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有力眼巴巴看著胡一送了我一個車使,然后再眼巴巴看著胡一架著馬車離開,這才眼巴巴看著我收起車使。
“白木,可說好了。今天的馬車錢可不能算進我們店的支出?!?p>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市井小民思想如果不改,和你說你還真發(fā)不了財?!?p> 龐有力理直氣壯地說道,“守財奴守財奴,從來都是守得住財才發(fā)財!像你這么揮霍才發(fā)不了財呢!”
我實在不想和他爭吵這種高深的道理,看著半開的小院門里頭烏黑一片,不禁疑惑起來。
“今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這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p> 龐有力順著我眼光看進去,說道,“哦,你不知道,剛才古錢來這里來了幾個毛賊,正好被從外面回來的仆人給嚇跑了。古錢來說他們還會再來的,所以讓關(guān)著燈,等他們再來之后,大家來個黑吃黑。”
黑吃黑?龐有力可真會用詞,不過說是來了毛賊?恐怕也不盡然了。
我看著他說道,“那你又在這里干嘛?”
聽罷,龐有力竟然有些扭捏起來,遲疑著說道,“這不半夜睡不著,便順便起來院子幫忙抓賊嘛,畢竟那古錢來是咱們店的顧客不是?”
我笑破而不說破,說道,“那倒是辛苦龐大老板了!”
龐有力使勁搓著手,笑道,“哪里哪里,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哎,不對啊,白木,這也輪不到你夸我吧。”
我笑道,“如果我不夸你,估計也沒人會夸你了?!?p> 正說著,從小院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古錢來的仆人。
“是白先生來了吧?我家主人有請。”
此時月亮已經(jīng)西落,照在院子中的光影也有些暗淡曖昧。
古錢來還坐在那天見到他的位置,神色卻比當日要好上許多。而坐在他對面的正是那位藍大小姐藍玉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事情。
古錢來看到我進來后,淡淡笑了笑,說道,“這一天下來,聽說白先生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可有什么收獲沒有?”
我看了看依舊低頭不語的藍玉兒,也笑了笑。
“碰到的怪事倒是很多,查到的事情卻很少,否則我又怎么在如此深夜,再次來拜訪古先生呢?!?p> 古錢來沉吟著,說道,“你碰到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些,不知道這次白先生來是否有什么疑惑需要我解答的?”
我又看了看藍玉兒,才緩緩說道,“想來我拜托藍小姐帶來的問題,古先生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p> 說罷,藍玉兒卻是豁然抬起頭來,沖著我大聲說道,“不是!我爹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你們都誤會他了!我爹不會傷害古叔叔的,這可是白先生你自己說的!”
聽著聲音,藍玉兒竟似哭過,嗓音已有些沙啞。
我歉然說道,“藍小姐,我并沒有確認您父親是否和這件事有關(guān),不過是有此疑問罷了?!?p> 藍玉兒又朗聲道,“可是白先生你已經(jīng)懷疑我爹了!”
我無言以對,在親情面前,人是很容易盲目的,而這種盲目卻也是親情最可貴的地方。
我不忍再去傷害她,只能換個話題說道,“方才我在路上正好碰上金明殿的人攔截,說是今晚不讓人到東城這邊來,古錢生可知道有這回事?”
古錢生搖搖頭,說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已經(jīng)許久不出門,對外面的事情所知不多。不過向來內(nèi)城中人很少會到外城來,這倒是有些奇怪。”
我遲疑著,還是說道,“聽說還是從城主宮殿傳出來的命令?!?p> 古錢生眼神閃動,說道,“那這更為奇怪了,如此深夜,城主宮殿怎么會派人出到外城來封路呢?”
我說道,“這也并不清楚,對了,方才進門時候,聽到我的朋友說貴府早些時候還進了毛賊?”
古錢來搖搖頭,說道,“宵小之輩何足掛齒!白先生有什么話還請直說無妨!”
我沉吟著,說道,“那恕我冒犯了,還請問古先生為何來踏馬城?”
