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長劍自手中幻化而出,劍身似冰,在月下泛著森冷光輝。冉讓一步步朝男子走來,每一步皆似清水浮蓮,神圣不可冒犯。這世間,從未有任何一個人,如他一般尊貴,優(yōu)雅。
男子不由得往后一踉蹌,竟跌坐在地,全然沒了方才的傲氣:“烈、烈陽君!你是魔君烈陽!”
長劍尖端卷起縷縷紅黑色的冰晶來,死寂一般的石穴中傳來冉讓低沉的聲音。
“我視阿黎若珍寶,從不舍得動她一根手指,如今,她被爾等小巫傷成這樣,今日,我若不殺你,便配不得這第一魔君的名聲!”
石穴炸裂,那些守陣的石獸在強大的靈力威壓下頃刻化為粉末,整個地穴分崩離析,天際被照得如白晝一般,漫天飛雪頃刻而至,將湯山覆蓋成蒼白一片。這場雪比每一個冬日降下的霜雪都要寒冷,似是要凍結(jié)了這世間一切生靈。
一條青色小蛇滋溜沒入草叢之中,始終躲在暗處的那名雨師國女子趕緊將青蛇收起,望了一眼那屹立于天地之間的銀發(fā)男子,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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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內(nèi)華胥氏之國,皇城,承華太虛。兩名華胥侍衛(wèi)壓著一名雨師國的女子來到華胥大皇子跟前。
大皇子冉崇禮看了一眼那女子,眼中帶出寒芒來:“我當是誰,原來是雨師國國師的掌上明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我華胥境內(nèi),你雨師是等不及要開戰(zhàn)不成?”
那女子被兩名侍衛(wèi)壓著,也并不老實,掙扎了兩下才說:“你華胥就是這樣對待提供情報者的嗎!”
冉崇禮饒有興致地湊到女子明艷的臉前:“你要提供什么情報?”
女子雙眼帶著寒芒,一字一字道:“第一魔君烈陽君!”
冉崇禮笑容漸漸冷掉,他揮手讓侍從松了她。女子揉了揉手腕,站起身來,對冉崇禮說:“烈陽君如今人就在我雨師境內(nèi),只是不知你有沒有膽量入我雨師,捉拿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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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雨師國湯山之上。冉讓緊緊抱著懷中的少女,紅眸之中寒意凜然。他的長指輕輕滑過她火紅色的額頭,目光專注而復雜。
“阿黎……我的阿黎……若能再同你待些時日……該多好,如今看來……怕是奢望了?!?p> 純白的靈力徐徐回淌到他的身體里,漫天飛雪落在他的發(fā)上,烏黑發(fā)絲像裹了一層霜,在冷月之下似銀色的瀑布般飛揚。
遠處,烏云驟起,華胥神兵列陣而來。冉讓微蹙起眉心,袖袍揮起,琉璃穹頂自四面八方罩在了他們頭頂。
至純的靈力徐徐淌入墨黎身體中,傷口里的碎石渣子一粒一粒掉了出來。墨黎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只有冉讓一雙漆黑的眸,美得如同一場夢。
“……冉讓……?冉讓你——”她猛然回過神來,想要伸手抓住他,身子卻沉得抬不起來。
“別動?!遍L指輕輕滑過她額上火紅的胎記,他的目光專注而溫暖。無論何時,他的嘴角永遠帶著三分暖意,如和煦的春光。
她愣愣地看著他那雙悲傷的眼,終究哇地一聲哭了:“……你是死了嗎?我沒用……我沒能保護你……我若能聽你的話早點逃跑,我們就都不會死了!可其實這樣也挺好,……這樣我們還能在一起……”
她一邊哭一邊安慰自己,冉讓定定地凝視著她,嘴角卻不自覺地重新?lián)P起:“阿黎,阿黎你聽我說,我們沒有死,我不會讓你死?!?p> 墨黎臉上還掛著淚,她看看冉讓,從地上坐起,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被罩在一個流光溢彩的圓弧中,波光流轉(zhuǎn),是她此生從未見過的景致。
“……這是哪里?若我們沒死,那……那個雨師國的魔靈呢?”
