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人的身影判斷，就是白天跟他搶生意的那位，他放下自行車，沿著橋邊的小路準(zhǔn)備往下跑。
忽然間，呂金海只感覺自己的后腦勺被硬物擊中，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等到他再張開眼睛的時候，聽見傳來湍急的水流聲，還有一陣陣燒柴的煙味。
他四下掃視了一圈，朦朧的夜色中，一個身影在水邊洗著什么東西。
呂金海感覺到后腦勺隱隱作痛，伸手摸去，粘粘的已經(jīng)出了血。
“你醒了？”從水邊走來個身影，正是他要找的那位。
呂金海硬挺著后腦的疼痛，吃力的坐起身子來，感覺昏昏沉沉的。
“你要干什么？”
那人面無表情，手腕上纏著破布條，端著一只破碗送到呂金海面前。
“剛才聽見橋上有動靜，就上去看了眼，后來那人把你自行車騎走了。”
“誰？”
“我怎么知道是誰，他在你身上一通亂翻，我去了他才跑?！?p> 呂金海這才明白，自己大概是碰上壞人了，他下意識的伸手翻了翻自己的衣兜，除了幾塊錢沒有了，帶來的油餅還在。
他盯著那人的手看著，老半天才問道：“你的手？”
“沒事兒，被那人用棍子敲了下，擦破皮了?！?p> 呂金海對那人之前的敵意已經(jīng)消失了一半，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感激之情。
喝了水，他感覺好多了，發(fā)現(xiàn)身邊的火堆漸漸淡去，伸手撿了些柴扔了進(jìn)去。
那人喝了聲：“哎，別加了，柴用光了，明天你幫我去撿?。俊?p> 呂金海沒話說，這又坐了回去，兩個人相距兩三米的樣子，老半天都沒說話。
那人手里捧著個烤地瓜吃著，接著又喝了口水。
呂金海將自己帶來的油餅扔了過去。
那人看了眼，拿起一張餅就吃了起來，嘴里還不停的嚷著好吃。
“剛才謝謝你啊?！?p> “沒什么，就是看見小貓小狗像你這樣，我也會去看看的?！?p> 呂金海靦腆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半天又蹦出一句：“對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許，小剛！”
“哦，你怎么在這里呆著，晚上不回家么？”
呂金海問過的話，許小剛沒有回答，他只顧著吃餅，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像是很久沒有吃飽過似的，他白天賣掉那么多的紙殼，不至于吃不上飯，怎么吃個餅還會如此瘋狂。
呂金海覺得不對勁，他湊到許小剛身邊。
他發(fā)現(xiàn)在火堆旁邊，用干草墊鋪在橋下的水泥面上，上邊鋪著一層已經(jīng)發(fā)霉的被子，一根中間凹下去的樹根擺在正中間。
看來這就是許小剛睡覺的地方，橋下潮濕的很，蚊蟲又多，這怎么能住人？
他拍了拍正在攏火的許小剛：“你在這里??？”
“嗯！”他還是那么低沉的樣子，說話直接簡潔。
呂金海笑了，他也起身幫著許小剛攏火，借著火光仔細(xì)的端詳著那張白凈的臉，不禁的自語道：“這張臉，要是好好收拾下，給個姑娘都不換?！?p> 不知道是不是他說錯了什么，許小剛忽然間變得反常起來，本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居然多了些遲疑，隨后又露出淡淡的笑。
“我們家的人都這么說?！痹S小剛終于開始跟呂金海交流了，他將剩下的一張餅還了呂金海：“你也吃點吧，這大半夜的，橋下邊還是很涼的，不吃東西扛不住?！?p> 呂金海吃起餅，兩個人漸漸的越聊越起勁。
問道許小剛白天為什么會那么高價收貨的事兒，許小剛居然笑了起來，那種笑很像是個丫頭的笑聲，很甜，很美，很純真。
呂金海認(rèn)真的聽著，許小剛說道：“紙殼是吸水的，只要我把紙殼在這橋下放一宿，第二天準(zhǔn)能多出三分之一來，所以我敢高價收。”
“那你這不是欺詐？”
“切，我沒往里邊塞磚頭澆水就不錯了，反正廢品站的人都耍稱，就是都知道，誰也不說罷了?！?p> 呂金海也無奈的搖頭了搖頭，笑道：“我還想問你呢，你每天賣那么多紙殼，怎么就在這里住，你不回家么？”
說到此處，許小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睛里似乎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想說，或許那是他內(nèi)心深處永恒的傷疤。
呂金?？吹贸鰜?，所以也沒有再追問，緊接著就開始跟他探討起收廢品的事兒。
兩個人商量著，要么合伙收，要么就一人一天的收。
許小剛很聰明，他只告訴呂金海，有了今天的價格，恐怕他以后再也收不到好紙殼了，除非能像他一樣，每天把紙殼放到橋下潮著。
呂金海緊皺眉頭，他從接觸這行開始，呂建東就告訴過他，他們只賺點出力的錢，那樣亂做手腳欺騙別人的事兒不能做。
而許小剛的事兒明擺著就是投機取巧，雖然不是過分的在紙殼上灑水，但也確實說不過去。
許小剛拍拍屁股起身道：“反正現(xiàn)在都這樣了，你不愛做就沒東西收，我這可是最大限度的讓步了，要不然用不了多久，你那一片的買賣可就都在我手里了?！?p> “你威脅我？”呂金海說道。
“沒必要，這是市場競爭力，除非你有比我更好的辦法，那我就跟你混?！?p> 呂金海其實并不擔(dān)心，紙殼可以讓許小剛收，還有其他很多的東西他都可以擺弄，估計這許小剛也不會懂太多。
兩個人關(guān)于合作的事兒僵持不下，許小剛明顯的煩了，扔下手里的樹枝，起身道：“得了，今天也不睡覺了，跟我走。”
“干什么？”
“難道你還想跟我在橋下一起睡啊，帶你找自行車去！”
“你知道是誰干的？”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的自行車能賣到什么地方?！?p> 呂金海還真是大吃一驚，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鬼精鬼精的，對他生活的環(huán)境了如指掌，頭腦里很有東西。
許小剛滅了火，將自己的被褥卷了起來塞進(jìn)了附近的草叢里，兩個人從橋下上來。
走了不到三里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處昏暗的燈光，里邊還不時的傳出有人干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