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海的兒子（五）

　　艾烈醒來時只覺得頭疼的厲害，他單手捂著腦袋，另一手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他隱約回想起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只覺“轟”的一聲，整個人原地爆炸。

　　夏清澈倒是不露聲色，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艾烈不禁懷疑起那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個無妄的夢了，但夏清澈嘴唇上的咬痕卻無不在提醒他那并不是夢。

　　他略微怔忪，便想上前去道歉。他向夏清澈比劃，解釋自己昨晚喝醉酒了，并不是有意冒犯她的，然后請求原諒。

　　“我知道，你昨晚喝醉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毕那宄籂钏坪敛辉谝獾卣f，然而昨天晚上那莫名的心悸卻又出現(xiàn)了，夏清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夏清澈別過這個話題，提出了下午要進行茶會的提議，艾烈自然贊成說好，因為在他心里公主說什么都是對的。

　　夏清澈馬上命人著手去準備將要用到的茗茶還有茶點，然后便和愛麗兒回到化妝室去換上合適的衣服了。

　　換過一身深綠休閑碎花裙裝的夏清澈正在詢問艾烈的意見，她提起裙擺左右旋了旋，像只美麗的蝴蝶飛舞在花叢間。一旁的艾烈看得眼睛直直的，覺得她美麗可愛極了，要是有什么能將它記錄下來該有多好。

　　艾烈則穿上了夏清澈為他挑選的淺藍休閑裙，不知怎的，細細觀賞的夏清澈覺得燈光下的愛麗兒似乎變得雌雄莫辨，散發(fā)著一種特有的魅力。

　　艾烈看夏清澈正在怔神，便走過去比劃著【怎么了？】

　　回過神的夏清澈尷尬地一笑：“沒什么，你長得太好看了。”

　　艾烈臉紅了紅，隨即扯了扯裙子，比劃了謝謝。

　　下午的茶會還邀請了幾位貴族小姐，貴族小姐們都深諳王宮的禮節(jié)，看來王宮是沒少來的。她們紛紛聽說了這位與公主相交甚篤的黛西小姐，都想一睹她的芳容。

　　“聽說了嗎？這位黛西小姐可是從鄰國來的，之前本來是待在王子身邊的，你說啊，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公主殿下害怕王子移情別戀，所以把人領到我們國家來??？”格蕾絲小姐正小小聲地八卦。

　　伊娃小姐接道：“原來是這樣啊，我本來還以為這黛西小姐只是公主殿下在外面交往的一位好朋友呢?！?p>　　“快別說了，公主殿下和黛西小姐快出來了?！眲P瑟琳小姐說道。

　　于是，夏清澈與艾烈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幾位貴族小姐正在悠閑自得的享用著下午茶。見到公主幾人紛紛起身見禮，夏清澈點了點頭，向她們介紹起艾烈來。

　　剛剛還在小小聲八卦的幾人，見到艾烈俱都明白了公主為何要將人給帶回來了。因為這黛西小姐實在是長得太漂亮了，就連身為女人的她們都有點自慚形穢了。

　　幾人坐下用過了下午茶，閑聊了一些城里的閑事趣事，倒也自在悠閑。沒過多久，時間過得差不多了，幾位貴族小姐紛紛起身告別，準備離開。夏清澈留下了愛麗兒，前去相送她們。

　　還在座位上的艾烈眼神直直的盯著公主用過的琉璃瓷杯，他拿過杯子，就著杯子上公主留下的口紅印印下輕輕的一吻，然后便心滿意足地將杯子放回。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王子和公主的婚禮也越來越近，不日王子就要乘船前來接取公主前去完婚，艾烈也越來越焦躁。巫婆說過的話言猶在耳：“一旦變成人就不能再變回人魚回到大海。如若你的心上人因愛你而忘掉她的父母并與你結成夫婦，那你將會得到不滅的靈魂；如若她與其他人結婚，那么你將會在她婚禮的前一天早上死去，變成海里的泡沫?！?p>　　艾烈想起那天那個吻，再回想及王子和公主舞蹈的身影感覺十分悲哀。也許他就該默默地在他們身后成為眾背景板中的一員。

　　艾烈忽又想起了他遠在海里的親人：與他一起玩耍長大的姐姐們，以及慈祥疼愛他的老祖母，還有健壯的海王父親。

　　思鄉(xiāng)之情起，晶瑩的淚珠蓄滿了他的眼變成了一顆顆珍珠滴落下來，他拿手接過，慢慢便積滿了一捧珍珠。

　　艾烈將這些有著特殊意義的珠子串成了一條美麗的項鏈，送給夏清澈，并給她戴上。夏清澈不知這珠子從何而來，只以為這是艾烈從珠寶店買來的，不過很是喜愛，亦時常放于手中把玩。艾烈見夏清澈喜歡這串鏈子也很是高興。

