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平穩(wěn),就像是在敘述著一件過往平常的舊事。他的眼睛牢牢地抓住末語的雙眼,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憫,他嗤了聲,然后眼神陰暗起來。
他繼續(xù)說:“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瘋狂與恐懼奪走了我所有的判斷力,我并不知道還有人在注視著我,向我靠近。他看上去很年輕,十八九歲的模樣。他說他能理解我的痛苦,他會幫我。不知所措的我,在那個時候只能選擇相信他。
他帶我離開現(xiàn)場,他的同伴則留下來幫我處理現(xiàn)場。(英語)”
他停了下來。末語注意到他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的反應。
他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什么?恐懼?忌憚?還是憐惜?
才澤良閉眼吸了口氣,向前走近了幾步,隨便身上的傷疤在陽光的袒護下肆無忌憚地無聲叫囂著。
末語的注意力再次被他身上的傷疤吸引,她輕聲問,腦海陡然出現(xiàn)一個想法:“這些……是他們做的?(英語)”
末語終于在他說話的聲音中聽到類似欣慰的語氣,他說:“是的。(英語)”
“為什么?(英語)”
他們幫他,卻又傷害他?
盡管覺得有些荒唐,末語還是想到了一個說法。
在末語即將道出來時,才澤良回答了。
“因為我是他們的刀,要成為最鋒利有用的刀——這是他們想要的。從一開始,在倫敦,那個男生就注意到了我。他策劃了這一切。(英語)”說到最后一句,才澤良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陰鷙。
末語的心咯噔一下,她忽然間就明白了才澤良對她流露出來的憐憫表現(xiàn)出來的嘲諷。她感覺到身上一陣發(fā)冷惡寒,設(shè)身處地的表現(xiàn)。
從他無意間觸發(fā)異能開始,他就一直被他們監(jiān)視著,一步一步踏入他們所設(shè)下的圈套。被孤立,安排到巴西,消磨他的意志力,抹掉任何可以給予他精神支柱的情感。也許是發(fā)現(xiàn)只要姨媽瑪莉亞一直存在,他就不可能真正墮落沉淪,所以那個人引導發(fā)展線,讓瑪莉亞死在他面前。
這也就解釋了,他們?yōu)槭裁匆恢痹诟?p> 他們想要才澤良成為他們的刀,一把好用的刀,他們就必須磨練他。只要他還活著,他們是不會在意才澤良身上有多少傷疤的。
才澤良呢?彼時的他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深陷絕望困境中的他,是多么的希望可以被救贖。只要投給他一記憐憫的眼神,伸出一只溫暖的手,就可以帶他走。
所以,當他看到她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憐憫時,是否因此想起了過去?
很快,末語又注意到一件事。他是怎么逃出來的?既然費了這么心力在他的身上,而且聽上去那些人的能力似乎并不差。
才澤良看到末語眼底燃起的強烈的好奇心,他笑了笑。
“你的好奇心很重。(英語)”他看著她的臉,抬手開始系上襯衫扣子。
末語看了眼他系扣子的手,然后抬頭對上他的雙眼。他這是不打算講下去了嗎?
“我只是希望我能知道得更清楚些。(英語)”末語聳了聳肩。
才澤良點頭,“當然,這是人類所不可避免的天性。(英語)”
末語蹙了下眉。
才澤良勾起嘴角,眼眸中浮現(xiàn)出陰暗之色,身上的氣息突然間轉(zhuǎn)變,讓末語不由提起警戒。
“也許我得告訴你,你現(xiàn)在在面對的,是什么。(英語)”
末語握緊拳頭,下意識后退一步。
才澤良譏笑末語的動作,頭歪了下,渾身上下霎時間透露出如山中猛獸般兇狠的氣息。他的動作很快,不到一秒鐘,他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末語面前,與此同時的他的一只張開的手已經(jīng)抬起,準備狠狠襲擊末語的脖子。
末語早就睜大了雙眼,雖然她無法使用異能,可她還是能清楚的看到才澤良行動的動作。幾乎是本能作怪,她的動作更快,她的身體一下縮下,瞄準他下盤的弱點,猛撲過去。就在她即將觸碰到他的腳時,他一下消失。
末語撲了個空,眼見要摔倒,她極速扭轉(zhuǎn)身體,在甲板上滾了一圈。在她平穩(wěn)停下時,她聽到前面?zhèn)鱽砟景迤屏训穆曧?。她快速抬起頭,看到才澤良已經(jīng)站在她上一秒的位置。他的腳下,是破裂的木板。
末語不由咽了口口水,如果剛才她停頓了,那么現(xiàn)在這塊木板就會是她的腰身。
瘋子!
丫丫的!
這是殺她的節(jié)奏啊!
末語不敢分心,咬緊牙齒,緊緊盯著站姿優(yōu)雅的才澤良,與他相比,現(xiàn)在的她簡直就是狼狽至極。
“你沒有用異能。(英語)”才澤良不緊不慢地看著她說,“李蹊說過你,你的能力比她強大。為什么不用來對付我呢?如果這樣你都傷不到我,那你在他們面前,可是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英語)”
“才澤良,住手!”
李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她們所在的露天甲板區(qū),站在圍欄處,她大聲喊道,臉上浮現(xiàn)出慍怒的神色。她知道才澤良聽得懂一些簡單的漢語。
盡管知道李蹊來了,末語還是不敢松了一口氣。她并不確定才澤良能聽李蹊的話,從他剛才那瘋狂的勁來看,這個想法不足以支撐她放下戒備。
才澤良冷嗤一聲,并不理會李蹊,末語的模樣映滿了他的雙眼,在這一刻,末語是他鎖定的獵物。
察覺到這一氣息,末語不自覺地顫抖了下,摒住呼吸。
她清楚明白如果真要碰,現(xiàn)在的她,絕對不會是才澤良的對手。有李蹊的牽制,或許她還可以靠著她神奇的身體逃走。但是,這樣就會將李蹊留在危險之境。
她不能這么做。
哪怕才澤良不會殺了她,但也會在李蹊的身上留下傷。短短的幾秒鐘里,末語的腦海里蹦出一連串方案與判決。
末語悄悄伸手摸向右手的手環(huán),她知道才澤良注意到了,但她沒有停下,抓住手環(huán)。這個東西只要戴上,沒有丹在,根本取不下來。硬取也只會是徒增疼痛與煩惱。
那如果不是硬取呢?
突然之間,末語的身上再無恐懼的情感,一股隱藏在身體四肢各處的力量悄然蘇醒,她感覺到自己就像蓄滿了力的弓箭,才澤良成為了她眼中的靶心。她會擊中他的腦袋,然后狠狠拔掉。
與此同時,末語大腦里的一個小小的角落為她現(xiàn)在野獸般的思想感到害怕。但現(xiàn)在的她根本不會拾起那小小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