“他倒是死透了?!彼恼Z氣里聽不到一絲情緒,可卻沒來由得讓墨黎感到害怕。
談?wù)撃侨松罆r,冉讓說得如此云淡風輕,琉璃彩光映在他的臉上,連他向來和煦的俊容都被染上了一層冷色。
這樣的冉讓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她感覺脖子上暖洋洋的,低頭,才見到一枚火紅的霜花墜子戴在自己脖子上,晶瑩的雪花碎瓣紅光氤氳,墜在她鎖骨中間,閃閃發(fā)亮,如天上一粒星辰。
“這不是你的霜花墜子?怎么……”
她方一碰觸這墜子,霜花的紅色光澤便徐徐將她圍攏起來。身體上的傷口在慢慢愈合,她驚奇地看著眼前的變化,又詫異地望向冉讓。
冉讓輕輕將手放到她的頭頂,像從前一般,輕撫她柔軟的發(fā)絲,目光那般柔和:“阿黎,……前路兇險,存在太多變數(shù),這霜花墜子融了你的靈壽果,你好好戴在身上,關(guān)鍵時刻可以救你性命?!?p> 茫然無措的視線跌進冉讓漆黑的雙眸,眼看著那對黑眸漸漸褪成了血色,似鬼魅一般,艷麗之下附著著一種可怕的神秘。
墨黎似被燙到般,一把將冉讓推開:“你是誰!”
眼前這人并不言語,可除去那詭異的瞳色之外,他分明長著和冉讓一模一樣的臉!一個念頭在墨黎腦海中一閃而過,令她脫口而出:“你……你不是凡人……你有靈根!”
頭上七彩穹頂傳來兩聲咚咚巨響,一條縫隙霍地裂開,有人在外叫罵:“孽畜!休要躲在結(jié)界中做縮頭烏龜!乖乖出來受死!”
“誰!誰在說話?冉讓,這是哪里!”
外面的攻擊越發(fā)猛烈,穹頂現(xiàn)出道道裂痕來。墨黎盯著眼前之人,眼圈一下子紅了,她不由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問他:“外面的,究竟是誰!”
“華胥國追兵。”
墨黎的心猛地一沉:“……華胥國身為四海八荒中心國為何……”
華胥國……只斬殺魔靈!
她望著此時此刻這張既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面孔,她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他,許是從記事起冉讓就活在她的生命里,她甚至不曾問一問他來自何處!
“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冉讓!你說話啊!”
冉讓不語,只靜靜看著她,一雙紅眸如那春日里的桃花,一瓣一瓣綻放開來,艷麗得讓她心悸。
天空中的七彩琉璃轟然碎裂,眼看就要塌陷下來。來不及多想,墨黎一把將冉讓推開。她搖搖晃晃站起,做出一副迎戰(zhàn)的架勢來:“你快走!若來的是華胥國,想必不會濫殺無辜,也不會像旁的小靈族一般看我是個庸族就欺負我!你走!我拖住他們!”
“阿黎!”冉讓突然拉過她,兩片溫熱而柔軟的唇輕柔而又留戀地貼在了她紅紅的額頭上。她一下子慌了,再次抬起頭,入目的是他寶紅色的眸,如同這世上最美麗的珍寶。
“我從不介意為你與世界為敵。只是,……抱歉,我無法陪你去巫咸國了?!?p> 他笑笑,眼中卻是化不開的悲傷。她看到他的手緩緩朝她伸過來,溫暖的手掌輕輕貼在她的眉心處。
豁然間,頭腦中仿佛炸開一團烈火,疼得她無法呼吸。墨黎臉上那火紅的胎記如巖漿一般,緩慢朝眉心涌動,可終究潰敗而落。
“可惜,最后我還是看不到你本來的模樣?!彼麩o奈地一笑,長指從她眉心上滑落,蝕骨焚心的灼熱一瞬褪去。
墨黎捂著頭,仍舊沒有從方才的劇痛中緩解過來,耳畔傳來他清雅柔和的聲音。躍動的琉璃彩光映在冉讓臉上,可他的眼里卻只有隱隱的紅,如鳳凰泣血。
冉讓俯身緊緊將她擁進懷中,像是抱著一件不得不舍棄的絕世之寶,那般的不舍。
墨黎害怕極了,她突然攥住他的衣角:“冉讓!你……是不要我了嗎?”
他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那細微的褶皺中藏了化不開的自責。
“你想好了,今日你若棄了我,那我……我也不要你了!從今往后,你我再無瓜葛!就算……就算你將來后悔,再來找我,……我也不要你了!”
冉讓眼底滑過一抹決絕:“……我的阿黎,珍重。”
烈焰驟然沖開了他們頭頂上的屏障,原本緊擁著自己的雙臂突然松開,那一刻,仿佛她的靈魂也一起被遺棄在冰雪之中,墨黎只覺心底一片虛無,身體朝著深淵深處墜落。
在墨黎最后的記憶里,她只看到那個銀發(fā)紅眸的男子,還有那一抹縈繞在鼻翼間揮之不散的芝蘭幽香。
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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