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的兒子（六）
夏清澈半夢半醒間只夢見愛麗兒跳入海中從頭部到腳一點一點的化為泡沫，隨著海水飄蕩起伏。
她下意識的一聲“愛麗兒”便脫口而出。
艾烈愣了愣，她竟然叫的是“愛麗兒”，那她到底是誰？
沒來由的心慌將艾烈包圍，一個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艾烈決定要喚醒夏清澈，和她當面對質(zhì)問個清楚。
他收起了手中的尖刀，來到了夏清澈的床邊，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夏清澈如逃噩夢般地醒過來，汗津津的后背顯示了她有多害怕。她看見近在眼前的艾烈還尚是人形，并不是夢中無形無狀的泡沫，心下一安，隨即便緊緊將艾烈抱在了懷里。
艾烈原本理智中帶有的悲憤息了一半，微微掙開夏清澈的擁抱【你怎么知道我是誰？你到底是誰？】
“黛西，你在說什么??？”夏清澈心中隱隱有了猜想，但卻抱著僥幸的心理，試圖蒙混過關。
【你不需要裝了，你已經(jīng)知道我之前是人魚的身份，你潛伏在我的身邊到底有什么目的？】
夏清澈見已經(jīng)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也不打算偽裝了：“其實我是巫婆，到你身邊是為了救你。”
聽到這里，艾烈仿佛被觸起了逆鱗，真是可笑，自己費盡心思成人，忍受著啞巴、割腿疼痛之苦，大費周章接近王子都是因為她。而她本可以及早明說這一切，但是并沒有，還美其名曰為了救他?？粗癖缓锼Ｋ频?，很高興吧？他真是愚蠢。
艾烈激動地比劃著【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我變成人類，愿意付出盡可能付出的代價都是為了接近你？你知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說你想救我，你救我的方式就是和王子結(jié)婚？如果你真的想救我就應該早早拒絕這場婚禮，和我在一起?！?p> 與艾烈的激動不同，夏清澈恍遭雷擊：愛麗兒喜歡我？
“愛麗兒，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知道當初是你救的王子，你不是喜歡王子的嗎？還有，你和我都是女生，怎么能在一起呢？”
艾烈再次比劃【那好，我現(xiàn)在鄭重地告訴你，從頭到尾，我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人。為了喜歡你，我甚至從雌性變成了雄性！】
比劃完，夏清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艾烈就已經(jīng)抓過她的手往他身下探去，原本應該平坦的部位鼓鼓的，夏清澈一驚，嚇得連忙抽回了手，滿臉紅霞。
但很快，夏清澈反應過來了，所以愛麗兒是來殺她的？夏清澈被嚇到了。
“所以，今天你是來殺我的？”夏清澈問道。
艾烈如實回答【盡管知道了所有，但是我還是不忍心傷害你?！?p> 夏清澈心下惻然，隱隱有些感動，果然小人魚還是單純善良的，但她沒察覺的，一種感情悄然在她心里生起。
事到如此，原本還擔心王子安危的夏清澈終于安下了心來，但為愛麗兒擔憂的心卻又被提起。
感覺造化弄人的艾烈愴然轉(zhuǎn)身離去，繼而來到了王子的房間。
王子已經(jīng)熟睡，甚至因為明天的婚禮帶上甜甜的笑顏。王子在夢中的婚禮，喊著公主的名字，滿滿都是幸福。
艾烈又嫉又妒，但更多的是頹然，是的無論是王子公主雙方還是外界都已經(jīng)為他做出了選擇，他由始至終都只是個局外人。那為什么要讓他和公主相遇？為什么要讓他這么痛苦？
艾烈只身來到了海邊，手里還是那把寒光凜凜的尖刀，他猛地將尖刀擲入海中，緊接著也跟著跳進了海里。海面濺起了一簇浪花，然后化為漣漪，漸漸在有節(jié)律的潮起潮落中消失。
王宮里仆從們忙忙碌碌準備著婚禮將要用上的物品：花拱門、綢帶、捧花……到處都透露著祥和歡樂的氣氛，然而并沒有人注意到少了艾烈這個人。
夏清澈現(xiàn)在很是忐忑不安，系統(tǒng)聯(lián)系不上，愛麗兒的藥效什么時候生效又不知，婚禮又僅有一天就開始了。
說實在的，她并不想嫁給王子，尤其是在愛麗兒說出他的心里話后。此刻的愛麗兒該是海上的一片泡沫了吧？夏清澈悵然若失。
這天，來觀禮的人們擠滿了大街小巷，上至王宮貴胄，下至平民百姓，俱都十分好奇王妃的容貌。夏清澈坐上了巡邏的馬車，而王子則騎馬緊隨在側(cè)，游行的樂隊奏起了歡樂的頌歌，十分熱鬧。
忽然，夏清澈恍然在人群中看見了一點綠色，那神似愛麗兒頭發(fā)的顏色！但是當她再定眼瞧去的時候，那抹綠仿佛不見了，就像剛剛只是她的錯覺一樣。
