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十一 他們錯愕不已（四）

　　在這漆黑的夜里奧古斯塔斯的怒吼如一陣秋風，將名為祈靈師的小麥成片地吹倒?？v使上一刻他們還在和面前的影獸舍命的戰(zhàn)斗著，下一秒他們也一定是緊緊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絕對不能抬頭，這是他們的共識。

　　奧古斯塔斯，至高十二席中最為放蕩不羈的一人，每逢他開始戰(zhàn)斗，那么跟他在一起的祈靈師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自保。

　　哪怕影獸們還在呼嘯，邪眼仍在空中蠕動著，可這一刻的時間卻好似靜止了下來。

　　直到黑暗中，一縷藍光、兩道波浪、幾頭游龍。

　　伴隨著一聲撕裂空氣的電音，直徑足有數(shù)十米的藍色光環(huán)以奧古斯塔斯為中心迅速地擴散開來，隨之而來的強風生硬地將圈內(nèi)的影獸和祈靈師們推了出去。

　　一個藍色的舞臺已經(jīng)形成，而奧古斯塔斯是舞臺上唯一的表演者。

　　奧古斯塔斯抖了抖雙臂，電流自他手上傾瀉而出，灌滿了沉重的鐵鏈。

　　這些鐵鏈好像活了一樣，紛紛在末端抬起了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奧古斯塔斯仿佛以為熟練地耍蛇人，握著一條條兇狠的響尾蛇的尾巴，讓它們的腦袋冷酷地盯著外面的影獸。

　　不過，鐵鏈可沒有尖牙與利爪，它們不會撕咬，只會威懾。

　　影獸們在受短暫的驚嚇后，亦蠢蠢欲動了起來。在數(shù)只影獸觸碰鐵鏈被電到焦胡之后，它們很快便發(fā)現(xiàn)這些鐵鏈雖然看起來兇狠，但那纖細的身軀與輕微的搖動對整個陣線的覆蓋微乎其微。

　　試想，僅憑區(qū)區(qū)幾條鐵鏈，平著放尚能化作一個圓圈將凱恩村包裹起來，可豎起來——怎么可能像籬笆一樣把村子圍起來呢？大部分的區(qū)域?qū)τ矮F來說仍是暢通無阻的。對影獸來說，那些趴在地上的祈靈師就像一塊塊煮熟的肥肉，散發(fā)著誘人的芬芳。

　　一頭影獸繞過了鐵鏈、兩頭、三頭……

　　漆黑的海洋再一次動了起來。就算有前面的影獸遲疑，也會有后面的影獸推著它們向前沖擊。

　　時間僅僅過去了幾秒。

　　奧古斯塔斯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表演即將開幕。只見他輕輕一拉，強電流導(dǎo)致的過磁不可思議地帶動著整個村子的鐵鏈飛舞了起來。剛剛還呆滯地“響尾蛇”在一瞬間化作了一條條奪命的鐵鞭，在空中呼嘯著散播死亡，畫出一條條優(yōu)美的弧線。

　　——啪！

　　音爆聲帶著慘叫。

　　嗷嗷嗷嗷！

　　——呼！

　　呼吸聲夾著祈禱！

　　千萬別打到我！

　　雷聲隆隆陣陣催命，電光火舌似有余影。奧古斯塔斯揮動著手臂，鞭影雷光，上下翻飛，相擊作響，如銀蛇飛舞，似蒼龍過境，眼花繚亂間最后只剩一片藍光。偶有影獸或御或擋，舉起各色兇器，只是觸碰到那鐵鏈便如妖蛇纏身，帶來紫電青芒，一扯一送，落下的唯有斷臂殘肢。

　　鐵鞭過處，劃開斷壁殘垣，涌過來的影獸被快速地消滅，前面的影獸受到鞭笞化作飛灰，后面的影獸卻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會向前涌進。

　　來不及停下腳步，送命，送命！

　　橫掃八方的鐵鏈形成了一個雷霆的旋渦，貪婪的吮吸著影獸的生命。而和奧古斯塔斯合作多次的祈靈師們只是緊緊的趴在地下，聽著鐵鏈劃破空氣的聲音。

　　克拉爾知道，『雷霆旋渦』的厲害之處并不在于其中的雷系祈靈術(shù)，那只是錦上添花罷了。真正造成致命傷害的是那些末端高速飛舞的鐵鏈。雖然奧古斯塔斯只是在一頭輕輕地搖擺著，但那些鐵鏈在電磁的作用下甩起來的時后，因為能量逐漸傳導(dǎo)到末端，鐵鏈運動的部分越來越少，從而導(dǎo)致速度越來越大，從而創(chuàng)造出不可想象的破壞力——物理層面的破壞力。

　　想到這里，克拉爾吸了吸氣，努力是自己和地面貼合的更加緊密了。這些執(zhí)行者們可沒有辦法通過『元素共鳴』豁免『雷霆旋渦』的物理傷害，在這些蝕骨如麻的鐵鏈面前，他們和影獸沒有什么區(qū)別。當年，那些近乎于免疫各種元素傷害的蠻族血衛(wèi)被奧古斯塔斯這樣活生生打退了。

　　“哼，”克拉爾笑了一下，“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一次?！?p>　　不過，『雷霆旋渦』雖然不大消耗體力，但同時操縱十數(shù)條鐵鏈并讓它們有序飛舞而不傷及自己的隊友也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技術(shù)。擊退那些血衛(wèi)時，奧古斯塔斯可沒這么厲害，那時……

　　奧古斯塔斯只能用兩條鐵鏈，而且還敲碎了三四名祈靈師的頭。

　　克拉爾咽了口口水，他微微抬起頭，只看見在漩渦的中央，奧古斯塔斯好似一位優(yōu)雅的舞者，周身盤繞帶著數(shù)十條跳躍的鐵鏈，這些鐵鏈時而近，時而遠，時而快，時而慢，在這位精準的“操偶師”的指揮下，正迸發(fā)出無窮的威力。想必操縱這么多鐵鏈，就算是奧古斯塔斯也要全神貫注吧。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一開始我還以為那些鐵鏈是要分給我們一起用的呢。

　　什么時候……嗯……他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啊。除了那時候因為力竭在薩萊諾醫(yī)會修養(yǎng)了一年……

　　呼唰——

　　鞭子從克拉爾頭頂飛過，裹挾著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人能夠想象，奧古斯塔斯竟然還有空閑能喊出話來——

　　“基爾伯特！你還沒好么！我們要快點解決那個！”

　　“那個？！”克拉爾心中一驚，好像想到了什么。

　　——也沒有人能夠想象，這一句話又帶來了災(zāi)難。

　　“奧古，蘭琪我找到了，但小托尼被邪眼——”基爾伯特的聲音從他的營帳那兒傳來，克拉爾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他從廢墟中翻出來了什么。

　　但轉(zhuǎn)瞬間一切便又淹沒在了暗紫色的光束中。

　　伊維爾艾，名之為咒，不可記，不可說，不可名狀。

　　最惡之名在黑暗中也會閃耀光芒。（The EVIL name keeps lustre in the dark.）

　　『破壞光線』正中『雷霆旋渦』靶心，不止如此，它穿透了旋渦，再一次命中了基爾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