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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斂塵公子 1036 2019-09-21 21:16:02

  最放肆的盛夏快如光年,最懷念的總是最快煙消云散,卻留下漫長的一生茍延殘喘。

  一場秋雨,不早不晚,不急不緩,沉淀了記憶里的微塵。塵埃落定,縱然韶光易逝,歲月流轉,亦無法減去故事的年輪,那些明媚的少年心事,最終隨著這場雨落進了泥土里,它們在泥里腐爛變質,回不到枝頭去了。

  長安的秋天來得早,秋風入幃,一聲涼意一聲秋。古人說一葉落而知秋,秋天就在這滿城飛揚的落葉中來到了。

  今日宮里舉辦了賞花宴,聽聞那花是祁國送來的,遠征軍大捷,祁國丟了三座城池,不得不送來重禮求和。

  我只是一個侍妾,自是沒那資格參宴的,我也樂得清閑,在院里安了貴妃椅小憩。

  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風中浮起一股藥香,我連眼都沒睜開就吩咐映葉鎖門。

  自許清漣入宮以來,我和他的關系就變得不似從前了。

  每次他奉命來為我診脈都被我堵在門外,進宮已有兩月我愣是一次也沒見他。

  不久蕭景榮的聲音就在院外響起,接著便是撫松的通報聲。

  映葉連忙去開門,我起身理好衣服站在原地迎他,剛開口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后的許清漣。

  他愈發(fā)地瘦弱了,唇色蒼白得看不見一絲血色,寬大的宮服套在他身上,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

  同我比起來,他倒更像個病人。

  我怔得一瞬,猛醒過神來,極快地別開眼對蕭景榮行禮:“殿下?!?p>  蕭景榮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溫聲道:“你近來身子可好?聽宮女說這幾日你都停了藥?”

  許清漣的視線落在我和蕭景榮交握的手上,只一眼,就快速地移開。我看見他的指甲深嵌在肉里,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

  我笑得勉強:“妾身一切安好,讓殿下憂心了。妾身只是嫌那藥太苦,腥味又重,難聞得緊,便擅自停了。殿下,妾身吃了這么多日也不見有療效,藥醫(yī)這醫(yī)術怕是……”

  我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許清漣打斷,他跪倒在地,叩首,衣擺惹了塵埃:“殿下,夫人的傷是內傷,本就不易醫(yī)治,臣下這藥需得連續(xù)服用三月才可痊愈。夫人如今擅自停藥,先前所服的藥自然就功虧一簣了,夫人所舉,冉竹縱使醫(yī)術無雙也無濟于事?!?p>  冉竹?他何時竟將名姓都換了。

  他匍匐于地,一口一個臣下,一口一個夫人,謙卑恭順的樣子像是在我心上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既如此,那就勞煩藥醫(yī)了?!?p>  我終于軟了心,有些艱澀地開口。我看不得他如此卑微的模樣,若錦華山莊還在,若他沒有遇到我,他應當是最負盛名的錦衣公子。

  許清漣替我診脈時眉頭便一直皺著,一方素帕蓋在我的手腕上。他的手指輕輕搭在帕上,盡管隔著手帕,我仍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沁涼。

  此時不過八月中旬,常人都不會有這種侵骨的涼意,更何況他是修習之人,又自小在藥堆里長大,醫(yī)術超群,怎么可能覺察不到。

  我雖心有疑,但礙于身份,始終沒有問出口。

  自始至終,蕭景榮都一言不發(fā),他靜靜地聽我和許清漣吵完,然后揮手遣退了宮人,許清漣行禮后也退下了。

  我看著許清漣搖晃著走出清歡苑,像是隨時都要倒下去一般。

  蔥郁的文竹遮住他的身影,我又望了兩眼才收回視線,生怕他就這么倒下去。

  看樣子蕭景榮今日心情不佳,自昨日上朝回來他就一直冷著臉,弄得清顏宮里的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言。

  想來他是有事相商,才屏退了旁人。

  我將他請至屋內,讓映葉在門外守著,替他斟了一杯茶。

  “你可知我朝征討祁國大勝一事?”

  他率先開了口。

  我點點頭:“昨日宮里便傳來了消息,說陛下要在宮中大設筵席慶祝宸軍大捷,這是好事,你為何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端起青玉杯,一口喝了半杯,沉聲道:“二哥尚在邊疆?!?p>  “那又如何?”

  我不以為然。

  我不認為蕭景榮是一個尊愛兄長的人,更何況蕭景深實際意義上還不算是他真正的兄長。

  對他來說,蕭景深橫豎不過一顆奪權的棋子,還不至于讓他如此方寸大亂。

  饒是蕭景深才華絕世,那也不過是個文人墨客,一無兵權,二無財力,能有多大的用處?

  但事實上蕭景榮確實方寸大亂了,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罷了罷了,皇室里的關系,哪能是我這種平民能理得清的呢?

  他又皺了眉,今日是他第二次皺眉了。

  以往不管多大的事他都能應付自如,臉上總是冷淡疏離的笑,今日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常規(guī)。

  “商枝,你總是這樣淡漠,好像世間所有事都入不了你的眼。”蕭景榮神色疲乏,目光徐徐掃過我,良久方露出一絲笑意。

  我聳聳肩,不以為然地笑笑:“這樣不好嗎?活得瀟灑自在?!?p>  他斜斜一挑眉,仿佛吃了一驚,又笑問我:“你可知二哥為何要助我奪權?”

  “不就是為了替他生母報仇嗎?”

  “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p>  看來這件事不似表面上這么簡單,深宮里的事,埋得可深著呢。我來了興致,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聽他講解。

  原來蕭景深在五年前并不是一開始就被貶至邊疆,而是被暫押在了長安城里。想來陛下也念及父子之情,在長安西城賜了一座府邸給他。住了約摸半年,皇后便提議給他賜婚,賜婚對象是葉太醫(yī)的獨女葉梧秋,詔書下達后,宣旨的公公還前腳還未踏出府門,蕭景深便抗了旨,當著所有人的面斥責陛下的無情無義。

  這話很快就傳到宮里了,陛下大怒,當即又一道詔書下臨,將他貶黜南部邊疆戍關,做了一個小城葭蔭城的城主。

  那幾年邊疆戰(zhàn)事不斷,百姓也不得安寧,所有人都認為蕭景深要死在那里。但說來也奇怪,自蕭景深上任一年之后,城里便安定了不少,雖是小戰(zhàn)不斷,但大戰(zhàn)愣是一場也沒有。

  祁國本就是一個小國,久攻不下,朝廷也著急了,一連下了幾道圣旨,圣旨傳到邊疆后便失了音訊,遠征軍遲遲不作為。

  陛下開始忌憚了,從北方調來五萬兵馬,一路南下殺進祁國,一月之內一舉攻下三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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