,尖嘯雄關又久攻不下,所以長老會才派我來此,尋找她的下落。”
“可這和影木又有什么關系呢?”杰問道。
“我們一開始也沒有認為有關系。可我們研究了所有教皇可能失蹤的原因,在排除了所有的選項后——只剩下影木這一樣可能了?!?p> “如今找到了影木,那么找到阿斯塔羅琳就有線索了!”阿曼婭迪歐高興道,“杰,我終于可以回家了。你說我怎能不高興!”
提到“家”這個詞,杰的面上飄過了轉瞬即逝的陰云。阿曼婭迪歐平常是不會漏過這個細節(jié)的,可如今他過于興奮,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杰,我要見見比格諾斯體內(nèi)的那個人。你說他叫什么來著……?奈克洛·梅·加斯?”阿曼婭迪歐已經(jīng)完全回過神來,他問杰道。
“是的?!苯艿穆曇羝届o如水。
“這個名字……嗯……是火之國的人。我從未聽說過此人。”阿曼婭迪歐若有所思,“或許‘鬣狗’知道他是誰。嗯……”
些許,他好似做好了決定。只見阿曼婭迪歐抬起頭來,對杰命令道:“好的。擺脫了影木的影響,比格諾斯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而在接下來的混戰(zhàn)里,你要保護好他。之后,我要一會這個奈克洛·梅·加斯?!?p> “是。”杰看著阿曼婭迪歐的雙眼,簡短的回答道。
在得到杰肯定的答復后,春風得意的阿曼婭迪歐急忙走出了杰的房間,他要去找“鬣狗”,去查查“奈克洛·梅·加斯”背后的故事。
而杰留在房間里,它看著阿曼婭迪歐走遠后,輕輕地關上了門。門背后釘著一張畫像的草稿,微微有些泛黃的之上,幾條黑線勾勒出了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分不清是精靈還是人類。
杰看著那張畫,伸出手去,可在要摸到畫時,又收了回來。它轉而卸下了腦袋上的頭盔,漏出了耳朵的根部——那兒有一個空洞。
它一邊用手摸著自己耳朵的根部,口中一邊喃喃自語:“家么……”
“嗚嗯……”比格諾斯在昏迷中出了一聲,吸引了杰的注意力。
它回過身來,看著已經(jīng)沒有家的比格諾斯,陷入了沉默。比格諾斯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那兒也是以前阿叔躺著的地方——這里本是它和阿叔共同的房間,只是阿叔已經(jīng)去了。
杰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把比格諾斯放在阿叔曾躺過的地方。但它緩慢的褪去了自己上身的皮甲,赤裸出上半身。陽光下,它皮甲下的軀體一點兒也不羸弱,肌肉修韌均勻的身體,八塊腹肌凸顯其上。
可最醒目的,卻是它胸前與背后的符文。這些符雖然有微小的區(qū)別,可大多尖尖長長,好像精雕細琢的長矛。胸前的四道符文分別指向正上方、正下方、正左方、正右方,而背后的符文卻是成扇形豎向排列,好似三對翅膀。
阿叔說,這些是它父親的印記。
杰用手點了一下胸前的符文,希望能找到一點兒父親的感覺。它知道,這沒有用——因為就算觸碰了這些符文也不會有任何效果,它們只是好看的紋身。
可這一次,有一些不同。在它觸碰符文的一剎那,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涌入它的頭顱,它一手扶額、一手扶墻才將將沒有摔倒。
一個遙遠而陰沉的聲音回蕩在它的耳畔,“它們存在著……我……也是?!?p> 昏暗而詭異的畫面一幀又一幀的在杰的腦海里跳過。
那是一片血染的尖頂教堂,一個身穿白色婚紗的女子站在教堂的彩色窗戶之前,她頭戴著一頂有金屬絲糾纏而成的皇冠,看不清容貌。而一名身穿板甲的騎士,在她面前單膝下跪,他雙手扶著插入地面的巨劍,好似受了很重的傷。
“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陰沉的聲音雖然遙遠,卻聽得極為真切,“而你,也會加入我?!?p> 就在杰沉溺于那陰沉、恐怖、遙遠而又瘋狂的聲音時,一股嗆人的花香填滿了整個房間,那濃郁的味道將杰拉了回來。
“咳咳?!苯芸人粤藘陕?,原來它放在桌子上的鳶尾花開花了,藍紫色的花瓣錯落有致,相互疊加,如兩個三角形嵌套在一起組成了雙色的六芒星,顯得格外美麗。
可,
——這是鳶尾花開花的季節(jié)么?它的花香又何時變得那么濃郁了?
杰無法思考,它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晃晃悠悠的走到床邊,身子一下癱軟了下來。
它摟著比格諾斯,感受著人類身體的熱度,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阿叔也是這么溫暖。
就在杰陷入睡眠后,比格諾斯體內(nèi),意識界,影木林。
加斯立于須根之丘上,這一次他沒有眺望遠方的荒原,而是懷中抱著昏迷的比格諾斯,跪坐在地上。
“克洛寧胡來時,你為什么不出手?”加斯質(zhì)問道。
伴隨著花香,那個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還是那么熟悉:“你不也沒出手么?!?p> “……”加斯沉默了一陣,才說:“我令克洛寧產(chǎn)生了『恐懼』?!?p> 此時,影木林的樹葉沙沙搖動,好似在笑。
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不是你?!?p> “阿曼婭迪歐去調(diào)查我的事了?!奔铀褂终f。
“可他不是已經(jīng)幫了我們么?”
加斯的臉陰沉了下來,他道:“我不喜歡變量。這一次有阿曼婭迪歐的幫助,我們才救回了比格諾斯。可如若比格諾斯再在‘節(jié)點’前陷入險境,我會出手。而再使用影木的力量,會發(fā)生什么你我都不知道?!?p> “所以我們要再快一點,”聲音輕靈悠長,“不過這一次,長什么樹,結什么果(As the tree, so the fruit.),兩人現(xiàn)在都為影木所感染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p> 加斯哂笑了一下,花香隨之離去。
……
而影木林的呼喚所產(chǎn)生的影響的并不只是如此,在更遠一些的地方的地方……
馬爾頓城,死斗競技場深處的地牢內(nèi)傳出了木頭碰撞的聲音。
嘯歌平原,影獸的嚎叫此起彼伏,淹沒了農(nóng)夫的山歌。
另一片影木林,一具骷髏孤獨的佇立在山頭,眺望著馬爾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