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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fēng)吹夢到西洲

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此行目的是為化怨靈,我也不同它過多糾纏了,一連施了幾道術(shù)法圍困住那些怨靈,看著它們在屏障里沖撞立刻念起咒法:

  “符令符令,頭戴三清。龍庫甲馬,鎮(zhèn)天天清,鎮(zhèn)地地靈,人人長生,鎮(zhèn)怨怨減,破!”

  “破”字剛落,一道白光乍現(xiàn),橫劈進屏障里,數(shù)聲凄叫響起,在城中回蕩,經(jīng)久不衰。

  接著一連降下好幾道白光,許久之后,屏障中的怨氣才漸漸止息,瀟湘城終于重歸平靜。

  鬼術(shù)極其耗費心神,剛施完鬼術(shù),我有些體力不支,全靠落塵的支撐才能行走。

  鎮(zhèn)壓完怨氣,我便覺察到那道紅光不見了,我在城中反反復(fù)復(fù)尋找了許久也不見它的身影。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會如此詭異?

  怨氣一散,城中的霧氣也隨之散去,陽光刺破厚厚的云層灑下幾道金光,陰霾已久的天終于放晴了。

  久未見光,突如其來的光芒刺得我睜不開眼,眼里酸澀得很,不覺已滾出一滴淚來。

  我伸手擋住奪目的陽光,城外等候的人也到了,見了我,作揖道:“商姑娘,公子到了?!?p>  蕭景榮也來西洲了?他就不怕陛下和皇后起疑?

  剛施完鬼術(shù),我身子正當(dāng)虛弱,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就覺得支撐不住了。好在有落塵在,有它護著我我也沒那么疲勞。

  蕭景榮在離瀟湘城不遠外的一家農(nóng)戶里等我,他見了我忙伸出手,預(yù)備要來扶我。但伸出的手最終還是縮了回去背在身后,他看著我,臉上波瀾不驚:“你可還好?”

  我嗤笑一聲,道:“勞煩公子掛念,商枝一切都好。”

  說完,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唇間嗆出,猩紅點點濺落身前。

  耳中發(fā)出巨大的嗡鳴聲,不斷地刺激著我的腦袋,頓時血氣翻涌,如百爪撓心,我晃了晃身子,最終體力不支倒了下去,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阿枝!”

  我沒有想到我還能再見到許清漣。

  這次我足足昏睡了七日才醒來,醒來后依舊覺得頭痛難忍。

  映葉說,在我昏迷這七日里,蕭景榮每日都會來看我,每次來總要待上大半日才離開,期間還不許任何人打擾,連送飯都不許。

  隨他一同來的還有一位戴著面具的公子,那公子常著一身白衣,頭發(fā)用一條錦帶輕輕束起,頰邊各垂一綹墨發(fā),遠遠望去宛若天上仙。

  正說著,門突然被推開了,蕭景榮率先踏了進來,揮揮手示意映葉退下,聲音淡淡的,使人聽不出一絲情緒:“他來了?!?p>  我的笑瞬間僵在臉上。

  隨即踏進來的便是映葉所說的那抹白衣。

  鴉色的鬢,美若熏風(fēng),銀色面具下是一雙美眸幽幽迫人,那雙眼睛里折射著冬陽般的溫暖,萬千情緒在看向我的那一刻噴薄而出。

  他就那么看著我,修長的手摘下了面具,壓低了聲音喚了一句:“鳶歌……”

  蕭景榮看了我一眼,眸子閃了閃,悄悄退出門外。

  躲過他的滿目深情,我有些悵然,感情這事啊,還真是公平,誰都不放過誰。

  許清漣在我床前落座,像從前那般端起藥來喂我:“鳶歌,我來陪你?!?p>  他入宮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向清貴出塵的他為了我踏入這污濁的深宮,從今以后就被圈在這方小小的四角天空下,再也不能做肆意瀟灑的少年郎。

  我微微張口,咽喉似有鈍刀割過,惡狠狠地看著他,費力地擠出一個字:“滾。”

  他端湯藥的手一抖,冒著熱氣的藥灑在他的錦袍上,暈開一團褐色的污漬。他沒有說話,將藥放回原處,低著頭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那團藥漬。

  好像擦掉了一切都會恢復(fù)如初一樣,真可笑。

  世間的感情就像一個繭,稍不注意,就會作繭自縛。

  許清漣,他把自己困在里面出不來了。

  我抬手拂落藥碗,蓮白色的玉碗砸在地上摔成好幾片,映著外頭跳躍的陽光。我仍是不解氣,掙扎著起來推搡他。

  “許清漣,你給我滾??!”

  我瞧見他煞白的臉,發(fā)青的唇,只覺萬劍呼嘯穿身。

  你這般明月清風(fēng)的人,怎么能陷入這些陰謀詭計當(dāng)中?

  他還是坐在那兒,臉上有我不小心劃傷的血痕,他抬手輕輕拭去血跡,盯著手上的殷紅出神。

  任我鬧夠了,他才彎腰拾起碎碗,對我莞爾一笑,鳳眸低垂,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藥灑了,我再去熬一碗?!?p>  “許清漣!”我沖過去抱住他,我說不出話來,一時間連氣也喘不上來,只是哀哀地望住他,良久,終于顫聲開口祈求,“你走吧,你走好不好?”

  有血從他指縫流出,一滴,兩滴,三滴……匯成一團,砸在地上,也是砸在我心上。

  “鳶歌,我不走。”

  他告訴我,他替我回了洛府,去拜祭了我阿爹阿娘,為他們設(shè)了一個衣冠冢。

  他說,洛府院子里的雜草很深了,他清理了很久才清理干凈。

  他說,對不起,鳶歌,我沒護住你。但現(xiàn)在我來了,以后,我都不走了。

  第一聲哽咽之后,在不能自已,諸般隱忍都成了枉然,我抱著他哭了很久,直到喉嚨發(fā)干,再流不出一滴淚。

  愛一個人的心太綿密了,綿密到隨時隨地都要打一把傘,還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淋濕。

  許清漣待我的好,我這輩子是還不了了。

  后來許清漣就留在清顏宮做了一名小小的藥醫(yī)。

  想他許清漣醫(yī)術(shù)無雙,才華卓然,卻甘愿為了我困在這不見天日的深宮里,才秀人微,卑躬屈膝,哪還有從前明媚少年郎的半分影子。

  在此后的許多年里,我每每想到今日,都痛恨自己為什么不再狠心再決絕一點。

  如果許清漣沒有進宮,如果我阻止了他,那后來的他一定會是美滿的。他會前途無量,會娶一個溫婉的女子,會有一個像弦思一般活潑可愛的孩子,一家人隱于世外,一生研習(xí)藥理,成為一代名醫(yī)。

  可這世上,哪兒來的如果,一步錯了,步步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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