古錢來忽然朗聲笑起,站起來說道,“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我果然沒有錯看白先生,和我說說你已經(jīng)查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說道,“首先,古先生的仆人并不是踏馬城中人,而是從王城派來的護衛(wèi),這不得不令人懷疑古先生此行的目的。其二,古先生雖然曾在玄冰殿修行任職,榮升王者級別后,本不應(yīng)還與踏馬城的玄冰殿有所關(guān)聯(lián),古先生的到來卻引發(fā)了玄冰殿的紛亂,這也讓人疑惑。其三,玄冰殿竟然出現(xiàn)了至少兩位王者級別的修行者,踏馬城卻沒有任何動靜和表示,這更為讓人驚奇?!?p> 我轉(zhuǎn)而笑道,“不知道這些問題是否足夠請教古先生此行是何目的了沒有?”
古錢生看著我,忽然長嘆一聲,說道,“你相信命運嗎?白先生?!?p> 我有些怔住,轉(zhuǎn)而說道,“還不知道古先生何指?”
古錢來依舊看著我,卻是不發(fā)一語。只見他陡然衣袖揮動,掃起一陣輕風吹過院子,也吹過了坐在涼亭中的藍玉兒以及站在遠處的仆人和龐有力。
微風過處,三人便立即隨風而倒,我心中一沉,正詫異間,古錢來卻是開口了。
“白先生不必驚訝,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此事他們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得多?!?p> 我心中一個機靈,看來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古錢來慢慢走出院子里來,抬頭看向了西方的圓月,沉吟許久才緩緩說道,“我在一開始便和白先生說,是否從這院子開始查起,便是有意提醒白先生,一切的因由正是從這院子開始的?!?p> 聽罷,我有些怔住,轉(zhuǎn)而歉然地說道,“實在抱歉,當時并未能領(lǐng)悟到古先生的深意。”
古錢生搖搖頭,說道,“萬事最終都是殊途同歸的,白先生聰慧過人,一天便再次回到了這里,也實在讓我佩服不已,白先生必定是有所得才會回來的?!?p> 我沒有說話,對方也沒有想要等我承認或者別的什么,接著說道,“白先生可知道這間小院子是什么地方?”
我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說道,“并不得而知?!?p> 古錢生嘆然一笑,說道,“這里便是踏馬城曾經(jīng)的主人康寧城主最后隕落的地方。”
我心中愕然不已,雖說當年康寧城主有萬般不是,卻沒有人敢否認他曾是多么輝煌的一人,卻不想這樣的人物最后隕落的地方竟是這么一個小地方。
古錢生自然沒有看到我表情的異樣,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當年為了絞殺康寧城主,整個玄冰殿黃金級別以上的修行者都出動了,鮮血從城主宮殿一直流淌到內(nèi)城中,又到了外城,一直到這小院中,康寧城主才力竭。即便到了那時候,我們也沒有殺死他的把握,他太強了,這一路過來,玄冰殿只剩下十多位修行者,主管連同十多位掌事全都隕落了。當時,就算知道他身上一絲玄氣也沒有了,只需要輕輕一刀便可殺掉他!可是誰還能提起那份膽量呢。我們只能等,等著他鮮血流盡而亡!”
聽到這里,我不得不打斷古錢生,“古先生,實在抱歉。據(jù)記載,當時不是除了玄冰殿,其他各玄殿圍剿康寧城主的嗎?正因為當時玄冰殿一心護住康寧城主,所以才遭致最后的慘淡,怎會?”
古錢生凄慘一笑,說道,“那是因為無論一座城的城主犯下什么樣的罪名,玄殿都沒有資格去懲罰城主的!當時康寧城主死后,踏馬城各個玄殿在落日王城的授意下,必須推出一個玄殿出來承擔此事!在圍剿康寧城主時候,各個玄殿袖手旁觀,到了最后卻變成了玄冰殿實力最弱,最沒有話語權(quán),在其他各個玄殿脅迫之下,只能擔下重責!誰若再談起,格殺勿論!”