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泛著藍色幽光,似有縷縷陰風(fēng)從門的縫隙內(nèi)鉆出,發(fā)出鬼泣般的嗚咽。
冉讓走過去,將手放到門上,沉吟片刻,轉(zhuǎn)身招呼墨黎:“你不是一直想試試你手中這顆靈果的威力嗎?來,滴一滴血在靈壽果上?!?p> 墨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又看向冉讓,照他的話做了。圣果浸染了墨黎的鮮血,突然綻放出耀眼紅光,將整個洞穴照得通明。
墨黎震驚地長大了嘴巴,捧著這果子如同捧著一件至寶:“冉讓冉讓!你看!你看見了嗎!”
“小傻子……”冉讓無奈地笑著,提醒她,“將它朝石門擲出去試一下!”
墨黎立即將它擲出,那珠子如同紅色蜂鳥,直沖向堅實的石門。大門霍地碎成石灰,粉末在幽暗的空間里發(fā)出晶亮的藍光,如螢火般紛紛落下。
墨黎興奮極了,不由放聲大笑,贊道:“好寶貝!我的好寶貝!”
靈壽果,乃廣野神木靈壽樹所結(jié)之果。靈壽樹五千年結(jié)一果,每顆靈壽果皆有奇異之處。靈壽果擇主而生,大多數(shù)人即便偶爾得到一顆也無異于得了一顆又酸又澀的爛果子,只有極少數(shù)有機緣之人才能與某一特定的靈壽果產(chǎn)生共鳴。
墨黎手中這顆是半年前冉讓從一個釘靈族商人手中淘來的,當(dāng)時果子已爛了一半,可到了墨黎手中竟突然紅光綻放,成了一顆圓潤通透的紅珠子。
其實墨黎并不清楚自己的靈壽果有什么奇特之處,但既然它選擇了她,她便常將它戴在了身上。
這靈壽果吞了石門上附著的靈力鮮紅欲滴,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飛回墨黎手中。她笑得眼睛都彎了,剛要朝冉讓跑過去,身體猛一激靈,回過神來,竟已經(jīng)站到冉讓身后了。
墨黎傻傻地捧著這鮮紅的果子,不知道方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看來這顆靈壽果的奇特之處便是能夠吸納外界靈力?!比阶屵@人,無論何時總有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魄,墨黎倒是很想向他學(xué)習(xí),可學(xué)了十八年卻也只學(xué)到一點皮毛。
“吸納靈力?”墨黎眼睛又黑又亮,滿臉的求知欲。
冉讓點頭:“它能吸納外界靈力,并且轉(zhuǎn)化成你自己的力量。比如,方才你瞬移了?!?p> “瞬移……?像這樣嗎!”墨黎眼睛望著石門內(nèi)的一處,突然抓起冉讓,只見兩人身形一晃,便已經(jīng)到了那里。
墨黎沒料到這果子同她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用起來竟如此順手,可還沒等她吹噓,野獸的狂吼聲,飛禽的鳴叫聲,如魔似魅地在山洞中回蕩起來。
石門內(nèi),七彩琉璃石制的飛禽走獸立于通道兩側(cè),詭異的光芒從石獸內(nèi)部散射出來,如一雙雙鬼手,伸向他們。
冉讓不動聲色地將墨黎擋在身后,輕聲提醒:“小心些?!?p> 墨黎探出半顆腦袋,盯著那些分列兩側(cè)的石獸,正對上一雙碧綠的鬼眼,不由攥住了冉讓的衣袖,另一只手則緊緊抓著靈壽果,隨時準備跑路。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沉重的吐息聲,墨黎嚇得趕忙跳到旁邊,只見腳邊一尊馬身龍首的石獸正閉目而臥。
“這是……法陣?”因為自小在冉讓身邊受教,墨黎知道不少奇門遁甲之術(shù),可從前待在那閉塞的沃野村莊,她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如今如此栩栩如生的陣仗還是第一次見。
“萬靈魔陣?!比阶尵従彽莱鲞@個名字來,“是雨師國專門用來懲戒罪人的陣法?!?p> 冉讓盯著那些守護石獸,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半步,墨黎立即拉住了他。
她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仰著紅紅的小臉蛋,臉上的胎記在晶瑩剔透的肌膚上明晃晃的亮?!凹热皇菓徒浞稿e之人的陣法,怕是不好對付……”
她滿眼的擔(dān)憂,他卻淡淡笑了,調(diào)侃般地問她:“怕了?”
墨黎紅著小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冉讓輕輕將手貼在她的臉頰上,安慰道:“若我猜得不錯,破了這陣,我們便能出去。”墨黎正要跟上,冉讓便攔住了她,“阿黎,陣法一旦開啟我便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了,待在這里替我守陣”
說著,冉讓一步跨入石獸群中,一掌擊碎了對面第七位的蛇身石像。右七被破,余下的石像頃刻蘇醒,風(fēng)火雷電交錯而落。墨黎緊緊捏著靈壽果,目光追逐著冉讓的身影。
一陣冷冽狂風(fēng)驟然從后方襲來。墨黎一躍而起,那風(fēng)刃堪堪擦著她的發(fā)絲掠過。她穩(wěn)穩(wěn)落回地面,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靈壽果上,以迎擊之態(tài)面向來人,正見到先前那雨師國男子一手操蛇立于她面前。
“賤種,還想跑?”
墨黎朝男子身后張望了一眼,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好在,他們輕敵,只追來一人。
“也好!”墨黎深吸一口氣,將靈壽果拿在手中拋了兩拋,“本姑娘正打算試試我這寶貝的威力,就用你練練手吧!”
