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年輕女子閉目昏迷,臉色慘白,氣息奄奄,仿佛頃刻便會失去性命。
孔端搖搖頭,嘆道:“我雖學(xué)過些醫(yī)術(shù),但終究是微末道行,我實在是幫不到她?!?p> 黃清明無奈的苦笑,他救下被人追殺的女子,之后引來上千精騎的圍困,可是直至現(xiàn)在他連女子的身份都未曾知曉。
雖說昔日在梅花塢,女子曾贈予他飯食,但也只是一面之緣,一飯之恩,他對女子仍舊知之甚少。
而女子被他救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寨內(nèi)懂點醫(yī)術(shù)的赤腳大夫不行,孔端這位大乾丞相之子也不成。
孔端蹙眉,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說道:“她應(yīng)該數(shù)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藥。”
“毒藥!”黃清明心頭一震,如果是毒藥可就難辦了。
若不清楚毒藥的名字功效成分,就算是絕世神醫(yī)也是難以配出解藥。
黃清明語氣幽幽,黯然道:“難道就沒有個辦法?”
“辦法的話,也不是沒有?!笨锥司従彽溃骸拔以诖笄瑫r,曾聽聞一些名醫(yī)可以通過中毒者的血液進(jìn)行藥理分析判斷出毒藥的成分,從而配置出解藥?!?p> “可是?!笨锥松袂橐击觯骸吧夏睦锶フ颐t(yī)呢?”
“名醫(yī)的話?!秉S清明遲疑半響:“洪州廣闊,可是洪州地界并沒有什么有名的醫(yī)者,而且,就算有,也離臥蠶山太遠(yuǎn),也許一來一回,她早就挨不住毒藥了?!?p> 有了方法,黃清明反而越發(fā)的愁悶。
世間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得其門,而難入,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在眼前溜走。
忽而,他猛地看向孔端:“有了!”
“有辦法了?”孔端驚奇道。
黃清明愁容大減,甚為歡喜:“我心神有失,一時竟忘了那位大賢?!?p> 孔端不解其意:“什么大賢?”
黃清明目露神往崇敬之色:“在臥蠶山三十里外,有一個破落村莊,那里本來一片破敗,百姓生活困苦?!?p> “可是有一天,他們在路邊救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大賢,那位大賢無所不能無所不精,只用短短數(shù)月便使村莊煥然一新,百姓富足?!?p> “之后的幾年,那位大賢更施手段才智,使村莊變成城鎮(zhèn),擁有可以護(hù)衛(wèi)城鎮(zhèn)的義兵,在亂世謀求安定。”
“這位大賢自稱燭照,而且還有好事者說得燭照者得天下?!?p> “得燭照得天下,好大的名頭?!笨锥松袂楹桑H為詫異。
聽聞此人種種神奇之事,倒也勾起了孔端的好奇,不過但愿此人不是在亂世造勢的野心家,而是有真才實學(xué)。
為求解藥,黃清明安排好一切,便和孔端趕赴三十里外的村莊,尋求那位大賢,燭照先生的幫助。
張傾本是要同行,卻被黃清明攔下,雖然一口氣消滅足有上千人的精銳騎兵,可局勢仍舊不曾明朗,故而留下張傾。
黃清明十分了解他這位傾弟,平日懈怠懶散,常有胡言亂語,卻又往往在關(guān)鍵時刻語出驚人,出奇制勝。
若有機遇,能稍加歷練,必成大器。
所以,黃清明將之留下,并將山寨一應(yīng)事物交予他處理。
還有一點就是四憨智力缺陷,除了自幼順從黃清明外,對其他人話一向不管不顧。
可偏偏很吃張傾那一套,和張傾好的如一個人。
他們兩個人一文一武留下,黃清明也好放心,否則一旦生變,就算他們尋來大賢,一切也是無用之功。
三十里外的破敗村莊,一度荒涼至極,那里的百姓食不果腹,常常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可就是這么一個荒廢的地方,此刻已是一座富庶的小城,曾經(jīng)如難民的村民,每一個人都過著富庶的生活,臉上洋溢著歡樂笑容。
一路行來,孔端看著這一幕幕,當(dāng)真對這位神乎其神的燭照先生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
“這燭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才情。”一身普通中原制式布衣的孔端努嘴沉思,跨下駿馬緩緩而行。
黃清明也感觸頗深,驅(qū)馬走在前面,今日的所聞所見卻是讓他大開眼界。
城鎮(zhèn)的里的商之一事簡直是他無法想象的,買賣交易的方式,更是他聞所未聞。
這里發(fā)百姓雖有勞作,但似乎更多為了商之一事服務(wù),所謂士農(nóng)工商,在這里完全倒轉(zhuǎn)。
商才是頭等大事,之后才是農(nóng)。
而且街道兩旁有不少詞句精湛的詩詞呈繪,黃清明半個草莽出身,能識文斷字,可涉及的詩詞就難明其意。
可是孔端出身不俗,這些詩詞一首首入眼,頓時間,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詩詞固然極好,可是這些詩詞大多抒情。
情非情愛,而是壯懷感嘆等豪情,敘情雖多,卻不失真,能免俗。
往往情懷壯闊,未有重疊,讓人心馳神往,又潸然心動。
“煙光晚燭天,暮色盡蒼寒;雪徑白如骨,仍不掩青山?!?p> 孔端勒馬止步,看著墻壁上的詩詞,輕聲細(xì)語。
這首詩不同于之前他看到的詩詞,詞作上遠(yuǎn)遠(yuǎn)遜色,可是此詩卻令孔端心中一顫。
詩文如刀,可是此詩不僅如刀,更是出鞘之刀。
殺氣滔天之下,盡是白骨累累,然而縱使如此,卻仍要意如磐石,無有動搖。
不達(dá)目的,絕不罷手。
這當(dāng)時何等的心志,何等狠厲,書寫之人又當(dāng)是怎樣的豪強。
一時間,孔端思緒萬千,一雙眼睛盯著詩文,久久不轉(zhuǎn),透過詩文,他看到一座白骨堆砌的高峰,他看到一個拄著寒刀立于頂峰雄杰。
陰冷孤傲,霸道豪強。
“一首詩詞而已,聽你的氣息卻已亂做一團(tuán)麻,倘若見到真人,豈不是要嚇得窒息過去?!?p> 女子溫柔清冷的聲音悄然響起,孔端聽來又熟悉又陌生。
孔端與黃清明聞聲瞧去,不遠(yuǎn)處橫于湖上的拱橋,一素衣女子坐于橋邊,赤著一雙晶瑩剔透的腳丫懸于空中,纖纖玉手執(zhí)著魚竿似在垂釣。
而在她的身后,一個麻衣男子垂手而立,三十歲左右,相貌方正,面無表情。
瞧著女子絕美的側(cè)顏,以及那一副清靜無為卻又微有嘲弄的神情,孔端脫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