婚禮有條不紊地進行，夏清澈從教堂大門走到圣堂前，與王子相對而站，牧師開始經(jīng)典的問句：“現(xiàn)在我將為王子和公主舉行婚禮，在場的有無人反對？”
本以為牧師這只是過場話，并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的眾人根本沒想到岔子出在了這。一名綠色頭發(fā)的青年男子提出了質(zhì)疑：“我反對?！?p>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夏清澈面前，伸出了一只手：“跟我走吧?！?p> 那天，跳入海里的艾烈在滾滾的水泡中下沉，下沉，下沉，太陽慢慢出來了，他的手和腳也逐漸失去了知覺。他能看到自己從四肢到軀干一點點化為了泡沫，很唯美，也很痛苦。在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了親人、公主還有很多，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隨著海浪漂浮。
然而當他意識再次回籠時，他躺在了一張有些破舊的小木板床上，一對捕魚為生的老夫婦救了他。據(jù)說他當時躺在沙灘上，人事不省。
醒過來的他似乎想明白些什么，夏清澈給的變?nèi)说乃幐静幌袼f的那樣變成泡沫就不能再次變成人魚，她給他開后門了，她對他不是無意的。
醒過來的他從老夫婦口中得知，今天正是公主的婚禮，城中的平民百姓紛紛前往觀禮。于是艾烈顧不上自己剛醒尚且有些虛弱的身體，便前往巡游街道。
只見夏清澈一身雪白端坐在花車上，旁邊是英俊逼人的王子，周圍群眾紛紛喝彩，看上去倒像是一對璧人。夏清澈淡淡往人群中掃了一眼，貌似發(fā)現(xiàn)他了，他趕緊閃到巷子里匆匆避過了她的視線。
后來他目送她遠去，一直到進入教堂，準備儀式。他以為他能安靜地祝她幸福，然后在她的生活中悄然退場。然而，就在剛才，就在牧師詢問的時候，他反對了，他竟然反對了！沒錯，他喜歡她，他想帶走她！
夏清澈沒想到竟然是愛麗兒，本該變成泡沫的愛麗兒，他變回來了，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還是以人的形態(tài)，就連聲音也恢復了。
艾烈一步步仿佛踩在夏清澈的心尖。
“好?！毕那宄簡巫置摽诙?。
就在王子和眾圍觀者都詫異的情況下，艾烈牽起夏清澈的手奔出了教堂，直往海邊而去。各衛(wèi)兵紛紛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追了上去。
盡管腿還是很疼，艾烈還是緊緊抓住夏清澈的手急速奔跑。夏清澈也回握住艾烈的手，另一手提起長裙，跟隨艾烈奔跑。
很快，他們來到了海邊，追兵也迅速趕到了海邊。眼看著就要將他們逼得退無可退。夏清澈和艾烈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眼神示意，便齊齊往海里跳去。追兵想阻止時，海面上已經(jīng)連水花都沒有了。
接觸到水，艾烈的雙腿迅速變成了絢麗的魚尾，強壯有力地擺動著。他的手仍緊緊牽著夏清澈的，絲毫不見松動，兩人直往海底深處游去。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龍宮。此時的龍宮里正哀痛一片，愛麗兒的親人們紛紛以為愛麗兒為愛情犧牲，變成一片泡沫了，籠罩在了愁云慘霧中。然而此時冷不丁見愛麗兒出現(xiàn)，欣喜異常，竟將他身邊出現(xiàn)的夏清澈也忽略了。
愛麗兒見到親人也很是激動，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但現(xiàn)在見到了眼淚直躺。他與他們抱作一團，說了些陸上的遭遇，以及還有最重要的，將夏清澈介紹給他的家人。
夏清澈在愛麗兒的簡單引見之后，便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巫婆，同時也是陸上的鄰國公主。”這說了跟沒說似的，可這不怪她，本來系統(tǒng)就給她這么設定來著。
這下眾人都有些許尷尬，尤其是以秀發(fā)換尖刀的愛麗兒的姐姐們。但愛麗兒都給她們做出了解釋，表明之前的都是誤會，希望她們不要放在心上。她們最愛的六妹，啊不，是六弟回來了，姐姐們就不在意那么多了，連帶著對夏清澈也友好起來。
最為疼愛愛麗兒的老祖母更是喜極而泣，直拉著愛麗兒以及愛麗兒媳婦夏清澈說話。姐姐們更是直接問起他們什么時候舉行婚禮等事宜。
難道只有夏清澈覺得快了點嗎？剛剛在陸上教堂私奔，回到海底就談婚論嫁那么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