“不自量力!”暗黑色的靈力從男子掌心聚攏,一道窮勁獵風(fēng)咆哮著朝墨黎面門襲來。
墨黎揚手擲出靈壽果,那圣果迎面沖入風(fēng)刃之中,奪目紅光自果中散射而出,道道光芒穿破風(fēng)刃,似一張血盆大口,將獵風(fēng)吞下。
墨黎大喜過望,不想自己的靈壽果竟這樣好用。那男子顯然也沒有料到區(qū)區(qū)庸族能破了他的術(shù)法,臉上有些難堪,怒罵一聲“下賤胚子!”,運足了靈力再次朝墨黎襲來。
狂風(fēng)卷起碎石,整個石穴都在這股怪風(fēng)之中顫動起來。冷汗從墨黎鬢角落下,她扯著嘴角輕聲一笑,既振奮又緊張。
陣仗之內(nèi),守護的石獸已被冉讓去了十之五六,陣仗之外,那魔靈族男子驅(qū)使狂風(fēng)橫沖直撞。墨黎用靈壽果吸納男子的靈力,再將靈力釋放出來四處瞬移,惹得男子大怒,攻擊一次猛過一次,卻每每撲空。
看著眼前這男子惱羞成怒的模樣,她不免覺得好笑。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若是靈族沒腦子,也不過是個廢物!
陣仗中還剩下五尊石像未破,她必須再撐一撐……墨黎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靈壽果,那發(fā)燙的果子似在告訴她,它的能力即將到達極限。
“賤種!拿命來!”男子氣急,掌心狂風(fēng)驟起,墨黎再次瞬移,避過那橫沖而來的狂風(fēng)。與那男子擦肩而過時,墨黎突然瞥見他嘴角的隱隱笑意,心下一沉,抬眼卻發(fā)現(xiàn)這股颶風(fēng)并未像方才一般追擊而來,而是攜卷碎石朝陣仗內(nèi)的冉讓沖了過去——
糟糕!
墨黎想都沒想,追逐著那股妖風(fēng)飛撲到陣法之內(nèi)。
身體沒入陣仗的一瞬,魔魅亂舞、鬼怪驚叫,一道道光影一齊朝她飛沖而來。皮肉被妖獸撕裂,五臟六腑猶如萬蟻啃噬般,墨黎疼得失去了平衡,跌在地上,眼瞅著那股獵風(fēng)朝冉讓沖擊而去,她咬牙捏緊了靈壽果,身形一晃,下一刻便瞬移到了冉讓身前,結(jié)結(jié)實實擋下了這一擊。
“阿黎!”
碎石如閃電般貫穿了少女小小的身體,鮮血仿佛斷了線的紅色珍珠,散落一地。
時間恍然靜止了一般,濃烈的鮮血味瞬間遍布整個石穴。墨黎遲疑地低下頭,看到鮮紅的布衣被鮮血浸染成了暗紅。
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那紅色的胎記如飲泣的鳳凰血珠,紅得幾乎隱去了她原本的樣貌,在她碧膏一般的肌膚下烈焰般躍動。
最后的視線里,墨黎看到冉讓模糊的臉。
他的雙眸真像一池靜逸的清泉……
冉讓是這世間最好看的男子,不知比那些自詡清高的靈族好看多少。于是,念在冉讓好看,她便常常一腔怒火無處釋放。。
還好……你……沒事……
冉讓緊緊抱著她,她感覺他在顫抖。
她很想安慰他,可她冷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令人心顫的冰冷,從心臟朝四肢漫延開來。她的身體越來越重,似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拖著,向下沉淪……
紅色的靈壽果淌滿了她的鮮血,那果子突然紅得像是要炸裂一般,仿佛也在為主人哀傷。
冉讓忙解下頸上的霜花墜子,將它覆在靈壽果上,那果子如同消融的血滴,瞬間浸潤到霜花之中,將晶瑩的霜瓣染得鮮紅。
陣法之內(nèi),一道雷電從頭頂劈下。
那魔靈族的男子洋洋得意地看著處在亂陣之中的兩個庸族,撣了撣袖口的灰塵:“肉體凡胎,不自量力!敢擅闖我雨師國萬靈魔陣便要付出代價!”
雷電聲乍然裂開,卻沒有料想的五雷轟頂。一團水霧赫然乍現(xiàn),凝成結(jié)界,罩住了陣仗之內(nèi)的兩人。
魔靈族男子的笑容一點點冷掉,略感意外地盯住結(jié)界中的二人。
冉讓緊緊抱著墨黎的身體,那雙向來溫和的雙眸豁然閃過一抹異樣的紅色光澤來。
“……原來如此,我說一個肉體凡胎怎能破得了我族萬靈魔陣?小子,你身為靈族一脈自甘墮落,你為與低賤庸族為伍竟封了自己的靈識,實在可恥!”
話音未落,一波強大的氣流驟然從冉讓周身炸開,那男子生生被振飛出去。
那雨師國男子踉蹌著站起,怒吼著沖了過來:“靈族的恥辱!你要為這賤胚與我為敵?”
冉讓輕輕將墨黎放平,再次站起身迎向面前那人時,目光已然森冷如冰。
那雨師國男子稍稍一僵,不由朝后退了一步。
結(jié)界之內(nèi),一團雷火被冉讓所造的水壁吸附,幽幽烈焰中,他黑發(fā)盡褪,縷縷銀絲在微風(fēng)中輕輕揚起,一雙血眸映出冷月光華,平靜無波地注視著面前這人。
那男子心下一驚,盯著他那銀發(fā)和那對妖冶的紅眸,仿佛望見了死亡。
“你……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