　　然而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比較快，王子要來接她們的日子快到了。夏清澈也已經(jīng)吩咐人收拾好行李妝奩，準備迎接她在鄰國新嫁娘的身份。而艾烈不安的心最終也沉著冷靜下來，該來的總會來的。

　　這天王子滿心興奮地帶上眾多禮物前往鄰國，準備接回他心愛的兩位少女。

　　王子隨從盡心盡責地吩咐眾位手下將禮品搬進公主的王宮，而公主的隨從也將收拾好的東西搬上輪船，一時之間熱鬧無比。

　　就在這熱鬧的光景下，公主和艾烈隨從王子回到了王子的王宮。

　　自公主和艾烈跟隨王子回到王宮以來，差不多每天都是舞會，來慶賀的人們眾多。然而艾烈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不顧疼痛，天天舞蹈，只是為了讓公主記下她的舞姿。然而觀看者多是王宮貴胄，人們只為他的俊逸舞姿贊嘆，卻不知他忍受的巨大痛苦，包含身體和心靈上的。

　　還有一天就是王子和公主的婚禮了。這天夜里，艾烈獨自來到海邊。

　　天一亮，自己就將要變成海里的一片泡沫了，他心里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命該如此的感慨。既然愛上了，既然狠不下心了，那就讓所有一切都隨著他的離去而消散吧。

　　然而，這晚本該待在床上睡覺的公主卻不見了蹤影，兼職公主夏清澈早已恢復了她巫婆的身份回海底去了。

　　艾烈的姐姐們聽聞后天王子和公主將要結婚，俱都心急如焚。也就是說過了今晚她們所疼愛的妹妹愛麗兒就將會變成海上的一片泡沫，她們是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于是她們俱都前往巫婆的住處請求巫婆幫忙。

　　“巫婆大人，你好，我們此次前來是為了妹妹愛麗兒的事。愛麗兒與你之間的交易我們已經(jīng)得知，然而她愛上的人并不愛她，不知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幫助到她？”大姐急切地說明來意。

　　“是的，無論什么代價我們都愿意付出?！逼渌憬泯R聲說道。

　　姐姐們仿佛在與時間賽跑，在她們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珍貴。

　　其實，夏清澈也是很急的，愛麗兒將要死去變成泡沫了，自己現(xiàn)在人還不在王宮。

　　但是她還是得強裝鎮(zhèn)定，走完劇情：“我這里有一把尖刀，只要愛麗兒在黎明之前用這把尖刀刺中心上人的胸口，她就能擺脫變成泡沫的命運，重新變成人魚?！?p>　　“不過，你們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要你們五個人的秀發(fā)?！蔽灼盘岢隽怂膱蟪辍?p>　　姐妹們就著那把尖刀一一把秀發(fā)割了下來，然后向巫婆遞去。

　　“那謝謝巫婆大人了?！北娊憬銊e過巫婆便急急往岸上趕去。夏清澈也趕緊離開海底回到了宮殿。

　　艾烈這邊還在黯然神傷著，海面忽然傳來浮水的聲音，五位姐姐突然從海里探出頭來。

　　艾烈擦掉了淚痕，走上前去【姐姐，你們怎么來了？】

　　大姐首先說話：“愛麗兒，我們到巫婆處用秀發(fā)換來了一把尖刀，你只要黎明前用這把尖刀刺進公主的胸口，你就能擺脫變成泡沫的命運重新變成人魚了?！?p>　　艾烈聽到這話猶豫了，看到他這樣，眾位姐姐出言相勸：“別猶豫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p>　　看著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姐姐，艾烈顫抖著手接過了尖刀。

　　夏清澈早就回到了床上，但她卻遲遲睡不著，想到今晚愛麗兒將要面對的抉擇，她心里沒來由的一慌，她不會真的去殺王子吧？同時她又祈禱當初的變?nèi)怂幩鹦?，不讓她變成泡沫?p>　　到了半夜，夏清澈就半夢半醒地睡過去了，以至于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艾烈進入了她的房間。

　　艾烈來到時看見的便是公主睡著時的美顏，這讓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與她同睡一張床時的光景，他不無懷念。但姐姐們的話卻又回蕩在他的耳邊：“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p>　　于是艾烈心里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

　　殺了她吧。之后他會記得她，并且會永遠愛她，她也不會嫁給那礙事的王子了。在他的心里，他們會就這樣永遠在一起，多好？再也沒有別人來打擾他們了。

　　不能殺她。她那么可愛，那么美好，沒了她世界還有什么意義？能讓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嫁給王子會讓她開心就隨她去吧。雖然如此，他還是愛她。

　　就在艾烈猶豫的時候，公主的一聲夢囈讓他握著尖刀的手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